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溯城主府內, 白衣男子笑容恬淡,靜靜的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的城主魏淑萱。
他正是昔日在生死臺上被城主魏淑萱一劍刺到重傷的男子,如今站在堂中, 許是站的久了, 一陣過堂風, 身形居然跟著晃了幾晃。
男子捂著胸口微微皺了皺眉, 攏拳在脣邊一陣輕咳。
魏淑萱卻低垂著眼眸, 輕輕擦拭著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鋒利匕首,絲毫沒有打算理會對方的意思。
“城主還是如此沉穩,”男子微笑著開口道, “就像你我兒時那次,一衆小夥伴在郊外遇敵, 別人都嚇到無措, 只有你, 可以穩重心神,與我並肩一戰。”
魏淑萱聽到此處, 終於擡眼,看向那男子,臉上緩緩笑開,眼中卻無半分笑意,“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 你們白家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佈局, 這麼多年, 也是夠辛苦的。”
魏淑萱擡起手臂, 匕首直直的指向那白衣男子, 沉著聲音一字一句說道:“白汀瀾,我上輩子就知道, 你們白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白汀瀾神色如常,面上笑容不減,卻是微微嘆息了一下,輕聲問道:“萱兒,我最後問一次,你我之間,可是再無可能?”
魏淑萱冷笑,“再無可能。今生,來生,生生世世,都再無可能。”
白汀瀾面上的笑意終於緩緩收起,最後自嘲的搖了搖頭,嘆息道,“既然如此,萱兒,我就保不住你了。”
擊掌三聲,十幾名黑衣人從屋頂落下,落在堂外,刀光閃閃,□□之下,居然毫不遮掩,任由這森森刀光映襯的城主府上下一片肅殺寒意。
魏淑萱冷笑,站起身來,匕首歸鞘,卻抽出身側長劍,劍尖依然指向白汀瀾,“甚好。你若要戰,那便戰吧!”
汲月樓中。
蕭博衍與林瀟瀟已經是血染長袍,卻不知是他們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林瀟瀟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珠,看了一眼剛被自己砍倒在地的黑衣人,冷笑著道:“還有誰?!”
第一次面對如此大場面,林瀟瀟怎麼可能不緊張?殺人,這種事情只存在於蘇將離的記憶中,然而看著對方揮劍朝自己劈殺過來,招招致命,林瀟瀟咬緊牙關,終於學會大開殺戒。
更何況,還有身邊這尊殺神陪著自己,。
蕭博衍面無表情,手提長劍,鮮血順著他的劍尖緩緩滴落在地面青石之上,稱著他周身籠罩的強大氣息,宛若殺神降臨。
然而這些黑衣人彷彿並不畏懼,再次集體衝殺過來。
要車輪戰嗎?林瀟瀟心中冷笑,罷了,就算交代在這裡,有他陪著,也不算寂寞!那就再多拉幾個墊背的好了!
眼看黑衣人衝將過來,蕭博衍卻不再與林瀟瀟背靠背的護著彼此拼殺,而是拉著林瀟瀟快速向後撤去,直到退到一處高牆之下,才伸手一拉一拽,將林瀟瀟護在身後,獨自面對黑衣人形成的半圓包圍圈。
“伺機躍牆逃出去!”蕭博衍低聲吩咐道。
林瀟瀟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抓住了蕭博衍的胳膊,說出了那句被自己鄙視了很多次的臺詞:“你不走,我也不走!”
所謂狗血,不過是情到深處而已。林瀟瀟終於感受到了這份糾結。
蕭博衍擋開面前黑衣人的一劍,回頭看了林瀟瀟一眼,目光中卻全是厲色。
林瀟瀟卻看著他,面色突然大變,就在他回頭的瞬間,一柄長劍居然毫無生息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一口鮮血噴出,蕭博衍奮力挺劍刺入執劍者的心口,隨著那人的倒下,長劍也從蕭博衍身上抽了出來。
劍抽出的瞬間,鮮血隨之飈出,濺得身側的花叢裡的雪白舍子花,變成了鮮紅的曼珠沙華。
林瀟瀟呆立了瞬間,隨之幾近發狂的劈退涌上來的黑衣人,抱住蕭博衍搖搖欲墜的身體,咬牙退到了牆角處。
林瀟瀟快速封住蕭博衍身上的穴道,讓血液流的不再那麼洶涌。
然而絕望的感覺逐漸漫過頭頂,林瀟瀟甚至不想再提起劍來退敵,她只想在最後的時刻,好好抱著這個男人,認真的記住他的眉眼他的脣,就算是來世也不想忘記。
大顆的淚珠砸下,蕭博衍卻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這個微笑扯得林瀟瀟心臟抽痛,終於閉上眼,緊緊抱著蕭博衍,準備迎接某一劍冰冷的刺入自己的身體。
然而等了半晌,什麼也沒發生。林瀟瀟再擡頭時,卻看到她和蕭博衍的身前,站著一位老者。
老者背對著他們,一身灰色的長袍,袍袖飛舞,手上卻未拿兵器。
黑衣人們卻彷彿看到了魔物一般,舉著劍,卻面面相覷,不敢再向前一步。
老者伸出一隻手,手掌向上,頭微微側向林瀟瀟,道:“拿來。”
“什麼?”林瀟瀟有些發愣。
“劍。”
林瀟瀟這纔回過神來,急忙捧劍奉上。
老者手執長劍,手腕一翻,劍尖雖然依然指著地面,卻讓人感到一股劍氣騰空而起,連帶著沒有太陽的天空,都更加黯然了幾分。
與此同時,郊外青雲觀,柳南風帶著一衆樓中下屬在青雲觀所向披靡,先是從後山突襲端了對方的埋伏,接著從正門殺入,終於砍光了那羣想要頑抗的守衛,最後找到了被五花大綁的丟在觀中塑像後面的蕭玉簪。
玉簪公主衣衫完整,卻被施了迷藥,不省人事。
柳南風終於鬆了半口氣,解開玉簪公主身上的麻繩,抱起蕭玉簪向觀外奔去。
而另一方,城主府中,那些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已是個個躺倒在地,他們周圍依然站著的,卻是另一批錦衣劍客。
魏淑萱甩了甩長劍,劍上鮮血半滴不留的落在地上,復而收劍入鞘。她再次抽出匕首,晃晃悠悠的走到已經渾身血漬的白汀瀾跟前,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冷笑著輕聲道:“這一世,想跟我鬥,你還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