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劉堯
“這是什么地方?呃。”李二狗艱難的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著陌生的四周,腹部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由的皺眉輕哼。
站在一旁的侍女見他醒了,便立馬出去稟報。
“你醒啦?”自從廢了好大的力氣將這個半死之人從樹林中帶到大部隊里救治,劉寅就一直待在這里,他很好奇面前這個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這里是什么地方?”李二狗一臉疑惑的看著面前這個身著華服的年輕公子哥,完全搞不明白當下的狀況,他掃視著周圍,不遠處的銅質香爐正飄起一縷縷青煙,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味道。他輕輕觸摸著蓋在身上的被褥,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布料做成的。
“我這是在做夢么?”他難以置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臉,發現自己并不是在夢中。他依稀記得,那天子明死后,他與大柱哥回到村中,向宋將軍稟報了當天發生的事情之后,宋將軍并沒有為難他們,還一臉和煦的將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送回村中,這讓大柱與他對宋將軍感激涕零。結果就在當天夜里,村里燃起大火,官兵們殺了進來,他與大柱等村里的其它青年拼死抵抗,大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他的妻兒在大火中喪生,而自己腹部也被那群****的官兵狠狠的砍了一刀。
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活著,腹部傷口上的血液已經凝固,他看著滿目瘡痍的家,以及家中被大火燒成焦炭般的妻兒,心中大慟,由此他下定決心,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強撐著受傷的身體,朝著西邊行進。
沒有食物,沒有水源,再加上冬天的到來,身著單薄的他靠著信念頑強的前進著,第三天,他終于是撐不住了,倒在一棵大樹旁邊。
醒來之后便躺在這里了。
“哈哈,其他的不敢保證,不過你還活著這件事,本王倒是清楚的很。”劉堯笑呵呵的走進帳篷,看著坐在榻上一臉不明所以的李二狗,開玩笑的說道。
李二狗看著來人,這人身高七尺,虎目劍眉,身著四爪龍袍,腰間配著一把裝飾華麗的寶劍,走起路來徐徐生風,好不倜儻。
“王爺,這位小哥雖說傷情不是很嚴重,可由于傷口一直暴露在空氣之中,因此有些感染,還需要在靜養一段時間。”這時候,門外進來了另外一人,這人是個老頭子,白花花的胡子都可以用來編繩子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嗯,張天師說的有理,如此,小哥得好好養傷才是,本王今日就不再打擾了,改日再來看望你。”劉堯心中雖有些不情愿,這幾日來,沿途的景象他都看到了,居然沒發現一個老百姓,這讓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好不容易發現一個,還是被自己的兒子們玩鬧途中發現的傷員,這更讓他心緒不寧,雖說心里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李二狗,不過看他目前的傷勢,還是先養傷要緊。
“王爺?!”李二狗心中一驚,整個大行沒幾個王爺,在西邊的王爺用屁股想一下就知道是誰。雖說在幽州遇到燕州岎王是見很奇怪的事情,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面前這位中年男子就是之前王子明口中燕州岎王,劉堯。
“敢問。”李二狗只覺得自己此刻激動不已,不由得問到。“大人可是燕州岎王?”
“廢話,西部八州,除了我父王,還有誰當的上這個稱號。”在一旁的劉寅實在受不了被當做空氣,忙說到。
“臭小子,別給老子在這兒瞎買弄。”劉堯小聲罵了一句。“還待在那干嘛,趕緊讓小哥好好休息,你去你自己的營帳好好收拾一下,待會兒隨父去鳳陽城拜訪一下宋鐘將軍。”
李二狗一聽,顧不得腹部的疼痛,在老天師難以置信的眼神以及劉堯父子一臉震驚的神色中翻身下床,撲通一聲跪伏在地。
“還請王爺替草民,草民的全村上下,還有全鳳陽上下的父老鄉親做主啊!”李二狗的聲音顫抖著,看著劉堯,雙目含淚,泣聲說到。
這下可把劉堯嚇得不輕,趕忙上前將李二狗扶了起來。
“嘶。”李二狗傷口還未痊愈,剛才在神情激動之中的幾個動作并沒有讓他感到疼痛,此刻卻是察覺,倒吸一口涼氣。
“你個傻小子傻站著干嘛,過來幫忙扶著點兒。”劉堯看著兒子劉寅,怒聲吩咐到。
“哦,哦。”劉寅打了個寒顫,趕忙走上前,與劉堯架著李二狗坐到床上。
劉堯看著面前的李二狗,神情也是變換不定,鳳陽本不在他的管轄之內,可若是那宋鐘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他也定要讓他付出代價,這就是他劉家的行事準則。
“小哥,你遇到了什么困難,說給本王聽聽,本王竭盡所能替你解決。”劉堯看著李二狗說道。
“謝王爺。”李二狗喘了口氣,接著說。
“草民本名李二狗,鳳陽城王家村人,這幾年天災不斷,地里幾乎沒了收成,還要每年給朝廷繳納七成的賦稅。本來這也沒什么,可是從上個月開始,朝廷下了公文,朝廷斥資三十萬銖鎳幣修建明堂,用以慶祝慈云太后六十歲大壽,全國各地都要為太后的六十大壽服務,咱們鳳陽也不例外。”
“三十萬銖鎳幣?!”劉堯一聽,頓時尷尬,年初的確獻上三十萬銖鎳幣以表忠心,可當時是朝中來信,說國庫空虛,懇求岎王援助,他這才拿出了燕州大半年的賦稅獻于朝廷,況且獻表上寫明了該款項應用于國事,以資萬民,求萬世治安事。結果轉眼就被老太后用來修明堂,過生日。這讓劉堯有些難以接受。
一旁的劉寅之前在林中聽哥哥們講過這件事情,此刻也是煞有介事的看著劉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不過被劉堯當即一眼瞪了回去。
“其他地方僅僅是做一些諸如燒瓷器,織絲綢之類的事情,可到了鳳陽。”李二狗喝了口水,一臉無奈的說到。“上面便安排各村青壯年,前往附近的山上,砍伐石樹,用以修建明堂。您也知道,石樹常年長于高山之上,雖然長的不大,可勝在堅固,稀少。”
“可這和你如今這樣子有什么關系?”劉寅好奇的看著李二狗,忍不住出聲問到。
李二狗看了看他,搖搖頭。“小王爺有所不知,石樹實在過于稀少,上面宋將軍給我們派的任務是一日至少伐十株石樹,前幾日到還能勉強完成目標,可到后面,石樹越來越少,就達不到他們的要求了。”
“那你們怎么辦?”劉堯心中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他問到。
“那狗官,因為不能達標,怕上面怪罪下來,丟了烏紗帽,就把罪責都推到我們老百姓身上,說我們私自砍伐石樹,與不法商人私下交易!官府便以不敬太后,走私等罪名逮捕我們,輕則殺人,重則屠村啊!”李二狗越說越激動,雙眼漸漸濕潤。“前幾日他們便殺光了我們村中的男女老少,我是從死人堆里面爬出來的!”
“混蛋!”劉寅也有些憤怒了,看著自己的父親,義憤填膺的說道。“父王,你可得好好收拾下這群魚肉百姓的狗官們。”
“嗯。”劉堯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話,看著李二狗,良久,他說。“李小弟,你先別急,此事須得從長計議,相信我,本王保證,三日后,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小人謝過王爺。”李二狗趕緊行禮,畢竟劉堯已經這么說了,他很感激,心中只希望能盡快看到狗官亡命的那天。
“快快請起,李小弟還是先好好歇息,本王還要去找幕僚們好好商討一下此事。”劉堯說到。
“好。”李二狗點了點頭。
“父王,鳳陽刺史,都督宋鐘宋將軍前來拜訪。”劉杬頓了頓,又說道。“他還獻上不少禮物”劉杬此刻手持一份禮單,看著禮單上列著各式各樣的名稱,他心中也是驚奇不已,納悶一個小小得鳳陽刺史兼都督,怎會有如此大的手筆,只好進到大帳內,向劉堯稟明。
“哼!本王還說要親自拜訪,他自己倒來了,做賊心虛!”劉堯看了看禮單,一聲怒喝,心中氣氛不已,不過很快又平靜下來。
“杬兒。”他吩咐道。
“兒臣在。”劉杬應道。
“你帶上稷山,率領五百王府親衛,前往鳳陽城,將鳳陽有名有姓的商人給本王全部悉數逮來!”劉堯腦子里飛快的轉動著,下達了命令。
張老天師在一旁看著,捋了捋胡須,贊同的點了點頭。
“全部?!”劉杬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王,不太確定的問道。
“全部!”劉堯斬釘截鐵的說。
“可鳳陽也有守軍,若是他們阻攔,我們又當如何?”劉杬有些猶豫,問到。
“你就跟他們說,若是他們有本事跟本王作對,本王這就回燕州,親率大軍,攻下鳳陽城!”
“。。。”劉杬有些懵了。他不知道父親此刻為何這么大的火氣。
“是!”不過片刻之后,他又立馬恢復了正常,父王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況且現如今朝廷腐敗不堪,天下掌控兵權的幾個諸侯王沒有誰會將朝廷放在眼里,也只有自己的父王才會。可一旦把他逼急了,造反這件事,估計也不是不能做的。
想到這里,劉杬不禁的打了個寒戰。
主帥大帳,燈火通明,此刻已是夜晚,帳外刮起一陣陣寒風,帳內已經升起了爐火,因此這里還是十分溫暖的。
“岎王殿下能夠路過小城鳳陽,還真是讓下官受寵若驚啊。”宋鐘是個發福過頭的中年人,穿著一身鎧甲,看起來有些滑稽,天知道他那個將軍是怎么來的。
“鳳陽可真是個風水寶地,宋老弟在這兒,應該算是過得風生水起吧?”劉堯也是笑呵呵的看著宋鐘,打趣的說道。
“王爺可是折煞下官了,下官為了鳳陽城的百姓們,可謂是殫精竭慮啊!”宋鐘一臉諂媚的看著劉堯,笑嘻嘻的說。
“嘔。”一旁的的劉寅實在是受不了面前這人,胃里經不住一陣翻江倒海。而站在劉堯一旁的張天師也是一臉微笑的看著宋鐘,不說話。
“哦?敢問宋將軍是如何替百姓們殫精竭慮的呢?”劉堯也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宋鐘,一臉好奇的問道。
問到這里,宋鐘也是來了興趣,立馬滔滔不絕起來。“下官時常探訪鄉里,看到那些窮苦百姓的生活就提他們傷心。”說到這里,這胖子還煞有介事的抬起手腕,擦了擦眼淚。“記得上個月啊,城外牛家村家的牛要生了,可沒有接生婆啊,下面的人報上來的時候,可把下官給急得啊,后面沒辦法,下官只好親自去替那牛接的生,那小牛現在都還養在我身邊呢。”
一旁的劉寅是聽得呆了,他心中一陣腹誹,你確定?替牛接生?
劉堯聽罷也是笑著搖了搖頭,他看著宋鐘,苦笑著說到。“宋將軍真是幽默,可本王這一路走來,好話到沒聽見幾句,揭發你的到有不少。”
“誰,是誰敢誹謗本官!”宋鐘立馬一愣,旋即大聲否認到。
“誹謗?宋將軍還真是要臉啊!”李二狗坐在擔架上,被幾個侍衛抬進了大帳。
“宋將軍,可還記得此人?”劉堯看著一臉難以置信表情的宋鐘,問到。
“不不,不認識。”宋鐘心中一驚,不明白此人怎會在這,連忙出口否認。
“怎么了狗官?是不是以為我死了?”李二狗語氣嘲諷的說道。
“你是何人,膽敢辱罵朝廷命官,來人啊。將此人給本官拖出去打死!”宋鐘朝著自己身邊得侍衛吩咐到。
“宋將軍好大的架子,本王的人你也敢動?!”劉堯高聲喝到。
宋鐘此刻已是滿頭大汗,心中焦急不已,他本是打算前來拜訪劉堯,給對方留下個好影響,順便旁敲側擊,讓他不要在鳳陽地界駐留過久,結果這劉堯不知從哪弄了個李二狗出來,這讓他此時心中慌亂不已。
“宋將軍,據我所知,你可是干了不少好事啊?!王家村屠村一案可與你有關?!”劉堯質問道。
“劉堯,你別在這兒跟我胡扯,本官乃是朝廷欽命的鳳陽刺史兼都督,你別想誣陷我。”宋鐘深知今日情況不妙,硬著脖子說到。
“這樣啊。原來宋將軍是鳳陽的一把手啊,本王還真是失敬了,宋將軍,貴為鳳陽的一把手,你可知,本王今日派了五百親衛前往鳳陽?”劉堯笑呵呵的看著宋鐘,問到。
一旁的張老天師神情一變,默默嘆了口氣。“這宋將軍可謂是活到頭了。”他喃喃道。
“什么?!”宋鐘一滯,隨即面目可憎的看著劉堯。吼道。“姓劉的,這可不是你的燕州,你在此地動兵,可是想造反么!”
“哈哈哈哈,宋將軍還真是幽默,本王若是要造反,會拿鳳陽下手么?說你蠢你還不信。”劉堯看著宋鐘,如同看到一頭蠢豬。
“宋將軍不知,鳳陽地處幽州中心地帶,若先拿鳳陽下手,王爺的戰線會拉的很長的。”一旁的張天師笑呵呵的看著宋鐘,解釋到。
“宋將軍你放心,本王還沒蠢到你那種地步,本王不過是讓將士們捉幾個人回來。”劉堯笑著說道。
“報,杬公子已經帶兵回來了,還帶了幾百人,看那裝扮,好像都是商人。”門外侍衛稟報道。
宋鐘此刻已是瑟瑟發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把他們都帶上來。”劉堯吩咐到。
只見劉杬與林稷山首先進來,抱拳對著劉堯說到。
“稟父王,兒臣與稷山共捉拿鳳陽城商賈及他們的家眷共三百二十人,聽候父王發落。”
“嗯,做的不錯。”劉堯點點頭,看著陸陸續續進到大帳來,跪伏在地上的商人們,開口說到。
“諸位,本王乃是大行燕州岎王,今日是前往汴陽參加太后的六十大壽路過此地,可本王卻聽說有人私自販賣皇宮修建明堂所用石樹至海外,所以各位應該也知道此次召喚各位前來的目的是什么。”說完他指了指一旁的宋鐘。“來,都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無人說話。
“怎么,要本王動刑么?”劉堯掃視堂下,怒氣沖天的喝到。
“啟,啟稟王爺,此事皆是小人不得已而為之,宋將軍他挾持了小人的家人,說若是小人不幫他將這些石樹運往卡丁尼茲販賣,他就,他就會殺小人全家啊!”
“哦?那宋將軍給了你多少分成?”劉堯饒有興趣的看著說話的小老頭,問到。
“一分不給。”小老頭無奈卻又憤恨的跪伏于地,磕頭說到。
“哼!你還真是霸道啊,宋將軍。”劉堯看著宋鐘,咬牙切齒的說道,心中憤怒不已。
“劉堯,我可是朝廷命官,就算我這么做了又怎樣?你沒有權利審我!”宋鐘繼續掙扎著。
“是嗎?”劉堯笑了,笑宋鐘可笑。一旁的張老天師與堂下的劉杬林稷山兩兄弟也笑了,笑他天真。
總是有那么一群人,他們自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自以為自己不會受到懲罰,可當事情敗落之后呢?強撐著不讓自己崩潰罷了,比如就拿現在來說,這位宋將軍的襠下,已經濕了一大片。
“來人啊,將這個,這個。”劉堯頓了頓,思索了一會兒。“將這個十惡不赦,無君無父,魚肉百姓的狗官給本王拉下去綁了,本王要親自斬了他!”
“王爺英明!”張老天師與堂下眾人,包括那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商人,也都附和道。
帳外,宋鐘被五花大綁,劉堯手持一柄長刀,看著跪在地上沒有絲毫力氣的宋鐘,問到。
“你還有何遺言。”
宋鐘面色蒼白,神情悲愴,哆哆嗦嗦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沒有遺言?!那我可就行刑了。”劉堯再次問到。
宋鐘顫抖著身體,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一片片黑云。他閉上了眼睛。
“請放過我的家人。”他說。
劉堯神情一滯,半晌,他說。“好。”
長刀緩緩舉過頭頂,手起刀落間,人頭已然落地。
劉堯將長刀遞給隨從,徑直走入大帳內。將那群商人都打發走以后,帳內之剩下他與張天師兩人。
“王爺今日殺了宋鐘,過幾日到了京城,估計少不了彈劾。”張天師擔憂的說道。
“彈劾便彈劾,本王像是怕那群烏合之眾的人么?”劉堯一臉滿不在意的說道。
“王爺是賢王,不過一切還是小心些為好。”張天師笑著說。
“嗯。”劉堯喝了口水,看著桌上搖曳的燭火,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