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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衍從紅玉離開之后就去了華榮國際,上樓之后也沒有給高衍打電話,直接去找胡煉。
胡煉正掛了一通電話,手邊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摞的文件,辦公室里空調(diào)溫度打得非常低,連同胡煉的面色都是冷的。
高衍推門進(jìn)來,胡煉冷眼抬眸,看到是高衍神色才緩和了一點,邊掛掉電話邊道:“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姑娘。”
高衍道:“打擾到你了?”
胡煉抹了一把臉:“不,沒有,只是我最近工作狀態(tài)不太好,你坐,我等會兒要陪劉總開個中層會議。對了,你早上去紅玉了?”
高衍在胡煉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坐下,點點頭,道:“去了。”
胡煉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給高衍倒了杯水放在茶幾上,自己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才想起來要說什么,道:“我真是暈頭了,我先去開會,40分鐘就結(jié)束,你看著時間就上樓到劉總辦公室。”胡煉說著抱著一堆文件就拉開了門。
高衍:“好。”
高衍在胡煉辦公室坐了一會兒,重新理了一遍思路,想搞清楚高環(huán)宇的死和那個趙森到底有多大的關(guān)系,但想來想去也不明白最后事情怎么會和劉毅扯上。
高衍掐了時間,45分鐘之后準(zhǔn)時上樓去劉毅的辦公室,胡煉剛好在電梯口等電梯,高衍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胡煉抱著一堆文件跨進(jìn)去,眼神朝劉毅的辦公室看了一眼,低聲道:“發(fā)大火了,說話小心點。”
高衍挑了挑眉頭朝劉毅辦公室走,果然發(fā)現(xiàn)劉毅辦公室外的幾個行政助理兼值班秘書都埋著頭在電腦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剛好有一個中層領(lǐng)導(dǎo)灰溜溜的夾著文件從劉毅辦公室走出來,關(guān)門的時候似乎有些愣神,好像整個人都被罵得呆住了,一直到高衍走到門口了,才回過神來。
那位中層干部回神,看到高衍的時候咽了一口吐沫,拿文件擋著臉,邊從高衍旁邊走過邊道:“祝好運,祝好運。”
高衍莫名其妙看了看那人離開的身影,敲了敲劉毅辦公室的門,聽到里面沉著嗓音的一聲“進(jìn)來”才推開門。
高衍推門進(jìn)去,劉毅冷冷抬眸,臉孔上蒙著一層寒冰,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高衍后背上的汗毛都炸起來,終于明白剛剛那位領(lǐng)導(dǎo)的“祝好運”是什么意思了。劉毅那表情是比零點的溫度還要低上幾個刻度的,乍一掃射過來能把人都凍住。
而劉毅在看到高衍的剎那立刻收住表情,及時剎車,沒有禍及無辜。
高衍進(jìn)門順手關(guān)上門,劉毅坐在老板椅上看著高衍,突然覺得很別扭,想了想才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擺了老板的架子,忙站起來。
劉毅從辦公桌后面繞出來,高衍自覺在沙發(fā)上坐下,劉毅道:“怎么樣,順利么?”
高衍道:“順利。”
劉毅和高衍面對面坐著,高衍問道:“之前那對‘雍正膽瓶’你在其他地方見過么?”
劉毅:“沒有,怎么了?”
高衍道:“趙森這個人你認(rèn)識么?”
劉毅搖頭:“不認(rèn)識。”
高衍又道:“之前你就說高環(huán)宇的死矛頭指向你,那你知道謠言都是怎么傳的么?據(jù)說是因為一對‘雍正膽瓶’。”
劉毅眉頭一挑:“在拍賣會之前,我都沒有聽說過那對膽瓶。”
高衍眸色沉了沉,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頭,他垂著眼神兀自道:“那個趙森有問題。”
“趙森?”
高衍:“張融融說趙森就是那對膽瓶原來的所有者。你不覺得奇怪么?明明沒有的事情,謠傳卻和其他人牽扯上關(guān)系,那個趙森也很奇怪,他今天竟然問我認(rèn)不認(rèn)識高潛。”
高衍和劉毅對視,兩人同時沉默,事情現(xiàn)在又朝著另外一個詭異的方向發(fā)展,現(xiàn)在牽扯到的第三個人是他們根本不認(rèn)識的,但事情無緣無故卻和那個叫做趙森的有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那個男人似乎也知道高家的一些事情,甚至對高衍的身份都有所懷疑。
高衍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高榮生早上來過了?”
劉毅點頭。
高衍想都沒想道:“他想要什么?”
劉毅看著高衍沒有說話,高衍重復(fù)了一遍道:“他想要做什么?”
劉毅道:“他要你給他做一套錢幣。”
高衍平靜的回視了劉毅一眼,垂眸時掩去了眼里的諸多情緒,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高潛,他想他父親有一手造假的好本領(lǐng),卻被高榮生利用了一輩子,他們之間沒有血緣親情也沒有父子情分,什么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利用和憎惡。而現(xiàn)在高榮生竟然還想要他繼續(xù)走高潛的老路?高環(huán)宇的死在高榮生心里竟然都不算什么,只要還有利用的價值,高榮生就可以談條件,死人也一樣,當(dāng)成繼承人養(yǎng)在身邊的半個兒子也是一樣。
高衍突然扯唇冷笑了一下,劉毅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眼前人,道:“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會造假幣。”
高衍抬眼回道:“連高榮生都不幸,你相信?”
劉毅愕然,沒有回答,看著高衍,高衍的眼神垂落,劉毅站起來坐到了高衍旁邊,抬手?jǐn)堊×烁哐艿募绨颍溃骸澳阋M可能忘掉高家的事情,你要帶著冬冬過新生活,如果還困在以前的情緒里,只會害了你。”
高衍搓了把臉,抬眸道:“抱歉,是我情緒的問題。”
劉毅這個時候卻又抓住高衍的手,緊緊握住,眼神直接又堅定:“相信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劉毅有一整天的會議要開,高衍午飯之前就開車回了別墅。
劉恒不在,王殷成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在別墅里玩了一個早上的貓捉老鼠。劉毅這套房子大,房間七七八八一大堆,王殷成在二樓指定了幾個房間玩兒捉迷藏,玩兒了沒幾輪高衍就回來了。
王殷成簡直累攤了,嗓子眼兒都冒煙,坐在沙發(fā)上直喘氣。
豆沙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又糾結(jié)又心疼但還要在弟弟們面前端著哥哥的架子,一臉想撲到他的大橙子懷里撒嬌打滾的節(jié)奏,卻又咬牙忍著,回頭的時候就拿眼神狠狠瞪了兩個小崽子一眼——“看你們兩個把我的大橙子累的!!”
冬冬和湯圓玩兒了一早上開心得要命,兩個孩子都要瘋癲了,結(jié)果被豆沙那么一眼瞪過來齊齊打了個哆嗦,并肩坐在沙發(fā)上苦著臉不吭聲了。
豆沙皺了皺眉頭,給王殷成遞了一杯水:“橙子難受么?”
王殷成接過水喝了一大口,朝兩個小崽子看了一眼,苦著臉對高衍道:“現(xiàn)在小孩兒智商都太高了,喊了無數(shù)聲都不回的,找得我累死了。”
豆沙鼻腔里哼了一聲,小聲傲嬌著自言自語道:“誰讓你要陪著玩兒的。”
高衍收斂了早上的情緒,和一個大人三個孩子一起吃了一頓中飯,吃完之后又去哄三個孩子睡覺,下樓的時候正看到王殷成有些愕然愣神的掛了電話。
高衍打了兩杯橙子汁,遞給王殷成一杯,王殷成接過來說了一聲“謝謝”,接著道:“對了,你早上去紅玉怎么樣?最近有什么好東西?”
高衍道:“一對雍正膽瓶,保守估計能競到900萬。”
王殷成挑了挑眉頭:“真是一堆狗大戶。”
高衍笑道:“劉恒也很有錢。”
王殷成喝了一口橙汁,道:“不一樣,劉恒的劉毅的錢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我一直都覺得劉恒有點紈绔子弟的意思,要不然當(dāng)初放手華榮也不會那么果斷,敗家子的節(jié)奏。”
高衍疑惑道:“他不是當(dāng)初為了你和孩子才放手的么?”
王殷成不知道想到什么,兀自笑了兩聲,才抬眼回道:“可能我當(dāng)時太理智了,把自己放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事情的,反正我當(dāng)時看劉恒完全就是敗家子紈绔子弟的做派,當(dāng)然劉恒本質(zhì)上不是,但當(dāng)時也不能否認(rèn)他是被荷爾蒙之類的激素控制了。”
“啊?”高衍完全詫異了,因為在他看來,王殷成和劉恒的過去簡直就是一段你情我愿相互付出的絕好姻緣,怎么現(xiàn)在到了王殷成的嘴里,劉恒卻成了一個被下半身控制的紈绔子弟?
王殷成慢慢收了臉上的神色,眉宇之間淡淡的,道:“我和劉恒討論過這個問題,如果當(dāng)時是劉毅,劉毅絕對不會這么做,如果是兩年之后的劉恒,他也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說白了,劉恒當(dāng)時還是不夠成熟,可能因為在家里排行小的緣故,做事難免會帶著點自以為是。”
高衍道:“活得好就足夠了。”
王殷成想了想道:“我和劉恒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一家人在一起,錢多錢少無所謂,活得好就足夠了。不過我和劉恒當(dāng)時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劉恒的家庭背景。”
高衍這會兒終于回過味兒來了,劉恒從來不是普通人,他有深厚的背景,他身后是整個劉家,除了華榮國際的這樣的醫(yī)用器材大公司,可能還有許多關(guān)系重要的經(jīng)濟體。
王殷成繼續(xù)道:“說白了,這兩年是劉毅幫忙頂著家里的壓力,劉恒做縮頭烏龜也做不了幾年了,劉家家大業(yè)大,也不可能讓他在外面一直做個餐廳的小老板,賺一些不痛不癢的錢。”
高衍想了想道:“你的心態(tài)也變了。”
王殷成點頭,毫不避諱道:“是,我以前就是小老百姓想過平凡日子,和劉恒在一起這么多年,見了劉家的一堆親戚和一堆事情我才知道,我其實現(xiàn)在很難再把自己定位成普通人。我總不能一邊享受著金錢帶來的物質(zhì)生活和一堆特權(quán),還一邊高喊著我是小老百姓,那也太裝逼了。所以高衍,你做好準(zhǔn)備了么?”王殷成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抬眼時眼神銳利直接:“你站在劉毅旁邊,你就不是普通人了。權(quán)利金錢地位,這些東西都很難擺脫開,一個盤子幾千塊,一個沙發(fā)靠背一兩萬,跑車幾百萬,出入的場所甚至都會和以前天差地別,你做好準(zhǔn)備了么?”
高衍老老實實道:“這些我之前都沒想過。”
王殷成笑道:“你從現(xiàn)在開始想也不遲,我也是最近才開始做心里建設(shè)的,這個過程對男人來說其實有點難。一些女人只要有錢,名牌包名牌衣服精致的妝容,自身很快就會有超越旁人的優(yōu)越感,言行舉止都會不一樣,但男人沒有這個心里過程和暗示。”
高衍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王殷成:“你明白什么了?”
高衍:“只有我本身足夠強大,我才能站在劉毅旁邊,如果我一直需要人幫,我早晚有一天會主動出局。”
王殷成點點頭,高衍的眼神卻突然狡黠起來,語氣中帶著點玩味的意思,“但我覺得你和劉恒的擔(dān)心有點多余了,我現(xiàn)在足夠強大。”
王殷成一愣,就聽到高衍道:“如果當(dāng)初我找的人不是劉毅是其他人,我想我現(xiàn)在混得會更加好。”
王殷成這才發(fā)現(xiàn)高衍的流露出的自信和淡然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好像他天生有這樣的資本。
王殷成愕然一笑,罵道:“敢情我白擔(dān)心了!?”
高衍聳了聳肩:“謝謝你們,不需要擔(dān)心,我很好。”
高衍當(dāng)天下午找張融融要了趙森的電話號碼,兩人約了個地方見面,就在趙森現(xiàn)在住的一個葡萄莊園。
趙森在門口接高衍的時候沒有穿唐裝,但著裝依舊很簡單樸素,腳下還是一雙千層底的布鞋。
趙森和高衍在一個花架搭的棚子下相對而坐,飲的是綠茶吃的是剛剛出爐的酥餅。
趙森也不拐彎抹角,上來直接笑道:“看來張融融已經(jīng)告訴你我是誰了。”
高衍也笑,“你那么高調(diào),我想不知道都難啊。”
趙森喝了一口茶,抬眼時神色無比自如:“高環(huán)宇是我讓人弄死的。”就好像在說,茶太燙了,等會兒再喝一樣。
高衍道:“趙先生真是夠直接。”
趙森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和高家有點私仇,二十多年之前我爺爺拿了家里祖?zhèn)鞯腻X樹找你父親的事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高衍心中咯噔一跳,面上不動聲色道:“記得。”
趙森瞇了瞇眼,朝遠(yuǎn)處的葡萄藤看了一眼道:“一株錢樹害死我一家四口,高家才死了一個不相干的養(yǎng)子而已。”
高衍腦子里轉(zhuǎn)得飛快:“只是這樣?”趙森什么背景高衍不清楚,但就張融融話里的意思看來,趙森背景絕對不簡單,既然如此早幾年不報仇?要等到現(xiàn)在?
趙森:“當(dāng)然不只是這樣,”看向高衍的眼神足夠直白:“高榮生和高環(huán)宇一些地下生意擋了我的路。”
高衍也才明白過來了,趙森這樣的人也是趨利的,弄死高環(huán)宇與其說是為了報當(dāng)年的仇,還不如說是因為生意被擋了路。
高衍想明白了這點,心里多少有點唏噓,真是命不如錢。
趙森道:“不過你父親于我家還是有恩的,當(dāng)年要不是高潛送養(yǎng)我到一戶很好的人家,我恐怕現(xiàn)在就是個小混混。”
高衍這個時候開口道:“是你傳出的消息說高環(huán)宇死了?”
趙森笑了下:“是啊,我還讓人給劉毅潑了點污水。”頓了頓:“不過你放心,你父親的恩德我總是要還的,再說得罪劉家對我也沒半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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