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軍營的時候,那位瓦特兄弟很奇怪地叫了在下一句——督統大人!”蘇菲娜直視著克金斯的眼睛,“您明白在下的意思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克金斯莫名其妙地看著蘇菲娜,“稱呼你這樣的軍官帶上軍職,沒什麼不對呀?”
“沒什麼不對?”蘇菲娜啞然一笑,“他怎麼知道在下是督統?一般的百姓見到我這樣的人,稱呼應該是軍爺、大人或者老爺之類,他憑什麼稱呼在下爲‘督統大人’?”
“這……”
“而且,”蘇菲娜輕蔑地笑了,“在下這個督統,是帝國軍部剛設立的軍職,除了皇家禁衛軍的法師團以外,別的軍隊根本沒有這樣的軍職!瓦特作爲一個一般百姓,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或許……或許是您的部下通報時告訴他的呢?”克金斯腦筋轉的極快,馬上想到了一個說辭。
“在下的部下有毛病?會跟一位路人透露自己統帥的信息?”蘇菲娜反問道,她毫不在意地一揮手,“就算您說的通,那麼請回答下面這個問題。”她看了克金斯一眼,道:“這個問題可不好糊弄哦。”
蘇菲娜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地道:“爲什麼,瓦特會在半道上遇到我們?”
我還以爲是什麼問題呢,原來就是這個。哼,看來他果然瞎蒙上的……
克金斯冷冷一笑,道:“小鎮遇到了土匪,然後去依達城求援,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蘇菲娜厲聲說道,“要知道荷葉鎮是屬於亞羅城的轄區,如果是求援,首先考慮的應當是亞羅城!亞羅城在荷葉鎮的東方,而我們今天駐紮的位置卻是在荷葉鎮的西方,試問,瓦特怎麼可能會遇上我們?”
“所以小人才說瓦特是去依達城求援的……”
蘇菲娜搖了搖頭,道:“這也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地方,爲什麼你們會選擇去依達城求援?從路程上來說,依達城到荷葉鎮比亞羅城到荷葉鎮的路程要遠得多,難道在這種危急情況下,你們竟然會捨近求遠?況且依達城是丘陵城市,道路極不平坦,行走非常吃力,而亞羅城卻是一馬平川,所以怎麼想也不可能會有人去依達城求援啊!”
張口結舌,克金斯愣在了當場,似乎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也可能是在心中組織辯解的言詞。
“到依達城要經過一個狹長的峽谷,”克金斯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又說錯了什麼話,“在那兒的谷口……有他們的城衛軍駐守著,與荷葉鎮的距離也不是太遠,所以瓦特去那兒求援也算合理吧……”說完,他又看了蘇菲娜幾眼,明顯沒有底氣。
“是嗎?”蘇菲娜粲然一笑,“您還知道在那個谷口有依達城城衛軍?未卜先知呀!”
克金斯再次因蘇菲娜的態度慌亂起來,他忙解釋道:“那兒不是一直有依達城的城衛軍駐守著嗎?這有什麼不對?”
蘇菲娜終於大笑了起來,道:“恐怕您還不知道吧,那個谷口本是沒有人駐守的,只是因爲在下前些日子與依達城城主尼克產生了些誤會,他纔派兵去的。”
“那些士兵,是用來對付我的!”蘇菲娜再也掩飾不住眼中嘲諷的意味,笑道,“所以您說一直有人駐守,根本就是胡扯!”
什麼!竟然是這樣!
克金斯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道:“看來,命運之神不站在我這一方啊……”
“不,您弄錯了,”蘇菲娜笑道,“與命運之神無關,是你們的計劃是在太拙劣了!”
他說什麼……拙劣?
克金斯呆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次的計策花去了他不少心思,居然只換來了個拙劣的評價?
蘇菲娜淡淡地說道:“在下剛來到這個鎮子,望著黑壓壓的鎮民們的時候,驀地產生了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總覺得哪兒不太協調。當時在下還以爲是自己多心了,可就在剛纔,我終於想通了這一切!”
蘇菲娜看了眼克金斯,發現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劇烈地變換著。
他的心已經亂了!一個人的心若是亂了,那他的實力勢必將大打折扣。等下若是再動起手來,應該會容易得多吧……
蘇菲娜露出了一絲笑意,事情最終還是朝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哪兒出了問題?”克金斯干澀地說道。
“這個鎮上,竟然沒有孩童!”蘇菲娜冷冷地說著,“孩童是最頑皮、最具好奇心的,然而在下剛來到這個小鎮的時候,圍觀的人中竟然沒有他們的身影!難道都被關在家裡了?您覺得這能解釋的通嗎?”
“還有,”蘇菲娜並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打擊對手的機會,“這個鎮子的路,全是由碎石鋪成的!”
她繼續道:“這本也沒什麼,只不過奇怪的是,在下竟然發現有不少野草從石頭縫中伸了出來……”
克金斯臉色驟變,他已經知道蘇菲娜指得是什麼了。
“鎮上的路天天都有人走來走去,怎麼可能會長出野草?”蘇菲娜笑望著他,接著她一擡手,將一枚鐵釘丟在了克金斯的面前,“接下來,是您最大的破綻!如果說前面只是猜想和推測,那這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克金斯怔怔地望著腳邊的那枚閃著寒光的鐵釘,這釘子沒什麼特別呀,這能出什麼問題?
蘇菲娜吐了口氣兒,繼續道:“您難道不覺得這枚釘子太亮了些嗎?”
克金斯大爲不解,釘子亮又能說明什麼?釘子不都這樣嗎?
“這枚鐵釘是從我先前所坐的椅子中取出來的,”蘇菲娜道,“我們都知道釘子用久了後會生鏽,是不可能發出這樣的金屬光澤的。很明顯,這是一枚新釘子!”
她拍了拍右手邊的一張椅子,接道:“那張椅子和這樣一樣破舊,爲什麼在這麼破舊的椅子上,會有一枚這麼新的釘子?”
克金斯狡辯道:“這……這是我新釘進去的,椅……椅子壞了,修修而已。”
蘇菲娜微微一笑,指著地上那堆椅子的碎片道:“可若整張椅子所釘的釘子都是那麼新,不就有點……”
克金斯低頭看過去,果然在那堆木頭碎片中,有不少閃著金屬光澤的亮點。
天啊,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他竟然……
“您再看地上的那堆木頭碎片,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很破舊的,可從斷開的部位看去,都是新木呀!”蘇菲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就表明,那張椅子是被故意做舊的!”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蘇菲娜嘿嘿一笑,輕拍著身邊的椅子,“這張,也應該是那種情況!”
她運勁一拍,“嘭”的一聲,椅子在她掌力下散架了。
蘇菲娜拾起其中的一塊碎片,仔細端詳起來,接著轉而笑道:“果然如此!”
克金斯望著微微發笑的蘇菲娜,再也說不出話來,自己苦心經營的計劃在她眼中竟然如笑話般漏洞百出!
一旁的列歐娜也暗暗心驚,這位督統的洞察力實在太駭人了。不僅僅是對手,甚至連自己都對她的敏銳感到毛骨悚然。
難怪她能來做此次的迎接使臣,的確非同一般!
列歐娜神色複雜地望著蘇菲娜,這樣一個原本令她討厭的女人,現在反而對她愈加欽佩起來。
“從剛纔的話中,在下肯定了一件事,”蘇菲娜笑望著他,“您剛纔說依達城那兒谷口有他們的城衛軍駐守著,那麼由此可以推出您最近一定去過依達城,而十分湊巧的是,在下得知最近炎龍帝國和夏陽國派來了幾支傭兵團……所以您一定是那些傭兵團的吧!”
克金斯低頭不語。
“當然了,僅憑這些不足以佐證在下剛纔的觀點,”蘇菲娜朗聲道,“不過只要聯想起在下先前說的,一切都很明瞭了。”
唔……你前面說什麼了?搞不懂……
列歐娜敲了敲小腦瓜,跟蘇菲娜呆久了,見識到她越來越多的手段,就愈發自己是個小傻瓜。
好歹我也是皇室成員啊,東西也學了不少,怎麼……
“在下先前說過了,一條天天有人踩踏的路上竟然長出了野草,這說明了什麼?”蘇菲娜道,“說明這條路不可能城鎮中的路,而地上的碎石也是剛鋪上去的!”
突然,她語氣和眼神都變得凌厲了起來:“再加上這些新木打造的傢俱,我們很容易就可以得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最近佈置的!甚至,連這個小鎮都是最近建成的!”
“在下沒說錯吧,克金斯大人!”
克金斯還是沒有說話,良久,才嘆道:“原來,法克斯帝國竟然有這樣的人物……是我失算了……”
蘇菲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雖然已經不可能了,不過在下還是想問問,您把在下等人騙來後,打算如何對付我們?”
克金斯苦笑道:“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啊……也罷,就告訴你們吧。將你們騙來以後,小人會爲你們準備一場加了料的、豐盛的午餐……”
“哈?”列歐娜嚇了一跳,心有餘悸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克金斯說要準備午餐的時候,我還蠻有興趣的,沒想到……好蘇菲娜先看穿了他們的陰謀,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這算不算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