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3-13 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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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夏國,乃這方大陸上,面積最袤之國,國力堪稱強盛。王族之間,最愛詩文詞畫,由此影響民間,舉國雅趣蔚然成風,博了“風雅之國”雅謔。
“馮兄這幅字,下筆遒勁,凌飛云上,好字啊好字。”
貨送到馮府,查驗無誤之后,隨行的財賬管事在賬房與馮家結賬,羅縝則與紈素坐在馮府花園內等候。正隨目欣賞馮園景致之際,隔著幾棵大葉芭蕉,有笑嘩聲來。
“孟兄謬贊了,在下的拙跡,實難登大雅之堂,也只敢在眾位知己之前聊博一噱。”
“馮兄客氣,以馮公子才華,這‘萬苑城第一才子’,實乃當之無愧呀。”
“哪里哪里……”
站著的紈素透過芭蕉葉隙,向聲起處掃了一眼,隨即咬唇低笑,在羅縝耳邊道:“所謂萬苑城第一才子,寫出來的字竟然沒有二小姐平日扔了不要的字好,這萬苑城想必沒什么人才了。”
“調皮丫頭,少胡說。”羅縝施掌在小丫頭頭頂一拍。
“嘻。”小丫頭掀唇。
“一會兒帶你到萬苑城街上轉轉,準你挑選三樣你最愛的胭脂水粉。”
“真的?”小丫頭眸兒透亮,正想張臂抱住小姐的嬌小身子,聽得那廂忽來大喝:“姓良的你這個白癡,為何撕了我的畫!”
“……松爺爺說,你畫得太難看,讓之心給撕去……”這聲雖囁囁嚅嚅,但卻干凈清澈得如孩童。
“你這個白癡、蠢瓜、癡呆兒,你……你滾,滾出我馮家大門!”
“之心不會滾,之行說,之心不能滾,只能走……可是,之心真的是聽松爺爺話,松爺爺說你畫得難看,讓之心給撕了……”
“什么松爺樹爺,良家怎會出你這等廢物!良之行哪里去了,讓他趕緊把他家這個廢物長子領走!”
良家?癡呆?廢物長子?這廂的主仆兩人互覷一眼:不會這樣巧罷?
“馮公子,敢問我家大哥又怎地招惹你了,讓你發這等火?”冷峭的聲音,插進一堆喧囂之內。
方才盛氣凌人的嗓音當即頹了半截,“……良大夫……你家這個廢……大哥撕了本公子的畫,還說一堆瘋言瘋語……你……”
“大哥,你當真撕了人家的畫?”還是那個嗓音,依然冷峭不改,但無端的,令聽者覺察出了幾分溫暖。
“之行,之心不是有意的,之心是聽松爺爺的話,才撕的,之心……之行……”
“不是告訴你在那房門外等著我嗎?怎自己一個人跑這邊來了?忘記之行說過,這世上多是魑魅魍魎,并非人人如你這般純潔如赤子……”
“之心等了好久好久,這邊好熱鬧,之心看見他們在畫松爺爺,還看見松爺爺氣得翹胡子,之心就……”
“好了大哥,回去了,這馮府以后再也不需來了。”
“喔,之心聽之行的。”
“馮公子,馮老夫人的病,請好自為之。”
“哎?”
“良二公子,良大夫,你那話是何意?你的魑魅魍魎又喻指何人?難道你家大哥是個傻子,是咱們第一個說的嗎?你……”
“很好,賈公子,你家太爺的病也恕之行無能為力,請他老人家保重罷。”
“你……這……”
羅縝撥開芭蕉的大葉,見一干華服公子中,一個素衫瘦軀的冷面男子,牽著一個只見背影的錦衣少年,正疾步前行。后面,所隨人神情各異,但都不脫“惶恐”兩字。
“良大夫,醫者父母心,你可不能因為咱們只是道出了一些事實而斷了一個醫者的本分……”
“說得就是,撒手不問病人死活,有違醫者風德……”
冷面男子倏然回身,容顏依舊森冷,“對不起,在下不是醫者,只是恰好會一些醫術,又恰好會治一些別人治不好的難癥而已。這父母心,恕在下沒有。在下不止一次說過,這世上,凡對在下大哥不敬者,在下絕不會出手醫治。幾位就祈禱自己及家人,莫得非在下莫治的雜癥罷,否則這個見死不救的大夫,在下是做定了。”
“之行,不要啦。”錦衣少年忽搖起冷面公子的手,“救人啦……救人很好喔,不要讓人痛很好喔,之心就怕痛痛……”
冷面公子容色稍暖,掀步,“大哥,回去再說。”
直至那一行人走的走,追的追,趕的趕,勸的勸,逐漸遠了,紈素才面向自家主子,“小姐,那個人是……”
羅縝抿笑,“真是巧,不是嗎?”
“可惜沒有看到長相。不過,聽他言談,的確是個……”傻子。這話,或不厚道,但是事實,那位良大夫不要人說,便能改變事實?
羅縝笑而不語。
“公子,屬下回來了。”財賬管事急顛顛跑來,“賬目核對費了些時候,勞您久等了。”
“不妨。”能賞到那有趣的一幕,并不算虛耗,“事情都辦完了?”
“嗯,這馮家做事甚是爽快,見咱們的貨色好,賬結得極是利落,一點也沒為難。”
“很好。”可惜,養了那么一個膚淺無聊的后人出來,“回客棧罷。”
“屬下先將銀子存到寶通號去。”
寶通號名響各國,只在它是唯一一家實行了“兌通天下”的銀莊。銀子存在這邊,領了銀票,回到玉夏國后,任何一家寶通分號,都可以支兌現銀。省了長途載銀的勞累不說,同時免除了諸多風險。對此家銀號的開創之舉,同為精明商人的羅縝,素來深懷欽佩。
“齊管事,存完銀子,你就跟鏢局的人先回玉夏國罷。”
“那公子您……”
“我在此間尚有一些事待理,動身前已和爹娘說過了。”那個良家的癡兒公子,總要會會,方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