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的目的地戒天城中有一座頗大的禪寺,難怪嚮導是個元嬰期的和尚。
佛門僧人普遍平和,容易相處,衆修士感覺心下輕鬆了不少,紛紛上前與念心見禮。
念心一一答禮,並向化神女子行禮。
要是忽略營地邊緣那個始終冷冰冰的斗篷人,氣氛可以說十分融洽了。
一行人很快收拾妥當,跟隨念心向風沙深處進發。
走出不足百里,風沙陡然增大,同時修士們也看見一塊灰色的巨石佇立在地面,上書“天巫修真域”五個大字,看來他們從此便真正地踏入古代化神戰場的範圍了。
修士們不敢怠慢,特別是金丹修士,每個人承受的壓力都不小,他們不斷根據靈氣消耗情況小幅度地調整護罩厚度,一些有準備的修士不時還要吃些蘊含靈氣的糕點緩慢恢復靈氣,以保證在沙漠中遇險能及時作出反應。
風聲太大,況且護罩消耗太多精力,所以修士們很少攀談,導致這一路走得極其沉悶,每個人似乎都在埋頭趕路。
龍茗錚身爲大門派的精英,又是元嬰修士,現在的風沙還不足以讓他感覺困擾,表面不顯,他卻多留了個心眼在散發著可怕氣息的斗篷人身上。
斗篷人個子不高,全身幾乎都被黑布遮蓋,只能偶爾從飄飛的黑布下看見它光潔的下巴。
看臉型和身高,是女人的可能性比較大。
龍茗錚暗自思忖。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個斗篷人有些眼熟,可任他將記憶翻了個遍也沒找到擁有此等危險氣息的人,就算是邪修和窮兇極惡之徒也沒見誰有如此令人心悸的威懾力,況且正常人平時都會收起威壓,儘量低調,哪有人像它這樣招搖過市???此處加上自己還有四位元嬰修士和一位化神修士,難道它不怕惹別人不快嗎?
龍茗錚這麼想著,餘光再次瞟過斗篷人,只見它始終默然前行,動作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沒有任何異樣,這傢伙真的只是跟他們一起趕路而已?
路途還很遙遠,龍茗錚不敢妄下定論,然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瞬間,竟然又發現阿金在偷看斗篷人。
有古怪!
龍茗錚大感意外。
阿金是他在外遊歷時救的一名築基修士,名叫金元寶,只可惜此人情況和名字完全不符,一副窮困潦倒,畏畏縮縮的模樣。
阿金感激之餘從兜裡倒出一堆法寶供龍茗錚挑選。
龍茗錚真沒想到這窮小子竟然還是個煉器師,混得這麼差的煉器師還是第一次見,便隨意地向那堆像垃圾山一樣的法寶中一瞥,誰這一瞥,龍茗錚就呆住了,這都什麼玩意???長得一個比一個別扭。
龍茗錚忍不住好奇,拿起那些怪異的法寶詢問阿金,越問越是震驚——這些法寶雖然個個都有缺陷,卻蘊含著相當厲害的創意!
這世界上古板從衆的煉器師不少,缺的正是創意!
這麼有天賦的年輕人怎麼會獨自在外潦倒?簡直浪費人才!
龍茗錚立刻感覺自己撿到寶了,龍家纔剛剛起步,若是想要建立綿延萬年的大家族,網絡人才是最基本的。
於是龍茗錚邀請阿金加入他的勢力。
阿金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四聖會的大人看中,受寵若驚之餘卻又是得到認可的幸福,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從此便跟著龍茗錚混,明明天賦差勁,卻總算被龍茗錚用丹藥堆到了金丹期,阿金對龍茗錚更加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相處多年,龍茗錚對阿金的脾氣也很瞭解了,或許是年少時遭受了太多白眼,阿金變得膽小怕事,相當缺乏安全感,對修爲高的修士唯恐躲避不及,更別提主動挑事了。
然而今日阿金卻一反常態,忘卻了恐懼,不斷偷看那個人人退避的斗篷人,難道阿金與它相識或者發現了什麼問題。
“阿金,你認識它?”龍茗錚將手拍在阿金肩膀上。
“啊?不……”阿金嚇了一跳,回頭對上龍茗錚嚴厲的目光,立刻縮了縮脖子,慌張地移開目光,“我、我……”
“到底認不認識?”龍茗錚見阿金支支吾吾,不快道,“難道你連我也要瞞著嗎?”
阿金聽出龍茗錚話語中的不滿連忙驚惶擺手:“怎麼可能!我對少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我、我是感覺這位前輩有些眼熟?!?
“眼熟?”龍茗錚猛地挑眉,“怎麼個眼熟法?”
“這……”阿金語塞。
龍茗錚見阿金的神情不似作僞,語氣稍微放緩:“你不要害怕,仔細回想一下。在風沙中傳音符不起作用,我們聯繫不到外面,遇事無法求援,越早弄清楚同行者的身份,此行就越安全?!?
“是……少爺?!卑⒔鹱屑毸妓?。
龍茗錚沒再打擾,心中卻多了一絲疑惑。
光看身形和下巴就讓他和阿金覺得熟悉,那麼此人應該和他們二人都近距離打過交道,並且讓二人印象深刻。
他們二人地位懸殊,阿金被龍家籠絡之前接觸的人羣和他根本不是一個層次,難道此人是阿金加入龍家後兩人一同遇到過的人?可是並沒有令人印象特別深刻的修士啊?
天色逐漸變暗,前方的隊伍停了下來。
“各位施主,今日在此處歇息,請給位施主務必待在防禦陣法內部?!辈坏刃奘總儼l問,念心和尚已經率先開口。
只見他用手指在地上一根小小的方型石柱上一點,一個約三十丈寬的原型陣法在地面鋪開,將衆人籠罩其中。
龍茗錚饒有興趣地看著地上其貌不揚的石柱。
每行走一段距離,地面上就會有這樣一個小石柱,他本以爲這只是個單純的路標,誰知居然還有防禦陣法刻錄其中。
有了防禦陣法,修士們就放心多了,總算可以安心打坐恢復靈氣了。
金丹修士們如蒙大赦般坐下,元嬰修士中有一名男修卻皺了皺眉,問道:“念心道友,我們巳時啓程,剛過申時就停了紮營,算起來才走了不到四個時辰,照這個行進速度到達戒天城耗時也太久了吧?”
元嬰、化神修士們都看向念心,希望他給出回答,而金丹修士們卻低下頭,不少人眼中閃過怨念之色。
元嬰修士走這種路還好,他們金丹修士可是十分勞累呢,早就想休息了,再走下去能不能撐得住護罩都是個問題,此人也太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了。
不過金丹修士自是敢怒不敢言,誰也不想去觸元嬰修士的黴頭。
念心只是微微一笑:“施主莫怪,天巫修真域由於風沙的關係,天黑得很快,並且一旦黑下來幾乎無法視物,很容易迷失。貧僧打算走得慢些、穩些,雖然會比別的隊伍慢個七八日到達,卻不容易出事?!?
念心都這麼說了,元嬰修士也不好再說什麼,黑著臉拿出蒲團自己打坐去了,看來他對這個決定並不滿意。
進入天巫修真域的道路千千萬萬,分成收費和不收費兩種,只和行進路線有關。
前往戒天城的路,嚮導幾乎都是和尚,從不收費,所以即便元嬰修士不滿,也不好意思強迫念心繼續趕路。
所有人都安分地坐下。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天色陡然轉黑,最終變得不見一絲亮光,若不是耳畔還有風沙的怒號,修士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裝進棺材埋進了地底。
修士們這才明白念心所說的天黑是什麼程度,伸手不見五指莫過於此,即便點起火星或者拿出照明的法寶,光線也大受阻礙,只能照亮很小的範圍。
在這樣的地方確實無法夜晚行路,方纔對念心不滿的元嬰修士也終於舒展了眉頭。
外面是不見停歇的風沙和無盡的黑暗,唯有被陣法保護的小小營地中閃耀著星星點點的亮光,透露出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