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雷陣雨
我一直試著說服自己,他只是太忙了,我們只是恰巧錯過,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
可在那個拐角,他慌張的錯開眼睛、扭頭就走的時候,我還是很難過。
為什么要躲我,是我哪里不好嗎。
典喻感到害怕,那個叫邊牧的人讓他感到害怕。
當你和朋友喝酒醉倒,做了個春夢,夢里那個陌生人又親又舔的撫摸著你的全身,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酒店,大腿內側真的有點痕跡,身邊那人卻若無其事……
典喻想說服自己想多了,可那個夢太逼真了,逼真得他無法欺騙自己。
所以當人們恐懼于無法掌控的事情時,就會選擇逃避。
百日誓師過去不久,離高考還有94天,離二模也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典喻主動提出了去學校住的請求。
“不行,你在家住就可以了,為什么要住學校?”典雅合上了手里的雜志,望著他,“我聽說男生集體宿舍很不講究衛生,你要被傳染了壞習慣怎么辦?”
“姐,不會的,”典喻干巴巴的叫了一聲,想了想添了一句理由,“我想和同學一起上住宿生的晚自習。”
典雅聞言挑眉:“那個同學男的女的?你可不能早戀,都快高考了。”
“姐你想什么呢,”典喻哭笑不得,“我真的是為了好好學習。”
典雅想了想折中了一下:“那好,你也不用住宿舍,上完那個晚自習的時候我接你。”
“姐,你是女孩子,”典喻很想反抗兩下,可看著典雅皺眉的表情,他就只剩下了兩句嘀咕,“……就不能讓我體驗一下集體生活嗎?”
典雅聽到了,她道:“等你大學……再說。”
可等到這樣一個決定,典喻心里又挺不樂意的,他道:“那我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學吧。”
“怎么主意又變了?”典雅不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典喻一聽矢口否認:“我一男的能有什么事啊!”可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理由找得義正言辭,“只要想學習,哪里不能學的!”
但女人的第六感相當的敏銳,典雅想了想忽然道:“是不是周五晚上你那個朋友……?”
“姐,你想什么呢,”典喻聞言馬上打斷她,“我就是想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典雅一聽就知道典喻心虛了,她警告道:“無論男孩女孩你都不要走太近,我不允許你現在談戀愛,知道嗎?等你大學,上了大學隨便你怎么浪。”
“姐……”
典喻還想和他姐撒撒嬌,典雅卻表現得相當不解風情,甚至是冷酷無情:“聽見沒有?我不準你這個時期談戀愛,一點都不允許!還有,從明天開始,你該回家的時候回家。超過一小時沒回來我就去找你,我不允許你在外過夜,像周五那樣的事不要再發生了,要有人向你表白一律拒絕!一切等你大學再說!”
典喻被典雅訓得一愣一愣的,他姐很少這樣訓他,她一般都采用特殊的懷柔政策,用看似強硬的玩笑話柔軟的阻止他的不良行徑。
可今天,典雅為什么態度如此的強硬,強硬的甚至激起了點他的叛逆心,典喻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他只是冷漠的“哦”了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當典喻關門時發出了碰的一聲巨響,典雅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望了眼典喻臥室的方向,上面“在線!有空!輕敲!”的牌子還沒翻過來,這使得她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邊拿出手機播出個號碼,邊大步往陽臺的方向走去,出去時還不忘關上門:“喂,秦醫生嗎?不好意思打攪了,我想請問一下,能不能把我弟弟的手術提前……”
第二天早自習有個英語小測,典喻昨天心情不好沒背單詞,這下只能絞盡腦汁的寫下幾個交差。
同桌有意無意的透露答案給他,他都懶得抄的擺擺手,趁著早上這點無老師監管的空余時間刷手機。
博客上有幾個相熟的粉絲留言:“大大快更新漫畫~催更!催更!”“大大心情不好嗎?好幾天沒發動態了……”“大大你在哪里、在哪里、哪里、里……”
典喻不自覺的翹了翹嘴角,把昨天偷偷畫好的四格漫畫po上去,下書一行字:最近有事,更新不定。
同桌忽然推推他:“老師、老師來了!”
典喻警惕的抬頭,把手機不動聲色的推進了抽屜里,拿著資料走上講臺的班主任正好抬起頭,環視了一圈緩緩道:“今天我占用點早自習時間,講講你們昨天做的全國卷……”
講臺下哀嚎一片,班主任卻絲毫沒有愧疚感,分發下試卷后爭分奪秒的講起題來。
典喻腦袋微斜,小聲的道:“剛才謝啦。”
“小事一樁。”同桌甜甜的笑了,內心卻很黯淡,沒幾個月就要分開了,關系還是不遠不近……還沒告白。
典喻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他的同桌是個看起來很乖實際上也很乖的女孩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坐得這么靠后,而且總喜歡對著他笑,但實在是乖得不行,像只小松鼠,不過這是他很少接觸的類型,所以典喻對著同桌經常感到不知所措。
上英語課的時候,典喻不出所料的被批了:“這么常用的詞組都寫不出來,某些同學要多注意啊,你們可是高三了,別占著底子好就玩物喪志啊。”
典喻當然知道說的就是他,英語老師的眼神也總是往他身上瞟啊瞟的,不過他恍若無人的功力練得很是熟練,愣是做出一副“我很正經的在學習”的模樣忽略了老師。
在攤開的英語套卷上放了個正方形的小紙片,典喻用中性筆涂涂畫畫,三兩下勾勒出一只卡通噴火龍,在英語老師邊講課邊踱步逼近的那一刻,隨手一翻,就翻到了之前只做剩下的那半頁題。
老師瞥了眼他的桌面,想說什么也無可奈何。此刻高三學子們都到了奮斗的倦怠期,硬逼著學也不是個事兒,這時候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英語試卷都翻過了三五頁,課間也就到了,典喻困到不行,正想趴在桌上睡上一覺,卻有同學喊了他一聲,說是外面有人找。
典喻感到有些煩躁,卻很好的收斂起來,習慣性擺出一副笑臉,一出來見到那人,他的笑容就一僵:“你……”
一出聲典喻就意識到這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招手領著人去了個偏僻的角落:“你怎么、你怎么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邊牧?”
“是阿牧,”邊牧打斷他,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我向別人借的,穿著這個年輕一點了吧,像不像你們同齡人?”
“成、阿牧,你來這做什么?”卻不料典喻皺起眉頭,“你想干什么?你是怎么找到我們班的?”
“一個個問你們學校的人,總有人會知道,”邊牧避重就輕,卻忍不住按住典喻的胳膊道,“我找你你不開心?”
“……”典喻現在很是抵觸他這么親密的舉動,可掙了一下竟然沒掙開,他這才發現邊牧的手勁竟然如此之大,于是懊惱道,“你現在先把手放開,你這樣我不舒服。”
“我找你你不開心嗎?”邊牧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得寸進止的靠近了一步,手更是順著典喻的胳膊摸上了他的后頸,“你在躲我?你為什么要躲我?”
被人輕柔的摩挲著后頸,典喻卻覺得汗毛豎起毛骨悚然,想急急的退開卻被人控制在原地無法動彈:“你想做什么?這里是校園!我快要上課了!”
“你發現了什么?你在害怕什么?”邊牧進一步逼問,低下頭直視他,“你看著我,你看著我,我長的很可怕嗎?”
“你做什么?靠那么近做什么!”典喻有點慌張,他一手推開對方的腦袋,一手捂著自己的嘴,他以為邊牧要吻他,“你不要低頭!不要靠我那么近!我學過散打啊!你不要逼我動手!”
可惜聲色俱厲的威脅并沒有起到什么成效,邊牧被他的反應弄得愣了下,反倒是開心的笑了,低頭吻上了他的手掌心。
典喻來不及收手,只覺得手掌心一濕,那是邊牧的舌頭,他舔了舔手心,在上面靜悄悄的畫了個圓。
我的天。典喻驚愕,反手就把那手心里的口水抹到了邊牧的臉上。
這下兩人都愣住了,典喻的手掌順勢下滑,下意識的就用邊牧的衣服把自己的手擦干凈了。
“真不好意思,”典喻尷尬的笑了笑,這時正巧鈴聲響了,“我真得上課了,有什么事等我放學再說?”
邊牧沉默了下,最終垂下來手臂,他道:“那你不要躲我。”
急促的腳步聲外,遠遠的傳來一聲言不由衷的回答:“……好。”
學生寫題老師講題,枯燥的一天就這么過去,典喻早就收拾好了書包,鈴聲一響就沖出了教室,可是到了停車棚,他卻發現早有人守在了那里——
“你怎么在這?”典喻一出口就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我要回家了,我們可能不太順路。”
“小喻……”人潮越來越多,典喻的眉眼間也透露出了一絲焦躁,邊牧張了張嘴,最終只塞給他的心上人一張小小的紙條,“給你。”
典喻接過紙條就直接攤開看了一眼,他的身形頓了頓,扔下一句:“你不要想了,不可能的。”說完把紙條一丟,轉身騎著車就走,倉皇的模樣像只躲避追殺的老鼠。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句話的邊牧還是由內而外的渾身一冷,他緩緩的撿起那團紙條,握緊。
不可能?沒有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