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陣驚呼喧譁, 葉澤弘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窗口看看是什麼情況,葉無雙也三兩步地蹦了過去:“哥哥, 外面怎麼了?”他們是在二樓的雅間, 樓下是東市最繁華的大街。
只見原本人流如織的熱鬧街市, 個個捂著腦袋四散奔逃, 生生在他們樓下的這一段空出一大截來, 一個賣果子的老大爺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筐子裡的果子滾了一地,老大爺手忙腳亂地去撿, 突然一支利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從天而降,“噗”地一聲正中老大爺?shù)念^頂, 老大爺“哇”地一聲大叫, 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隔壁包間的窗口傳來興奮的笑聲, 一隻長滿了黑色捲毛的大手持著一副弓箭,箭尖指著大街, 緩緩移動著尋找下一個射擊的對象。
“喂!當街殺人,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葉無雙實在看不下去,把頭探出窗外對著隔壁的窗戶喊。
“哈哈!”那邊爆出更加猖狂的大笑,只見那老大爺摸摸頭頂,自發(fā)髻上抽出一支箭, 呆呆傻傻地看了一會, 突然把箭一扔, 爬了起來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逃了開去, 連地上的果子和竹筐也顧不得了。
老大爺?shù)睦仟N樣讓葉無雙心中一酸, 轉(zhuǎn)頭見那隻手拉開弓弦正要射向下一個目標,大聲道:“住手!這樣嚇人很好玩是不是?有種你也讓別人射你一箭試試啊?”
隔壁一個囂張的聲音道:“什麼人, 居然敢對我們王子出言不敬?”
“王子?”葉澤弘同衛(wèi)景衡對視一眼,“莫非是前日剛到京城納貢的蒙古王子?”
“恐怕就是他了,聽說還想求娶公主呢!”衛(wèi)景衡道。
“我管他是誰,既然來了我大周朝,就要遵守大周朝的王法!”葉無雙大聲道。
“妹子還挺辣的哈,我倒要看看,當著本王子的面還有沒有這個膽子。”這酒樓的雅間之間是用與屋頂齊高的厚重屏風隔開,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把屏風撤去,合併成一間大房。說話間兩個雅間之間的屏風被推開,幾個高大粗壯的男人走了過來。
也許是入鄉(xiāng)隨俗吧,這幾個人的衣著打扮與京城貴族人士相差無幾,但真的是虎背熊腰地高大許多,臉上也長滿了大鬍子,幾乎連嘴脣都看不見,蒲扇般的大手上也是毛髮濃厚,看得葉無雙陣陣心驚:“你們想幹什麼?”
走在當中打扮最爲華貴的一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葉無雙:“原來是個小美人。”
衛(wèi)景衡走過去把葉無雙擋在身後:“本世子在此,不得無禮!”
那男人旁邊一個留著兩撇八字鬍的瘦小男人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那人哈哈一笑:“禮親王府的衛(wèi)世子啊,敢對本王子出言不遜,還以爲是多大的來頭呢!”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衛(wèi)景衡一貫低調(diào),難得一次把名頭擡出來壓人,被輕視還是十分不高興的:“那你又是什麼來頭,公然在我大周朝境內(nèi)殺人取樂?”
“哼,我家王子百步穿楊,百發(fā)百中,不過是找?guī)讉€賤民取樂一番而已,又沒有傷人,算得了什麼?”
葉澤弘走了過來:“依我所見,這位自稱是蒙古王子的閣下,恐怕是假冒的吧,蒙古扎那王子身負兩國交好的重任,親自前來我朝求娶公主,怎麼可能當衆(zhòng)做出此等有失國體的事?”
“大周朝的公主有什麼了不起,不過這個小妞倒是不錯,不如就去蒙古當本王子的王子妃吧!”這扎那爲人本就狂妄自大,作爲一個在馬背上打天下的民族,扎那是打心眼裡看不起斯文柔弱的中原人,蒙古人在兩國邊境上燒殺搶奪,大周這邊的忍氣吞聲也讓扎那認爲中原人根本就是十分好欺負的。
如今扎那在他爹鐵木兒的壓制下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是他掌權(quán),要做的第一件事絕對是率兵攻打中原,在他的想象中那肯定是旗開得勝的。可惜如今的蒙古大汗是鐵木兒,一心要與大周朝交好,硬是逼著扎那前來迎娶和親的公主,扎那在他爹的威逼之下不得不來到這兒,本想著如果要娶的公主長得足夠漂亮的話也就罷了,偏偏被選中送去和親的二公主是皇上當年無意間寵幸了一個小宮女以後生下來的,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在宮中自然也是不受寵的,長相也很普通。
扎那失望之下心中更是不忿,如果不是身邊的人勸著,早就鬧得不可開交了,如今只是用箭射射路上的行人取樂,於他來說,算是隱忍的了。
衛(wèi)景衡也是年輕氣盛的人,聽他言語辱及葉無雙,自然也不肯善罷甘休,一來二去的就鬧將起來,差點就要擼袖子打架了,急得其餘幾人不知怎麼纔好,幸好衛(wèi)景衡頭腦還有幾分清明,知道當衆(zhòng)與蒙古王子鬧事不成體統(tǒng),冷冷一笑道:“在這裡打架,贏了也不算英雄,五日後就是我朝一年一度的騎射大賽,到時候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大周朝好男兒的厲害!”
“哈哈,真的好笑,騎射?我還以爲你們只會拿繡花針呢!”
“怎麼樣,敢不敢參加?”
“有什麼不敢的!你小子等著!”扎那說著還拍了拍堅硬的胸膛。
“恭候大駕!”衛(wèi)景衡毫不畏懼的直視扎那。
“我們走!”扎那出門前特地回過頭,朝著葉無雙說了一句:“小美人,等著啊,本王子勝了那勞什子騎射大賽之後,就請你們的皇帝把你賜給我。”
“你做夢!”葉無雙氣呼呼地朝他嚷著。
“哈哈,夠勁,本王子就喜歡這樣的!”
接下來的兩天葉無雙都是在提心吊膽之中度過的,她不明白只不過是出去吃了個飯而已,怎麼就變成現(xiàn)在這種情況了。
“娘,如果那蒙古王子真的向皇上提出要帶我去蒙古,該怎麼辦呀?”
葉夫人也是滿臉憂色:“不會吧,他這樣做的話擺明了就是打公主的臉啊!應(yīng)該不至於吧!”
“誰知道呢,我看他的樣子,分明就是不把咱們大周朝看在眼裡的。”
“萬一真的這樣,那我們就走吧。”
“走?走到哪裡去?”葉無雙吃驚地看著一臉堅毅的葉夫人。
“當然是離開這兒,到一個誰也找不到咱們的地方去。”
“那爹爹和哥哥怎麼辦,他們可是還在朝爲官的呢!”
“那也沒法子,只能全家人一起走了,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掉入火坑。”
“是啊,妹妹,我跟爹爹拼了命也要護住你的。”葉澤弘也道。
葉無雙心中一陣感動:“不行,都是我不小心才惹上了這個麻煩,怎麼能爲此而搭上爹爹和哥哥的前程呢?咱們不能走,一定還能想到別的法子的。”
“除非……”葉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麼。
“娘,除非什麼,您倒是說啊!”葉無雙急道。
“除非你現(xiàn)在就嫁人。”
“怎麼可能!臨時去哪裡找個人來嫁呀!”
“是啊,娘,總不能爲了一件還不知道是否會成爲事實的事,就讓妹妹隨便找個人嫁了吧!”葉澤弘也說。
“對啊,娘,說不定那什麼蒙古王子根本就贏不了騎射大賽呢,那我們不是白擔心一場了?對了,哥哥,你說我們這邊有誰有贏的希望呢?”
“當初在南山書院的時候,衛(wèi)景衡的騎射就是極出色的,這次他既然敢以此挑戰(zhàn),應(yīng)該是有一定把握的吧!”
“既然這樣,要不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正在一家人一直商量不出來一個頭緒的時候,忽聽得有下人來報:“夫人,張媒婆來了。”
“她又來做什麼?”葉夫人一雙好看的秀美蹙了起來,自葉澤弘高中狀元,來說媒的就沒斷過,平時倒還有點興趣去聽聽是哪家的姑娘,現(xiàn)在家中遇到這樣的事,哪裡還有精神去應(yīng)付這些事。
可這媒婆也不是好打發(fā)的,往後兒女們的親事,靠的還不是她們的一張嘴,葉夫人只好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剛進了待客的花廳,正喝茶的張媒婆立馬放下手中的茶碗,滿臉堆笑顛顛地走過來:“葉夫人,大喜啊!”
“哦?何喜之有啊?”
“戶部尚書卓大人家看中了葉府的大小姐,央了我老婆子來提親呢!”
“你是來給我家無雙提親的?”葉夫人嚇了一跳。
“可不是嘛,對方可是卓大人家的嫡長子,本屆科考的榜眼,卓懿文卓公子啊!”
“哦,是卓公子啊!”葉夫人有點神遊物外地應(yīng)了一句,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渴睡的時候馬上有人在腦袋下面塞了個枕頭的感覺,“卓公子當然是十分不錯的,只是事出突然,還是得跟我家老爺商量一下。”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子女結(jié)親可是一輩子的大事,當然應(yīng)該慎重,葉夫人您看,這是卓公子的生辰八字,您要不要先拿去合一合?”
“啊,不用了!”葉夫人連忙擺手,“還是先看看我家老爺意下如何再說吧!”
“那老婆子就不打擾葉夫人了,回去等夫人的喜信兒啦!”張媒婆利索地收起那張寫著卓懿文生辰八字的紙條,拍拍袖子告辭,她與葉夫人也打過幾次交道了,知道在這些事情上她有主意得很,絕不是那麼容易說得動的。
葉夫人讓人給了賞錢,打發(fā)了張媒婆出去,匆匆回了內(nèi)院找葉無雙,方纔說什麼要葉老爺定奪那都是藉口,她主要想知道的還是葉無雙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