“嫂子,不關(guān)你事,不關(guān)你事,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是二哥太沖動,說話不計后果。”慕昭月不停的安慰著薄情,二哥這回真的闖禍了,而且是闖下滅門之禍。
二哥怎么這么沖動,這里不是豐洲,是帝都,一個字,一句話,都可能惹來殺身、滅門之禍。
薄情忽然推開慕昭月,迅速的掃視四周,目光突然停在上官落身上。
眼孔一陣收縮,猛的站起來,三兩步走到上官落跟前,急急的道:“醫(yī)女呢?上官落,那對醫(yī)女呢?”自己剛才明明看到他們也在場,現(xiàn)在人呢?
上官落看到薄情失控的表情,一時沒有回過神,皺著眉道:“他們剛剛還在這里,昭陽走后,他們說先回……”
話只說到一半就突然卡住了,不對,他們不是回幽蘭軒,他們是逃跑了,想到這里,面上一陣蒼白。
薄情看到上官落的表情,還有他蒼白的面色,就知道答案,整個人如同浸在冰水,一下子從頭冷腳。
丞相大人昏迷不醒,丞相夫人代他批閱公文,那對醫(yī)女得到這樣天大的消息,一定是逃跑了,一定是趕去邀功……
“嫂子……”慕昭月一臉擔(dān)憂。
世界突然崩潰,薄情幾乎站不穩(wěn),扶著珊瑚的手,努力不讓自己倒下,顫著聲音道:“準(zhǔn)備馬車,我要入宮。”
既然是太皇太后派來的人,從她身上入手是最快的,腦子中一動道:“派人監(jiān)視郁府,有任何舉動,一率格殺勿論,一切我擔(dān)著。”
掃一眼旁邊的靈雎,靈雎馬上取出信號彈,往空中一拋道:“主子,追人的事情,交給東盟,你……”
薄情冷冷的道:“追,一定要全力追捕,下絕殺令,無論是誰,無論他們把消息給了誰,只要知道了消息,就一率格殺勿論。”
上官落不由的一滯,他也被薄情連續(xù)兩個格殺勿論嚇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嚴(yán)重。
薄情瞟一眼上官落,沒有錯過他眼中的疑惑,不是懂朝政的人,永遠(yuǎn)不知道什么叫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簫謹(jǐn)天和慕昭明共同撐起東圣,兩人一人主政,一人主軍,配合得天衣無縫。
此時,若慕昭明倒下,原來的平衡就會被打破,而這消息一旦傳出,東圣將要面對的是云天大陸諸國的圍攻。
尤其是兩大帝國,他們?nèi)羰堑玫较ⅲ欢〞钕劝l(fā)兵,因?yàn)樯僖粋€帝朝,他們將是最大的受益者。
繼而群起攻之,周邊的王朝、皇朝也隨之出兵,一以敵眾,東圣必亡。
這也是她為什么,在簫謹(jǐn)天不知情的情況下,就代慕昭明批閱公文。
而簫謹(jǐn)天也沒有因此而追究她,因?yàn)樗人宄渲械睦﹃P(guān)系。
……
長生殿,簫謹(jǐn)天身上依然散發(fā)著一代帝王的華貴、霸氣、強(qiáng)勢、浩瀚的氣質(zhì)。
淡淡的笑看著下面,一臉著急的女子,緩緩的道:“關(guān)心則亂,你的心亂了,不然怎會被這點(diǎn)小事打倒。”
薄情的眉毛微微一揚(yáng):“關(guān)心則亂。”她的心亂了嗎?眼眸露出一絲疑惑。
簫謹(jǐn)天忽然一笑道:“朕給你四個字,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來好好想想,這四個字的意思,這點(diǎn)小事以后不要再來找朕。”
呃!小事,真的是小事嗎?
薄情抬起頭,看著上面日益展露出一代帝王強(qiáng)勢、霸氣一面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絲不解。
簫謹(jǐn)輕輕嘆一聲道:“太皇太后本應(yīng)該頤養(yǎng)天年,只是一直放不下郁氏一族,朕想讓太皇太后永無憂患,所以朕要你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
眼神驟然變冷,睨一眼薄情,冷冷的說出四個字:“以假亂真。”
“以假亂真?”薄情眉頭一蹙。
“你跪安吧。”簫謹(jǐn)天不容薄情多問,開始逐客。
“臣妾告退。”
以假亂真,薄情走出長生殿后,細(xì)細(xì)想著簫謹(jǐn)天的給出的四個字,如何個以假亂真。
茫茫然回到丞相府,剛踏入彼岸園的門口,就看到一道身影從里面沖上來,薄情定眼一看,竟然是慕昭月。
不等她開口說話,慕昭月就一頭急的撲過來,抱著她哭道:“嫂子,嫂子……不見了,桂嬤嬤流了好多血……不見了……”
慕昭月急得語不成句,薄情一時沒聽到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她連頭發(fā)亂了也不顧,就知道必然是又出什么大事。
拉著她的手,沉著聲音道:“桂嬤嬤怎么樣了,誰不見了?”
“是娘親,娘親不見了。嫂子,娘親不見了,怎么辦,怎么辦……”慕昭月急得都哭出來。
桂嬤嬤受傷,娘親不見了,薄情像被當(dāng)頭一棒,渾身一軟倒在地上,忙碌了一圈,結(jié)果又再次回到原點(diǎn)。
舉頭是懸崖,回頭無退路,唯一的支撐瞬間散掉。
薄情的眼眸瞬間失去了神采,空洞的看著前方,喃喃的道:“我累了,不要打擾我。”腳下如踩在棉花上,軟軟的朝天雪閣走。
“嫂子……”
“她累了,讓她休息一下吧。”
慕昭月看到薄情要走,不由的叫起來,伸手想拉著薄情。
誰知道,剛叫到一半,就被人打斷,舉起的手也被人拉住,不由的回頭一看。
當(dāng)看到來人時,面上不由的訝然的叫道:“陶公子。”
“昭月小姐,好久不見了。”
陶逸揚(yáng)起一抹溫雅的笑容,松開手,抱歉的道:“陶逸一時情急,失儀了。不過,昭月小姐最好也回去梳洗一番,免得她理來后,看到你的樣子,心里會不安。”
陶逸這么一說,慕昭月方想起自己因?yàn)槁牭侥秸殃柕慕新暎瑳]有梳洗完,就慌慌張張趕到彼岸園。
然后二哥出府,嫂子又入宮,就見桂嬤嬤一頭血爬出來求救,得知娘親失蹤,哪里有有心思梳洗。
此時聽到對方這么一說,面上不由一紅,垂下頭道:“昭月的失儀了,還請?zhí)展酉鹊娇蛷d坐坐,昭月梳洗后再來招呼陶公子。”
陶逸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你去吧,我在客廳等你。”
天雪閣內(nèi),薄情渾渾噩噩的走到慕昭明身邊,跪坐在浴池邊上。
看著靜躺在浴池中,依然沉睡的,熟悉的身影,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落。
“輕飏,你不要睡了好不好,你醒醒……”
“輕飏,沒有你,我以為我可照顧這個家,可是我卻弄砸了,昭月哭了,昭陽走了,娘親不見了……”
“輕飏,我沒有你想的那以好,沒有你想的那么堅強(qiáng),我們的家要沒了,是我沒用,你醒醒……”
“輕飏,沒有你,我不行,真的不行……”
“……”
薄情無助的趴在池子,不停的哭訴,得像找不到娘親的孩子一樣。
帛兒他們守在外面,急得轉(zhuǎn)來轉(zhuǎn)不去,就連蕃茄和土豆也不像平日那么活潑調(diào)皮,懶懶的趴在旁邊。
……
慈寧宮,太皇太后聽完來人的密報后,一臉舒心的半躺在軟榻上。
終于有機(jī)會扳倒丞相府,以后后宮、前朝,全是他們郁家的天下,他們郁氏一族的時代馬上就要到來。
低頭看著來報信的人,顯露出歲月痕跡的臉上,微露出三分得意:“就說是哀家的意思,把這天大的好消息散布出去,讓越多人知道越好,還有……”
太皇太后撫著髻角道:“聯(lián)系與郁家交好的官員,朝會上,把此事好好的提一提。”
逼得天帝,不得不深查丞相夫人代批公言語一事,到時,消息是真是假,馬上就會舉朝皆知。
此時,太皇太后,有一種手掌乾坤的快感,似乎所有人的生死,就掌握在她手中,對權(quán)利的渴望更加的強(qiáng)烈。
報信的人應(yīng)了一聲是,馬上退出慈寧宮。
黃昏時候,帝都的某處酒樓。
其中一桌上坐著四人,一人故意壓低聲音道:“你們聽說嗎?從丞相府中傳出消息,丞相大人不只是染上惡疾,還一直昏迷不醒。”
“胡說八道,陛下都說了,丞相大人只是病了,不能出門而已。”另一人不以為然的道。
“就是,沒看到丞相府大門前,進(jìn)進(jìn)出出遞交公文的官員嗎?那些公文是誰批的。”一人不屑的反駁。
“這你就不懂了,你只見他們遞交公文,你能看到是誰批的公文嗎?”前面說話的人以事實(shí)反駁。
“難道你能看到,不過,就你這德性,只怕連丞相府的大門都不能近。”同桌的人出言譏諷。
那人聽到別人的譏諷也不生氣,笑笑道:“老子是不能近,但是我有個朋友的親戚,他就在丞相府上當(dāng)差,他可是親耳聽到那慕家二少說……”
“慕二少說什么來的,別賣關(guān)子,快說啊。”三人的興趣一下子被勾上來。
“你猜?”那人故意賣關(guān)子。
“快點(diǎn)。”同桌的人不由跟他急。
“就今天上午的事情,丞相夫人和慕二少突然吵起來,兩人在爭吵中,慕二少一時口急,就把事情全都抖出來。”
聞到是跟丞相夫人有關(guān)的事情,同在酒樓中的人,不由的豎起耳朵,那人把薄情與慕昭陽吵架的過程,詳詳細(xì)細(xì)的說了一遍。
隔離桌,一名書生打扮的人道:“你們猜,丞相夫人代丞相大人,批閱文件一事,天帝陛下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知不知情有什么區(qū)別,反正丞相夫人,一個女人就不應(yīng)該管朝堂上的事情。”有人不滿的叫道。
“非也。”書生一搖頭道:“這里面的區(qū)別大著呢。”
“書生,別賣弄,快說說有什么區(qū)別。”眾人不耐煩的道。
只見那書生不急不慢的喝一口茶道:“若陛下是知情的,則說明丞相大人真的昏睡不醒,而他又不想讓人知道,才讓丞相夫人代為批閱,瞞天過海,這是小問題。若是陛下不知情,問題可就大了……”
眾人馬上叫道:“怎么過大法,快點(diǎn)說。”
書生露出一個恐懼的表情:“欺君犯上,輕則抄家滅門,重則……誅連九族,慕府完了。”
砰……
隨著書生的話音落下,一聲酒杯落地碎爛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紅色的身影像一團(tuán)紅云,猛的從酒樓的窗口跳出,飛快的朝慕府奔跑,隨后一白一藍(lán)的身影,也緊跟在后面。
紅色身影在慕府大門前停下,白色和藍(lán)色的身影也隨后而到。
門上的小廝看到三人,馬上驚喜的叫道:“二少,你終于回來了。”隨之神情又一暗。
酒樓內(nèi)的紅色身影,正是慕昭陽,隨后而來的,正與宮樂和瀾凌二人在酒樓中飲酒消愁,無意中聽到那些人在議論慕府的事情,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
輕則抄家滅門,重則誅連九族。
這句話重重的敲在他心上,想都沒想就沖回來,看到小廝一驚一喜的表情,豎起眉道:“是不是府中又出了什么事情。”
只那小廝縮了一下脖子,唯唯喏喏的道:“回二少,府上確實(shí)又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慕昭陽一臉薄怒。
“回二少,照顧夫人的桂嬤嬤被打人傷,夫人不見了,大小姐都要急瘋了,剛剛陶公子來過,大小姐才好點(diǎn)。”小廝小心翼翼的道。
“娘親不見了。”慕昭陽失態(tài)的大叫一聲。“娘親不是有人看著嗎?怎會不見了。”
“奴才也不知道。”小廝見慕昭陽發(fā)火,嚇得跪在地上。
還沒有等他反應(yīng)來,一陣風(fēng)刮過,眼前三人已經(jīng)消失,小廝才敢抬起頭,抹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月兒,娘親,找到?jīng)]有/”慕昭陽火急火燎的趕到半月居,張口就問結(jié)果。
“二哥,你終于回來了。”
慕昭月一喜,隨之眼淚流下來,哭道:“二哥,你上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娘親不見了,外面又在傳大哥和嫂子的事情……我們慕家要完了,我都快急死了,可是什么忙也幫不上。”
慕昭陽俊顏上一滯,拭掉慕昭月的眼淚道:“放心,二哥不會讓你有事的,嫂子呢?她去哪里了?府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她難道不知道嗎?她也不出來管管。”平時還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
聞言,宮樂和瀾凌不由的對視一眼,就聽慕昭月哭著道:“嫂子從宮里回來,知道娘親失蹤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內(nèi),誰也不見,我想她是……二哥,我們慕府是不是沒救了,嫂子才會這樣。”
原本聽到薄情明知娘親出事,卻把躲關(guān)在房間內(nèi)不聞不問,慕昭陽正要發(fā)炎生氣的,聽到慕昭月后面的話,那團(tuán)炎氣也就散了。
因?yàn)樗氲搅嗽诰茦侵新牭降脑挕?
欺君犯上,抄家滅門,誅連九族,這個十二個字像詛咒一樣,死死的跟著自己。
而造成這一切正是……不,不是自己,是薄情。
如果不是她自以為是,暗中代大哥批閱公文的話,慕府就不會犯下什么欺君之罪,所有罪過都應(yīng)由她一人來承擔(dān),關(guān)慕府什么事情。
對,是薄情的錯,關(guān)他們慕府什么事。
斷了慕府跟薄情的關(guān)系,慕府就有救了,心里不由的暗暗一喜。
拍拍慕昭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二哥有辦法,我們慕府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不會有事。”
宮樂和瀾凌聽到慕昭陽的話,還有他一臉肯定的表情,心里暗暗的皺皺眉頭,這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樣。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天雪苑中,想是哭的累了,薄情不知不覺的,趴在池子邊上睡著。
眼角上還掛著還未來及流下的淚滴,長而翹起的眼睫羽,在眼底下形成一圈陰影,整個人都流露出一種身心疲憊的狀態(tài)。
此時,薄情睡得格外沉,以至于一道身影,悄然靠近也不知道。
上官落看了一眼趴在池子邊的薄情,無奈的搖搖頭,從旁邊的架子上,扯了一件衣服,蓋在她身上。
走到池子邊,看著宛如睡熟中的慕昭明,輕輕的道:“你看到?jīng)]有,她哭了,難道你忍心看著她受累又受氣,看著她傷心難過,看著她……人頭落地。”
輕輕嘆息一聲,倒出一顆藥,塞入慕昭明口中,又把池中的藥水換上新的,回過頭看向薄情。
眼中露出一絲驚訝,這樣都沒有吵醒她,看來她是真的累壞了。
見她睡在地上,搖搖頭,幸好這里有溫泉,連地板下面都是熱水,不然一覺醒來,不把她凍壞才怪。
輕輕的搖搖頭,把浴室內(nèi)的光線調(diào)弱,走出天雪苑。
恰好看到珊瑚、帛兒、曼寧三人,壓低聲音,淡淡的道:“她睡了,不讓任何人打擾,她需要休息。”
“是。”
三人輕輕的應(yīng)道。
看著上官落走遠(yuǎn),珊瑚憤憤的道:“雖然跟主子的時間不長,主子給我的印象,一直是睿智,樂觀、向上的,我從未見過主子像今天這樣,傷心難過,慕二少真不是個好東西。”
揍他、揍他、揍扁他……
帛兒和曼寧也有同感,尤其是帛兒,她跟薄情的時間算是長的,還是第一次見到薄情如此失控。
這二少真是會惹禍,一闖就是彌天大禍,少夫人操碎了心,他卻唯恐天下不亂,到處惹禍生非。
只是他們二人是慕府的人,不好妄論自己的主子,只能心中不停的咒罵。
三人正只自顧自的,在心里為薄情打抱不平,卻沒有注意一道黑影,緩緩的爬入天雪苑。
黑影繞過天雪苑的前廳,一直朝后面的浴室爬去。
此刻,薄情依然在沉睡中,完全沒察覺到,一道從來沒有在彼岸園出現(xiàn)過的身影,正在悄悄的接自己。
黑影輕手輕腳的爬到薄情身邊,由于光線比較暗,沒有看來人的面容人,只看到來人一雙在黑暗中,閃著光澤的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著薄情。
來人看了一會兒薄情,緩緩抬起一只手,在微弱的珠光下,能看到這只手上滿是鮮紅的血跡,正悄悄朝薄情的脖子伸去……
就快要碰到薄情脖子的時候,薄情的眼睛驀然睜開,冷冷的道:“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