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

“發射！”

“維度”號終於被髮射到了天上，提供初始速度的無工質引擎泛出幽幽藍光，像是螢火蟲，也像是遙遠的星海。金字塔包裹上一層鏡面結構，在十多個引擎的扶持下，速度比火箭發動機要快上不少，可惜這卻是一個核聚變機器的代價。

“李先生，真不敢相信，真空網這麼管用！”

看著金字塔穿梭在地球上，用它完全不符合空氣動力學的身體平穩飛行，王繼忠實在是難以想象。業內有句話，“只要動力足，板磚飛上天”，可在怎麼說，那也畢竟是板磚，不是金字塔。

“哈哈，真空網？別聽那幫人瞎說了，這只是空間錨的另一種運用而已，算不得稀奇……”

夜色深鬱，死死罩住了地球穹蒼，只留下了一輪月亮的眼睛。現在，金字塔就朝著眼睛戳去，伴隨著天藍色的光軌，和星空融爲一體。蒼茫的大氣層外是未知，卻不是命運。發射基地靜悄悄的，惹動了微風蘆葦，幾聲蛙鳴。

“‘維度’號，這裡是地球。準備開啓曲率引擎，做好準備。”

控制中心朝飛船發出一聲啼鳴，驚醒了酣睡的宇宙。伴隨著地球縮小，無工質引擎停了下來，任憑慣性在真空中延伸。忽然，金字塔塔尖一簇龐大的亮光，照亮了一小團空間，近乎讓人用肉眼都能看到漣漪。波動越來越大，就像青蛙遊過的水面。先是緩慢的，然後越來越快，不到十秒鐘，飛船就第一次掠過月球。

“‘維度’號，這裡是地球。請打開空間錨，進行第一次減速。”

宇宙是一個肥皂泡，曲率引擎通過改變曲率移動，空間錨則直接把降落傘丟水裡減速。它幾乎和曲率引擎同時出現，也同時補充了曲率引擎的不足點。

“維度”號繞著月球，沿著特定軌道重複環繞，成了衛星的衛星。可與衆不同的是，這個衛星每一圈速度都會大量放慢，從一開始一秒兩三圈到現在近乎相對靜止，只花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飄渺的金字塔懸浮在遙遠的近月軌道上，超自然的不像人造物，更類似神蹟。

終於開始緩慢下降，無工質引擎重新發動，落下一道蒼藍色的餘幕。寒冷的月球，掩蓋了一切恆星，卻難逃被征服的命運。“維度”展開了一個稍小些的空間錨，猶如降落傘一般。引擎噴口被收了回去，露出三條純黑色的起落架來，與金字塔毫不相襯。全反射的鏡面似乎是天穹的水滴，包裹了森白的月色，穩穩當當墮到環形坑中，釘在了尖銳的塵沙上。

塔尖不再是發光了，燈塔暗淡下去，收束了夜色。在刺眼的亮光後面，是一桿國旗。血紅色的，還印著五個五芒星，其中四個不約而同衝向左上角的大星，像是軌道上的行星，圍繞著恆星做著無規律運動。

“地球，這裡是‘維度’號，我們已到達月球，成功降落。”

“‘維度’號，這裡是地球。最高指示，做好準備，我們將會在明天向全世界宣佈，華夏國登月。”

塵沙在月亮上飛舞，每一粒落下，又會有新的隨同地面振動跳起。每一次升降都是如此緩慢，幾乎不像是真實，而是被攝像頭放慢的視頻。巍峨的環形山，囚禁著“維度”號，有如引力的巨手，妄圖保持最後一點無意義的尊嚴。

在“維度”號所指的地方，正有無數臺飛船在製造。那不只是河南，不只是新疆，不只是東北，那是華夏國。古老的文明重新被上天護佑，把曲率飛船像汽車一樣生產出來，和鐵路一起送到全華夏國。這是人類的血脈，一次次流過心臟，開啓征程。五千年的歲月，十多輪的王朝興衰，才把腳伸到了白玉京上。

“維度”號與其說是飛船，還不如說是基地。它被送到了月球，成爲了人類的第一個太空殖民地。古國錯過了無數機會，從夏啓的即位直到鄭和的頹敗，永遠的把機會葬送在了朱家的手中。骯髒的封建制度，從秦朝起，興盛了幾百年，拖累了幾百年。

這是新的大航海時代，是屬於深空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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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這就是第一艘民用飛船了。”工作人員匆匆掃了眼身份證，就急忙帶著李開慧來到大廳裡。

“曲率引擎，十分鐘達到光速，半小時超光速，然後持續增加——我不是科學家，不清楚方程組什麼的，你可以自己算一下加速度。”他就拿出了臺電腦出來，徑直送給李開慧，“反正現在還是保密項目，只要不說出去，就啥事沒有了。”

“張玉明啊，你要是說話收斂點，也不至於現在還要來跑腿了。”李開慧儘量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當年一起進的星際研究所，而現在自己已成了曲率引擎的共同發明者，而他還要四處打雜，“哈哈哈，等開放了，我也送你一艘開開！”

李開慧來這裡，並不是要自己親自開一下試試。他是在爲空港項目打通關節，把理論研究搞清楚，才能造出實物來。這空港可不僅僅是飛機場那樣的低端玩意，而是局部重力消失的黑科技。如果能夠實現，那麼不但華夏國宇航員不用跑俄拉斯那體驗失重，還能剩省下不少能源。

當然，用旋轉抵消地球重力也不是不可以，可那樣還不如繼續使勁開引擎往上飛。

“科學理論是唯物的，科學理論的發現是唯心的。”

李開慧就在經歷這麼一個階段，不單是他，也包括幾百人的團隊。雖然大家誤打誤撞真把曲率引擎搞了出來，領先地球幾百年，可唯心一次容易，想重複就難了。現在華夏國除卻曲率引擎，最尖端的科研成果也無非是核聚變而已——儘管這依舊是其他國家難以想象的東西。

“對了，張玉明，幫我把這個命名提上去，它應該擁有這個名字。”

“什麼名字？”

“燧人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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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特供電視號稱直接由墨子衛星傳輸信息，可李開慧真麼覺得有什麼不同的。打開開關，屏幕裡嘩啦啦倒出一片新聞來，管他國內國外，幾乎都是華夏國登月的消息。這次登月的確點燃了媒體界的炮仗，把這個地球爆了開來。

這可是頭一遭！華夏國這次玩大發了，直接把一個金字塔搬了上去！高三十米，寬四十米，整一個三棱錐掛在天上。這麼大的物體，想要丟到宇宙去簡直天方夜譚。更何況**在發佈消息前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完全就不是一個國家該有的樣子。

可除卻東南某省之外，還真沒幾家媒體敢下定論說華夏國真登假登，抑或親自去看一眼。反正現在跟著主席走，全星際研究所的人都可憐巴巴望著中央，成天盼望著曲率飛船解禁，十四億瘋狗出籠去。

既然都放了艘曲率飛船跑到月球，那就不要吊人胃口，把時代開啓豈不美哉？當然，先得把這些問題給解決掉，這些很重要的問題。

譬如通信、補給什麼的，完全就是個無底坑，就等著人往裡頭鑽呢！想讓無線電波或者什麼量子之類狗屁倒竈的東西追上曲率飛船，就先得讓聲波追上超音速飛機。後者在自家主戰場尚且不能，還有什麼資格讓讓光追上超光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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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爲，我們可以學習一下古人的智慧，譬如信鴿什麼的……”

杜長平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發出長篇大論。

“信鴿？是指用小些的曲率飛船傳信息嗎？”

李開慧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他想法整理成了白話文字。

“反對！絕對反對！”楊九垓不斷顫抖用手指著杜長平，這位快八十歲的老先生怒了，“你這是在浪費國家資源！”

“幸好古人沒這麼想。”

“應該是幸好鴿子只吃雜草蟲子！天然鴿子和曲率鴿子完全是兩碼事，就像蠕蟲和蠕蟲病毒一樣！”

“那你倒是想個好點的啊？反正到時候大不了恆星加油站，我還就真不信核聚變行不通了。”

一片沉默。

而李開慧眼神卻呆滯了，他想到了些久遠的東西。那不是不靠譜的量子糾纏，也不是更不靠譜的信鴿計劃，而是紅葡萄酒和幹馬蒂尼雞尾酒。

偉大的量子遷躍！它們可比糾纏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完全就是雲泥之別。偉大的漂**和二氧化氫，它們將會追上人類的步伐，追上曲率的腳後跟。儘管沒人知道原理，沒人敢打包票就一定能成功。但至少，思路清晰。至少唯心的事情解決了，該開始玩人類最擅長的唯物了。

“‘空港計劃’、‘信鴿計劃’、‘遷躍計劃’？”院長懵了，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空港還好說，信鴿也還行，可遷躍又怎麼用？”

“根據每次遷躍的量子數量，弄出摩爾斯電碼的體系。”

“那我們先得觀察到那渺小的量子……”

“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反正我又不是量子科學家，也對那種玄乎的東西不感興趣。你隨便挑個人吧，只要是共和國的就行了。”李開慧說道，“這東西外國人幾十年前就做了，而且還是民間科學家。”

“民科？”院長眉頭略微皺起，“那幫禍國殃民，光說不做的傢伙？”

李開慧沒有回答，而是搖了搖頭，猶豫了一會。這才把三本計劃書拋到桌子上，繼續去攻克“空港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