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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一位委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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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看到我進來,緊張的站了起來,對我微微頷首,就又默默地坐下。

“我是來完成您信息傳遞的,您的信件寫好了麼?”

“是的檸檬小姐?!闭f著,她遞給我一封淡藍色的信封,“一切,就都拜託了!”

我微微點頭,打開隨身的任務板,進入界面準備輸入信息。

“寄件人姓名?”

“張翠蘭...”

“收件人姓名?”

“我女兒楊小藝...”

“請設定收信時間?!?

“請,請回到我死前,也就是我女兒楊小藝18歲那年,把信交給18歲的她......”

“我們的任務時間只有1個月,‘您死前一個月’這個設定可以麼?”

“可以.....可以的.......”

“好的,我只需要見到她把信交給她就可以了吧?!?

“十分感謝您......不過我斗膽請求,您能多觀察一下我女兒,在適當的時候遞出信好麼......您覺得合適的時候就可以,因爲當時很混亂,具體的日子我記不清,我只記得是那個時候......”

“哪個時候?”我微微皺起了眉。

“....我們最後一次吵架的時候,因爲她高考的問題,她太懂事了,以至於...我沒有給她幸福,反而給了她不幸??!真的不想再因爲我的觀點左右她....看到她後來的生活,我...嗚嗚...多希望那時候我對她多一些理解....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女人越說越混亂,默默地留下了淚,“我知識少,小學都沒上過,我悲劇了一生,我以爲是因爲沒學問害的,我千方百計讓她去學習,可是我完全忽略了其他,我的本意是爲她好啊...我不想害了她啊.....”

“您放心,我會把您的信件準時送達,爲您傳遞這份心意?!?

“真感謝你啊信使小姐....”女人痛哭流涕的握住我的手。

“不用謝我的,這是您支付代價之後,應得到的服務。”我不動聲色的抽出了手,看著任務板上,因輸入了信息顯示出來的話語——

代價:地獄勞工200年。

“呵呵,那不算什麼,只要能爲小藝做些什麼,只要她能高興...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女人憨厚的笑笑。

“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您也請回吧。”

說完,我便走出了會客廳,我不知該怎樣面對他們,我想說更多,卻莫名的說不出口,我想趕快去到人間,現在的一切都太不真實...

回到屋裡,對著那唯一不受我控制的鏡子,據說這就是連接天堂與人間的銜接處??粗e面消瘦的人兒,我認真凝望她的雙眸,她真的是我麼?那麼冷淡的眸子,服帖柔順的淡藍色長髮,消瘦的身板裹著一件素氣白色連衣裙,沒有一絲活力,看著就不像個活人。

伸指輕點鏡子右上角,一波波水波紋漾開,淡去後出現一個精緻的小槽,我把隨身的任務板放置進去,鏡子便彷彿咀嚼一般,吞噬了任務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刺眼的強光。我瞇著眼看,發現鏡子好似深不見底的光洞,唯一清晰的只有好像飄在表層的任務時間數據。

隨著光暗下去,我一躍進入,並沒有什麼時光隧道的感覺,只是好像有東西在拉扯著你,但某一處的吸引力強大到讓你無法抗拒,只能隨著它墜落過去,我想,就是那處吧。

隨著拉扯感消去,我重新站在了一處有重力作用的地面,緩緩睜開眼——

這就是......人間的天空嗎......

熙熙攘攘的人羣,車來車往的公路,密友間親密的談笑,空氣中浮動的細小塵埃,帶起樹枝與裙襬的微風,不遠處的狗吠,枝芽密葉下斑駁的光影......

還有那無法令人直視的太陽,刺得我眼睛生疼,直到流下淚來.......

......

無法言語,這種悲傷。

明明已經自我說服,即使沒有記憶,就當重新開始,即使死去,就當做重生。但當我腳踏這片土地,莫名的情緒壓得我無法正常思考,我多想拉住身邊走過的行人,問一句“嗨,你好麼~”,多想摸一摸小狗柔軟的毛,甚至想捉住那個4,5歲大的孩子嚇一嚇他......

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回到人間,但我並不是人類。

我接觸不到他們,他們也感覺不到我。

但我不貪心,真的。

我找到一處大樹下,靜靜的坐在草坪上,看著一羣小男孩踢著足球,吵吵鬧鬧的玩耍,看著一波又一波遛狗的人從我前方不遠處經過,看著情侶甜蜜的揹著人親吻,看著媽媽們連拉帶踹的揪著那幫踢球的孩子回家......

即使只是這樣,我也很幸福。

就這樣晃晃悠悠了一星期,我掌握了現在人間的時間,也在一次無意間,看到了交給我信件的女人。

出乎意料和在天堂的她一模一樣,包括那件破舊的棉布長裙。我一路跟著找到她居住的地方,因爲她女兒可以看到我,所以我並沒有直接跟進屋子。

這女人住的地方很簡陋,遠離市中心的一個破舊樓區裡,垃圾很多,氣味不好,跟著她左拐右拐很多次,才見她走進一個樓道,在一樓就開門進去了。

她曾交代我,自己找合適的機會送出信件,那我就先觀察幾天再說好了,反正離任務結束,還有很長的時間。

她住的房子,好似貧民窟,每個樓層都有5戶人家住,卻共用一個衛生間。我進到他們家隔壁溜達了一圈,令我吃驚的是,隔壁並沒有人住,後來我更吃驚的發現,其實整個樓,一共6層,真正在住人的也不過4,5戶人家,其它屋子均簡單裝修後空置,於是我乾脆選了一間裝修稍微好些的屋子住下,是委託人的樓上。

我曾認真計劃了在這裡生活的一個月,多久完成任務,多久去哪裡轉轉,多久去看海,多久去賞花,也曾希望和收信人能做朋友,畢竟這裡只有她,纔會覺得我是真實存在的,儘管相處1個月後,她也將忘記我。

我需要想辦法認識她。

後來,證明我想的一切都是多餘的,沒什麼人住的樓,隔音效果極差,不需要我做賊一樣去觀察,安靜的窩在這裡就可以清楚的聽到她們說話的聲音。

如寄件人所說,她和楊小藝經常吵架,常常三句話談不攏就會大聲嚷嚷起來,其中爭吵最多的,要數剛剛過去的高考。

“小藝,你估分出來了麼?到底怎麼個情況,你和我說清楚啊,媽媽好幫你查查報考的學校?!?

“煩死了,我都說了我自己會看,你別老瞎操心了行麼!”

“你這孩子,我怎麼是瞎操心呢!大學報不好,會耽誤你一生的啊,你就知道畫畫,你要是早好好學習,早不會是現在這個樣了!!看看你小時候......”

“小時候小時候,你就知道我小時候??!我現在長大了??!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我了!!!不再那麼任你擺佈,你喜歡小時候的我就再生一個好了?。。?!”

“你爸死得早,我一直以你爲豪啊小藝??!媽媽從來沒有說過不喜歡現在的你??!”

“那你把我的畫紙拿來?!?

“不行,你再沉溺在那裡,你的未來怎麼辦!不上大學沒有好工作,沒有好工作就沒有好未來,以後難道你也要像要像我一樣,住在這種破屋子裡過這種破日子麼!??!媽媽是爲你好啊!!”

“爲我好?。。∧愣疾欢艺娴男枰氖鞘颤N,你就會說爲我好??!我看你是自私的怕沒人給你養老吧!!”

啪的一聲脆響,

然後是重重的摔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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