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氣逐漸的回暖了,大多人都換上輕便的衣服,只要余微仍舊圍著厚厚的棉襖,仿若異類一樣走在大街上,對于別人看怪物一樣的眼光視若無睹。
她本來就瘦,流產之后大病一場便顯得更加的單薄,厚重的棉襖之下,也能讓人感覺到她是多么的瘦弱,她沒有化妝,稍顯蒼白的臉頰上有因為走了太多的路而氣喘帶來的紅暈。
她手上拎著一袋水果,慢吞吞的往家里走,心不在焉的似乎在走神。
和她并肩齊行的是一個個子很高面貌英俊的男人,他的手上拎了滿滿兩個塑料袋的蔬菜,放慢了步子和余微保持著一樣的頻率,一邊走一邊和余微說著什么,臉上的線條顯得很柔和舒暢。
不知道他說了什么,一邊茫然的余微回過神來,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露出了幾顆白亮的牙齒,嘴角輕輕翹起,很是歡快的樣子。
不遠處的隱蔽處,正停著一輛黑色的跑車。
蔣晨忍不住扭頭看向陳衍,看著他的面容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嘴角冷笑的弧度越來越大,然后他徹底的閉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下去。
而遠處的余微和陸淮謙已經說說笑笑的,并肩走進了小區。
很久之后,陸淮謙也沒有出來。
蔣晨不放心的看著陳阿姨呢,出聲問道:“我們還要下去嗎?”
陳衍閉著眼睛,似乎沒有聽到蔣晨的問話,許久之后,才淡漠的搖搖頭,道:“回去吧。”
蔣晨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陳衍,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猶豫了半響,終于還是啟動了汽車。
陸淮謙正靠在窗臺處,一臉笑意的望著余微,看著她把剛剛買回來的東西都放到冰箱里,忍不住又勸道:“你以后就不要出去了,我可以幫你買回來的。你身子這么弱,總出去吹風我也不放心?!?
余微的動作沒有停,說道:“就是因為身子虛弱才要多走走,多鍛煉一下?!?
“不如搬去我那里去???”陸淮謙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問余微這個問題了。
余微頭也沒有抬的搖了搖頭:“不用?!?
早有預料,也沒想著她能夠爽快的答應,所以得到這個答案,陸淮謙并沒有多失望,只是笑著點點頭,和往常一樣補充道:“那你什么時候想好了,想搬回去了就告訴我。”
余微不置可否,繼續手頭的事情。
等到余微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她洗干凈了手,坐到了沙發上,對著陸淮謙說道:“明天開始,你就不用再陪著我散步購物了?!标懟粗t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望著余微:“怎么了?”
余微沒有回答,又重復了一邊剛剛的話。
陸淮謙不耐煩的皺了眉頭,不知道是喜還是憂:“這么快就放棄了?他也沒有多喜歡你啊?!?
回應他的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陸淮謙好像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揉了揉鼻子,有些委屈的說道:“利用完我了就拋棄,這樣真的好嗎?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
余微嘴角笑意疏淡,她看著陸淮謙,百般認真的說道:“我早就沒有心了。怎么會痛呢?”而且,對著你,我似乎永遠都不用感到愧疚,感到良心不安。
陸淮謙收起了剛剛那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問道:“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嗎?”
余微搖搖頭,干脆的拒絕道:“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
頓了頓,余微補充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邊,我覺得我身上并沒有什么能夠讓你利用的地方,若說喜歡,陸淮謙,你不覺得你喜歡自己多過喜歡別人嗎?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就像當初摔碎的那面鏡子一樣,無論什么辦法都不能讓它恢復的了無痕跡?!?
她也相當認真的對陸淮謙說道:“所以說,不要再纏著我了。沒用的?!?
陸淮謙收起了最近以來在余微面前表現出來的平和大方,他盯著余微,目光中隱隱帶著偏執,他犀利的反問道:“你要是沒有一點這種念頭,你為什么要接受我的幫助?為什么要拿我做擋箭牌?”
見余微不回答,他又繼續說道:“你不是最不喜歡錢欠別人的人情嗎?既然對我無意,何必又和我繼續牽扯?難道你就不怕你一輩子都還不清嗎?”
最近這段日子以來,流于表面的平靜和溫和終于被打破了。
終于露出了各自的真面目,這般犀利的,尖銳的真面目。
余微嘴角綻放出一個冷謐的微笑,她看著陸淮謙,少有的清冷氣質讓陸淮謙的身心一涼,她淡淡的說道:“不會啊。”
她用一種極度無辜的語氣說道:“我們各取所需,互相利用而已,我為什么要擔心一輩子都還不清呢?”
陸淮謙完全的怔住了。
余微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話給陸淮謙帶來了什么樣的震撼,她繼續道:“你背后做了不少的動作吧?為了等著一天?”
陸淮謙忽然看不清余微了,她晶亮的眸子里有著一種極為犀利而冷清的壓迫感,明明還是那般溫柔無害的笑容,卻讓他覺得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陸淮謙張了張嘴,笑著道:“你誤會我了,我只是想補償而已,只是想重新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
“你不喜歡我不要緊,但是不能妨礙我喜歡你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歡的人的權利!”陸淮謙強壓下心頭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笑著說出了一個自認為圓滿的回答。
余微笑的有些意味深長:“是嗎?”
她撐著下巴,看著陸淮謙,沒有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說讓他明天不用再來了。
陸淮謙想了想,覺得不急在這一時,沒了陳衍,他是最有利的競爭者,況且余微的性子他也知道,你一軟她就也軟了,軟磨硬泡是最好的方法,所以他雖然不愿意這個時候放手,還是點了點頭。
枯坐了一會兒,陸淮謙起身告辭。
余微把他送到樓下。
在陸淮謙走進車門的那一刻,余微忽然淡淡的說道:“其實,我不是個笨的,有時候,沒看明白,只是不愿意用心去揣測而已,你說是不是?”
陸淮謙的身影有了片刻的遲疑。
許久之后他才勉勉強強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