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言推著輪椅往回走著，小肥婆看著他又變回了以往那副永遠帶著似有似無笑容的臉，遲疑了一會才說道：“真像。”
楚景言回過神來，問道：“像什麼？”
“沒什麼。”小肥婆嘟囔道，“就覺得允兒跟你挺像的，每天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總是跟泰妍一樣，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說，但是泰妍不開心的時候我們都能看出來，允兒不開心的時候，誰也不知道。”
“哦？”楚景言啞然失笑，“怎麼個不知道法？”
好歹是鄭秀妍朝夕相處的隊友，楚景言所有人都見過幾次，雖然沒怎麼說過話，不過對那個長相清麗的女孩也是有些印象，那時候楚景言還被李靜淑拉著看了好長時間那位林允兒演的日日劇。
楚景言得承認那時候自己真是無聊到爆纔會去看那種東西。
幸好裡面還有個林允兒，至少還能養養眼。
所以聽到小肥婆這麼說，楚景言纔來了好奇心。
“我以前一直覺得你跟泰妍性格像，是因爲那陣子你都不給我好臉色看，每天一副全韓國人都欠你一個億的表情，後來發現原來你也愛笑，而且好像也什麼事都沒跟我說過，好吧，我承認就算你跟我說了你的事我也沒法幫到你什麼，不過總得說出來呀。”
楚景言靜靜聽著，小肥婆接著說道：“允兒也這樣，第一次看見她的人都覺得這孩子愛玩愛笑。很好親近，可你仔細想想，根本就不瞭解她呀。”
“她性格真的就是完全的大大咧咧嗎？”小肥婆搖了搖頭。“她有很多事，只是不願意說而已。”
楚景言聽完之後笑著說道：“她是個聰明人，比你聰明而已。”
“又說這樣的話！”小肥婆氣急敗壞道，“不要每次都說我笨，我不笨，只是要把韓國話說順了還得一段時間而已。”
“怪我嘍？”楚景言無奈道。
“不怪我，怪我總行了吧？”小肥婆鼓起了腮幫子。
這種小女生賭氣的時間不會超過十秒。於是楚景言等了十秒鐘之後才接著問道；“就因爲這個？”
“什麼？”小肥婆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楚景言嘆了口氣，這麼點時間就把之前的事給忘了，這能怪別人說你蠢萌嗎？
“就因爲林允兒跟我一樣都不太喜歡把自己的事說出來。平常你們也感覺不到。”楚景言頓了頓，接著說道，“就因爲這個，你覺得她和我像？”
小肥婆驚奇道：“這樣還不夠嗎？”
楚景言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夠了。”
從掛在輪椅扶手旁的袋子裡拿出一瓶水遞給小肥婆後。楚景言對她說道：“你如果知道她是這樣的人，那不管你們是喝醉了，還是聊天聊到情深意切的時候，最好也不要冒昧的去問她以前的事。”
“爲什麼呢？”小肥婆問道，“我們都是一起練習的隊友，相處了這麼多年，不應該互相瞭解嗎？”
“那是她在認識你們之前發生的事，你們和她相處的是未來。糾結過去做什麼？”
小肥婆皺著眉頭，完全無法理解楚景言的邏輯：“瞭解一個人。就是應該瞭解他的過去呀。”
“你瞭解我嗎？”楚景言問道。
小肥婆啞口無言。
“那你覺得我是好人嗎？”楚景言再次問道。
小肥婆依然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一旁的楚景言很期待的等著她的回答，見小肥婆竟然一副猶豫的模樣，不禁大怒道：“幾個意思，幾個意思，怎麼著，在你眼裡我連好人都算不上了？”
“沒有。”小肥婆急忙擺了擺手說道，“我只是一時間還沒想好該怎麼回答你的問題而已。”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楚景言面色不善。
小肥婆嚥了口口水，然後咬了咬牙說道：“沒錯，你是個好人。”
楚景言頓時笑得陽光燦爛，然後殷勤的幫小肥婆把水瓶擰開遞了過去後說道：“不知道不代表她不好，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跟你們說了，那時候你再去想想以前的她，你就會知道其實她就是那個樣子的。”
“只是心裡事情多，才讓你感覺到不一樣的地方。”
“這其實沒什麼，一個人活在世上，誰沒幾個別人不能知道也不願意跟別人分享的秘密？”
“轟轟烈烈的東西外人看起來確實好看，但總歸，這些都是得自己面對的。”
“那滋味很不好，真的。”
小肥婆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對了，還有。”楚景言警告著小肥婆說道，“這話我以前也跟秀妍說過，你們以後別給我學那些人懂不懂就喝酒聽懂沒有。”
“爲什麼？”小肥婆大感疑惑，“前輩們都說酒是個好東西啊，我還從來沒醉過呢。”
“爲什麼？”楚景言笑道，“不爲什麼，就因爲是我說的，女孩子家家喝醉就已經是很讓人厭煩的是了，耍酒瘋怎麼辦，你知不知道女人耍起酒瘋來，就跟世界末日一樣？”
小肥婆：“..........”
韓孝珠訂的餐廳還是上次楚景言和孫藝珍吃飯時的那家，或許是有些特殊記憶，畢竟也不是誰都會在那裡碰上那次的尷尬局面。
韓孝珠坐在自己的父親身旁，時不時的擡起手腕看看時間，離約定的時間其實還有些空餘，只是韓父不太習慣什麼事都踩著點，便早早的在這候著。
今晚的韓父沒有穿那套制服，換了身尋常的西裝。沉默的坐在那。
又過了一會，楚景言在服務生的指引下走了進來，韓父擡起了頭看向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他這種年紀和閱歷的人自然不會去注重外貌之類的俗氣事情，但即使如此，也得感嘆一句，這人長得是真好看。
“抱歉，讓伯父您久等了。”楚景言欠了欠身說道。
“是我們來的太早。”韓父指了指位置說道，“楚社長隨意，飯菜孝珠已經提前訂好了。要不要讓人把菜單哪來，讓楚社長再看看，前幾個適合你口味的？”
楚景言搖了搖頭。坐了下來：“不用，我不挑食。”
“那就好。”
在座的三人都知道今晚這頓飯其實不是來嘗這裡的所謂招牌菜，韓孝珠從楚景言進來以後就開始緊張起來，生怕一個不留神。已經劍拔弩張的氣氛會徹底引爆。
演戲演多了的韓孝珠顯然總是把生活和電視劇搞混在一起。似韓父和楚景言這類人，誰會當著面就把臉皮撕破？
要真是這樣，在楚景言坐下來的那一刻，估計四面八方涌來的就不是服務生，而是拿著拘捕令的警.察了。
菜一盤盤上了桌，韓孝珠幫楚景言要了碗米飯後說道：“先喝點湯，等主菜上來了才吃飯。”
楚景言點了點頭。
韓父默默的拿著筷子，看著韓孝珠和楚景言的一舉一動。心裡無奈卻無法表現出來，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任性的女兒是專門爲了演給他看。還是真的就是這麼的溫柔體貼，此時此刻韓孝珠表現出來的，完全就是個小女人的姿態。
只是看著楚景言眼神中一掃而過的驚訝，韓父也就瞭然於心。
果然是裝出來的。
韓父舉起酒杯，看著楚景言說道：“有沒有開車來？”
“可以叫秘書來接。”楚景言雙手端起酒杯，看著琥玻色的液體緩緩注入，然後說道，“謝謝伯父。”
兩個高腳杯碰在了一起。
抿了口紅酒，韓父搖晃著酒杯說道：“沒怎麼喝過這種東西，也就是學著附庸風雅，楚社長見笑了。”
“我也不愛喝。”楚景言說道。
韓孝珠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吃著菜，聽著兩個男人虛僞至極的對話，然後等著正題的切入，韓孝珠當然不知道話是會誰先說出來，但是她希望不是楚景言。
先開口那個，終歸會是劣勢。
待楚景言一碗飯吃完，韓父面前的飯菜也沒有動過，見楚景言吃飽喝足後，韓父緩緩開口說道：“最近不太平。”
楚景言看了眼韓父，心想著等了這麼久終於說話了，於是點頭道：“是，不瞞伯父說，我手下的幾家店，最近總是被例行檢查。”
韓父聽完楚景言的話後說道：“那些都是我的人。”
氣氛忽然之間有些僵硬。
楚景言微微笑道：“我明白，公事公辦而已。”
“楚社長的事，對於我來說就是公事。”韓父說道，“別怪我說話難聽，你那位神通廣大的會長目前沒人能動，這當然是很多方面的原因，具體的就連我也不知道，可是楚社長，你不一樣。”
“上頭要政績，我們這些做事的總得給出來才能交差。”
這話就已經相當露骨了。
如果楚景言再接下去話茬，兩人就會把扯到最近發生的事，楚景言的每一句話都會被韓父記下來，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就成了至關重要的東西。
所以楚景言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看著韓孝珠說道：“過陣子我要去趟美國，應該需要點日子。”
韓孝珠爲微微皺眉問道：“做什麼去？”
“私事。”楚景言回答道。
韓父看著楚景言，良久之後感慨道：“楚社長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顯然韓父是以爲楚景言見最近風頭不對勁兒，就用出了屢試不爽的走人?大吉，如今沒有任何對楚景言不利的證據，檢察廳也沒有理由把楚景言困在首爾。
人都離開了，還有什麼好糾纏的。
繼續去查碼頭的事？據韓父所知，探望了李老太爺的那位議員先生，已經把電話打到了廳長的辦公室，語氣並不是特別和藹和親。
碼頭的事情沒法繼續查，那麼東方國際就更沒有理由查下去了。
陳朔每年都能從外交部和商務部那裡獲得無數榮譽頭銜，難道去查他不成，韓父是大概清楚一點如今東方國際內部好像有問題，只是那裡牽扯到了無數人，大部分的人都是韓父無法觸碰到的。
整個警.察廳加起來都不行。
楚景言看著韓父的表情，猜到了他所想的事，不準備多餘的去解釋什麼，只是微微一笑。
然後韓父看著楚景言，身子微微前傾說道：“楚社長，對我的女兒，你怎麼看待？”
韓孝珠擡起了頭，震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楚景言面不改色，緩緩說道：“孝珠怎麼看我，我就會怎麼對她。”
“她做的你應該都看在眼裡。”韓父說道。
楚景言說道：“我做的她以後也能看見。”
於是韓父不再說話。
韓孝珠低著頭，握著筷子的手一直在用力，筷子顫抖著，就猶如她現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