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葉無雙離開京城的那一日說起。
葉無雙獨自一人去了五里亭, 紅豆與甜雪二人苦勸不下,只好讓人想辦法傳話給在宮里參加喜宴的少爺葉澤弘。
只是葉家的下人人微言輕,哪里能夠把話傳進宮里, 紅豆靈機一動:“要不去禮親王府吧!”幾經(jīng)輾轉(zhuǎn), 終于讓衛(wèi)景衡聽到了消息, 他本來就不是個守規(guī)矩的, 聽到葉無雙可能出事, 如何還能坐得住,一匹快馬就趕出了城。
等他在城外五里亭撲了個空再趕回關(guān)押蒙古王子扎那的大牢,才知道扎那早已被人偷換出去, 如今在牢中的,只是一個易容成扎那模樣的蒙古人, 那人也極為硬氣, 被發(fā)現(xiàn)之后二話不說就咬破藏在衣領(lǐng)的蠟丸, 服毒自盡。
怒火中燒的衛(wèi)景衡沖進鄭府,朝著匆匆迎出來鄭燕容就是狠狠的一個耳光扇了上去, 這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掌扇得鄭燕容重重地?fù)涞乖诘厣希脒叿勰樀菚r腫了起來,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快說,你把葉無雙弄哪里去了?”
鄭燕容哪里遭受過這些,如今也不知是呆是傻, 只會捂著半邊臉木木登登地說:“你打我, 你居然為了那個小賤人打我?”
衛(wèi)景衡氣極:“打的就是你!你上午是不是去找無雙了?你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她如今去了哪里?”
鄭燕容這才清醒過來:“景衡哥哥, 不關(guān)我的事啊, 是那個蒙古王子說的,要見到葉無雙才肯把解藥拿出來, 我也是為了給景衡哥哥你拿到解藥,才去找她的啊,我真的不知道蒙古王子把她帶哪里去了。”
“你明知道扎那不安好心還讓她去?”
鄭燕容撲上去抱著衛(wèi)景衡的大腿:“我不知道的啊景衡哥哥,我真的是一心為了給你找解藥啊,如果蒙古王子找的是我,我也會去見他的,可是偏偏他指定的人是葉無雙,我也沒有辦法啊!說不定,說不定他們本來私底下就有什么牽扯,不然為什么那人誰也不找,就找葉無雙呢?”
衛(wèi)景衡氣不打一出來:“你難道不知道扎那是朝廷欽犯,你私底下跟他接觸,本身就是大罪?”說著忍不住一腿蹬去。
這時鄭老太爺在兒子媳婦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趕來,“撲通”一下跪倒在衛(wèi)景衡面前:“世子爺,饒命啊!”衛(wèi)景衡怒火中這一腳所蘊含的力氣極大,如果真的踢實了,鄭燕容就算不死也必定沒了半條命。
鄭老太爺是朝中重臣,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便是衛(wèi)景衡他爹禮親王爺也要禮讓三分的,何況想到他也是葉無雙的親外祖父,衛(wèi)景衡腳下一收,那力道就卸去了大半,僅是把她踢開而已,口中說道:“我現(xiàn)在沒空與你計較,想必鄭大人一家也不會徇私枉法的!”說完凌厲的眼風(fēng)一掃,轉(zhuǎn)身離去。
鄭夫人趕緊撲過去扶起女兒,鄭大人卻是嘆了口氣,這個女兒啊,這禍闖得夠大的,鄭家這次怕是兜不住了。
在鄭府門口,衛(wèi)景衡終于被追了他半天的小廝堵上,氣喘吁吁道:“世子爺,王爺讓小人跟您說,您可千萬別沖動,葉姑娘的事朝廷一定會派兵去救的,您的傷萬萬是斷不得藥的啊!”
衛(wèi)景衡根本就聽不進去:“你回去告訴父王,如果無雙出了什么事,他就當(dāng)從來沒有生過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吧!”說完也不再停留,直接策馬出城直接北上。
衛(wèi)景衡對于自己的身體狀況,要說毫不知情那也是假的,就從吃了小半年的藥,太醫(yī)還緊張兮兮地每日給他把脈這一點就可見一斑,可他絕對沒有想到,拔了半年的毒,這毒還能厲害到如此程度。
這一路上快馬加鞭,風(fēng)餐露宿,在毫不顧惜馬力的情況下,不過半個月,衛(wèi)景衡就追到了大周和蒙古國的邊境,這一路趕得如此之急,居然也沒追上扎那等一行人,衛(wèi)景衡憂心不已,想那葉無雙一介弱質(zhì)女流,如何能夠禁受得住這一路顛簸?
于是,在體力極度透支,心中憂憤交加的情況下,衛(wèi)景衡第一次毒發(fā)了,當(dāng)時他正在騎馬趕路,忽然感到胸口刺痛,仿佛被利箭穿心一般,緊接著全身都開始痛了起來,就好像有數(shù)以萬計的銀針深深地扎入全身肌膚,一直到深入骨髓。
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開始發(fā)僵,連一根手指都彎曲不得,只能生生地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噬心般的疼痛讓他恨不得馬上死去,偏偏卻又清醒得很,只能硬生生地活活忍受。
這時一群衣著華貴的女子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異狀:“咦,那邊有個人好像受傷了呢!”
“公主別過去,說不定是個壞人呢!”
“就你膽小,你沒看這個人都動不了了嗎?”
“公主,這人臟死了,大概是個乞丐吧,咱們別管他了。”衛(wèi)景衡出來這大半個月一直急著趕路,胡子拉碴蓬頭垢面的,確實跟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乞丐也是人啊,怎么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被稱為公主的女子跑過去,也不嫌臟,蹲下來搖著衛(wèi)景衡的肩膀:“喂,你怎么了?”
衛(wèi)景衡被她這么一搖,劇痛更加變本加厲地襲來,只苦于全身發(fā)僵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咬牙默默忍受。
“呀,他的臉色怎么一會紅一會青的?是生病了嗎?”公主伸手想去探探他額頭的熱度,看著那滿頭混合著污物的汗水,終于還是沒狠得下心摸上去,“你們快過來看看,他這是怎么了?”
公主身后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男人走出來:“啟稟公主,依屬下看,這人是中毒了。”
“中毒?那快給解毒藥他吃啊!”公主著急地從懷中掏出幾個精致的瓷瓶,里面裝的是各種解毒治病的靈丹,讓她帶在身上以防萬一的。
“公主……”先前說話的侍女一臉為難地看著公主,這些藥丸及其珍貴,說是千金難買也不為過,就這么給這個狀似乞丐的人吃了,還真是暴殄天物。
“快點呀!”公主作勢要親自去喂他,那侍女只好趕緊接過瓶子,“讓奴婢來吧!”在公主的催促下,也不管是不是對癥,各種珍貴的藥丸給衛(wèi)景衡塞了一口。衛(wèi)景衡喉間僵硬無法吞咽,幸好這藥丸入口即化,在那侍衛(wèi)和侍女的輪番灌喂之下,雖然從口中溢出浪費了許多,終于也有一大部分進入了衛(wèi)景衡的腹中。
也不知是哪一味藥起了作用,衛(wèi)景衡身上的疼痛是慢慢地減輕了,半個時辰之后,竟然給他緩了過來,只是全身還虛弱無比,連坐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地是一張明媚的笑臉:“你好了嗎?”
衛(wèi)景衡艱難地點了點頭:“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客氣,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那侍女悄悄扯公主的袖子:“公主,天快黑了,再不回去,二王子知道了該不高興了。”
公主想了想:“好吧,帶上他一起回去。”
“不行啊公主,您隨便帶人回去,二王子肯定要生氣的。”
“哼,我才不怕他呢,海日古這人最是古板了,扎那哥哥就不會這樣。救人救到底,你看他還動不了呢,晚上就算不被狼吃掉,冷也冷死了,那我給他吃的那些藥不都白費了嗎?”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你們快點把他扶上馬背,趕緊走吧!”
就這樣,衛(wèi)景衡被琪歌公主帶進了王城。回去之后琪歌公主讓人給他洗了澡換了衣裳,還把那一臉的胡子給剃得干干凈凈,雖然這一路辛勞黑瘦了許多,但那俊俏的眉目卻是怎么也改變不了的。
琪歌公主看到沐浴之后的衛(wèi)景衡,頗為驚艷地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無意之中救回來的居然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由得一顆小心肝砰砰亂跳,想起幼時聽說過的一些浪漫動人的傳說故事,忽然就羞紅了臉。
這時衛(wèi)景衡也發(fā)現(xiàn)了琪歌:“姑娘!”雖然琪歌并沒有在他的面前特意隱藏身份,但她與侍從之間的交談講的都是蒙語,伺候衛(wèi)景衡的人沒有得到吩咐也不會跟他多說,因此他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琪歌的真實身份,只以為她是富貴人家的小姐罷了。
“你沒事了吧?吃了東西沒有?肚子餓不餓?”琪歌的笑容很甜美。
“已經(jīng)吃過了,多謝姑娘的款待。我還有急事要先離開,如果姑娘家中有多余的馬匹,不知可否賣一匹給我?”
琪歌吃驚地望著衛(wèi)景衡:“你這就要走了?”
衛(wèi)景衡突然想起什么:“敢問姑娘尊姓大名,等我此間事了之后,一定會好好報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到現(xiàn)在衛(wèi)景衡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的嚴(yán)重性。
“不用你報答啊,我救你本來就不是為了讓你報答的。不過我愿意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做琪歌,是蒙古國的公主,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蒙古公主?那扎那是你的什么人?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扎那是我的大哥啊!這里當(dāng)然是我的家啦!”
“那你大哥回來了嗎?”
琪歌被衛(wèi)景衡急切的眼神嚇了一跳:“沒有啊,大哥去了大周朝,一直都還沒回來呢!怎么了,你認(rèn)識我大哥嗎?”
衛(wèi)景衡眼珠一轉(zhuǎn),馬上改變了主意:“我突然想起來,我要辦的那件事也不是那么著急,我現(xiàn)在覺得還不是很舒服,不知道琪歌公主可不可以先收留我?guī)滋炷兀俊迸c其在外面如沒頭蒼蠅般亂撞,不如就先呆在他的大本營里守株待兔。
琪歌高興得差點要跳起來,突然想起不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如此明顯,只好強忍住笑意到:“當(dāng)然可以啦,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