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不免興奮,正準備開啓隱息鑽進禁制,卻陡然發現周圍的戾氣變得稀薄起來。
心中咯噠一聲,赤瞬間意識到恐怕是自己的行爲惹怒了那個釋放戾氣引誘她的傢伙,對方不想讓她如願了。
“小氣鬼!”赤小聲罵道,不捨地望向藥田,然而就是這麼一眼,她隱約看見有東西在動!
該不會是……?
赤按捺住心中的喜悅,兩種想法在腦中激烈地鬥爭。
去還是不去?
片刻後,赤帶著濃烈的不甘之心毅然選擇了離開。
進入隱息狀態需要時間,赤擔心戾氣在自己回到靜心院之前完全消失。
和尚們轉醒,她還沒回到院子裡的話就不好解釋了。
那東西是不是“藥”還不確定,修士們和龍鱗的事情也還沒辦妥,沒必要爲似是而非的東西浪費機會。
赤無需原路返回,按照記憶中的方向直直向靜心院奔去,當她拉開房門的時候,戾氣已經十分稀薄。
赤略微鬆了口氣,悄然回房。
她把毛球放在牀上,卻沒有睡下,而是再次摸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張望,通過窗戶的邊緣還能聞到殘存的藥香。
漸漸的空中的藥香和戾氣越來越少,最終同時消散而去,時機把握得相當精準,簡直就像約好的一樣!與此同時,武僧們同時醒來,十分自然地,彷彿從未沉睡,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一瞬間,方纔還靜悄悄的院中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沉穩的腳步聲踏踏地響起,武僧們又一次按照原本的規則開始“運轉”。
他們不知道,將這一切詭異的情景盡收眼底的赤背脊發涼。
實在太可怕了,武僧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曾經站著睡著過!將如此之多、受過嚴格訓練的武僧全部騙過,並且未有一人發覺,這迷藥的威力聞所未聞!
還好只是讓人睡去,要是控制者人去殺人放火,對方還一無所覺那世界就太可怕了!
這麼想著,赤只覺毛骨悚然睡意全無,提心吊膽地靜坐著,生怕自身也被迷惑。
長夜漫漫,赤不禁開始思考這詭異夜晚的源頭。
從方纔的狀況看來,強烈的迷神效果很可能是戾氣和迷藥共同作用的結果,無論是戾氣還是迷藥應該都無法單獨產生這樣的效果,問題是戾氣和迷藥都從何而來?
迷藥的香氣和赤在愈療院中聞到的一模一樣,讓赤不得不去懷疑其管事念恆,再加上修士們來到愈療院後,體內的戾氣以不正常的速度擴散、生根,她愈發地懷疑起這老和尚來。
那麼戾氣呢?
這裡是鎮壓魘魔的寺院,到處都充滿了清淨的氣息,連身懷煞氣的赤和毛球都感到不舒服,那戾氣的來源有是那裡呢?無論是內部散發還是外部潛入,都沒有和大千封印和平共處的道理吧?
赤想不明白,那就只好從老和尚念恆那裡入手了。
赤騰地從牀上跳起,向前衝了幾步,卻又停住了,眉宇間盡顯凝重之色。
赤感到萬分爲難。
若是說出自己的猜想——無論和誰說,只要別人反問一句赤爲什麼不叫醒武僧,那就會暴露赤今晚離開靜心院的事情,讓人知道她到伽藍寺是別有所圖。
思量許久,赤還是乖乖坐回了牀上。
暗處的敵人大費周章地引誘她,顯然是不願旁人知曉,所以暫時不用擔心對方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攻擊她或者將她偷溜出門的事情暴露出去;而她既然已經懷疑念恆有問題,那等到天亮只要借探望修士的名義去愈療院打探,就有機會讓念恆露出馬腳!
打定主意,赤放心了不少,安心坐等天亮。
第二天是陽光明媚的一天,當然,只是對天巫修真域來說,這漫天黑沙的,有點亮光就該讚美太陽了。
赤兜著滿肚子疑慮,臉上掛著虛假笑意開門問好:“各位小師傅早啊,昨晚辛苦你們了!”
“阿彌陀佛,不敢不敢。”武僧們紛紛向她行禮,連道不敢。
赤拉伸了一下肩膀,優哉遊哉地走到明塵旁邊:“念恆師傅昨日說他要對道友們用秘法,我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情況是不是有所好轉了。”
明塵猶豫:“可是按照日程,施主還未用早齋……”
“我說你這小和尚能不能不要這麼循規蹈矩的,什麼都要按計劃作息,乾脆早點轉世成日晷算了!道友們情況那麼緊急,我哪還有心情用齋?當然是先去看他們啊!”赤義正言辭地拒絕。
明塵拗不過赤,只好點頭同意。
告知院中的武僧後,明塵引著赤往愈療院前行。
“師兄,我說的是真的啊!我沒有偷懶,不知怎麼的,就走少了!”前方傳來少年帶著哭腔的聲音。
“出家人不打慌語!你纔剛進來沒多久,師傅信任你才把打更的差事交給你,你不但不上心數錯了時辰,事實擺在眼前還敢撒謊給自己開脫!師傅真是白疼你了!”另一個成熟些的聲音中飽含著惱怒。
轉過一個拐彎,赤正巧瞄見兩個身影在拉扯著,心中一動,不顧明塵的阻攔飛身而上,霎時落到兩名小和尚跟前笑道:“兩位小師傅,何事爭執不下?”
兩人見了赤,都是一愣。
伽藍寺的內院極少有女人進入,今日突見一位元嬰期的女子,那自然就是本寺貴賓——赤了。
“施主。”兩人連忙向赤作禮。
煉氣八層、大約二十歲的年長和尚臉上餘怒未消,壓著火氣對赤躬身道:“只是本寺內院的小事,叨擾了施主實在抱歉,請施主看在師弟年幼的份上莫要怪罪。”
赤看旁邊那個煉氣二層的年幼和尚面目青澀,完全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哭得悽悽慘慘的,笑道:“方纔我聽你們在說打更打錯了,這是怎麼回事?可否細細道來?”
“這……”年長和尚看向赤身邊的明塵,見他略微點頭,方纔說道,“其實昨晚輪到我師弟打更,可他卻偷懶貪睡,誤了半個時辰!”
“不是的師兄,我真的沒有偷懶!不知怎麼的,昨晚打過三更之後,好像有股香氣過來,我好奇細聞了一下,還沒聞出是什麼味道,就失去了意識,等我醒來,時辰已經過了!”年幼和尚一邊抹眼淚一邊爭辯。
“你的還敢胡說!”年長和尚大怒。
“小師傅,你先不要責怪他,”赤連忙制止,“話說昨晚確實有些怪異。我一向睡得淺,打更也是聽得見的,唯有三更時睡得特別熟,什麼也沒聽見。”
“就是啊,施主都這麼說……”年幼和尚聽到赤幫他說話,喜不自禁。
“胡鬧!”年長和尚一甩袖子,“你跟我回去!施主,打擾了!”
看見年長和尚拖著年幼和尚越跑越遠,那小和尚還時不時地回頭用可憐的眼神望自己,赤的神情嚴肅起來:“明塵,昨晚你可有感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