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自己一針下去把人扎的吐血,太醫太子更害怕,眼見巫子墨變了臉色,立刻開口解釋,“殿下請稍安勿躁,姑娘這是傷加傷,唯有將胸口的淤血吐出來了才能好。”
聞言,巫子墨的神色這才有所緩和。旁邊有宮人捧了干凈的絹帕過來,要為蘇明月擦拭嘴邊的血跡,被巫子墨一把搶過,坐在床頭將人抱在懷里,仔細認真的擦拭。那溫柔的動作,深情的眉眼,讓寢殿的人紛紛垂下頭去。
兩個診治的太醫對視一眼,嘴巴動了動,雖然明知道這話說出來肯定會惹惱太子爺,卻不敢不實話實說,“殿下,姑娘此次受傷,讓本受創的心脈越發受損,恐怕……”
“恐怕什么?”
被冰冷的目光鎖定,太醫的身子抖了抖,跪在地砰一聲磕了個頭,無奈的道,“恐怕……恐怕以臣等的醫術,難以救活姑娘,還請太子殿下……”
“你說什么?”巫子墨起身要出手,看著那舉在半空的手掌,太醫們更是把頭磕得砰砰作響,額頭瞬間磕破,鮮血糊了一張臉,“殿下息怒,殿下請息怒啊。這位姑娘連日來受傷不斷,精神又遭受重創,間未曾有絲毫間歇,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未必能夠承受啊。如今、如今想要救姑娘的性命,用尋常的法子怕是不行了,唯有、唯有兵行險著。”
巫子墨狠狠瞪著兩個太醫,語氣沒有絲毫起伏,“說清楚!”他相信,但凡這些太醫還有辦法,絕不會說出這種話自己找死。
太醫見狀,飛快將他們想出來的辦法說了一遍,寢殿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兩個太醫跪在地的身體幾乎要僵硬成化石。這種辦法實在是險求勝,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現在如果不用這種辦法的話,恐怕這姑娘活不過今天晚,到時候他們肯定也是難逃一死,與其這樣,倒不如拼死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你們有多少把握?”這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辦法,讓巫子墨都忍不住額頭抽動。蘇明月還不能死,算不是出于他的死心,他也不能讓她在此刻死掉。
太醫抖了抖,彼此對視一眼,咬咬牙道,“回稟殿下,只有五成。”其實這還是他們謊報了的,實際,他們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可是他們不敢說啊,如果他們說只有三成,估計立刻會被太子殿下一掌給劈死。說五成,一半的概率,說不定太子殿下還會同意讓他們去賭一把。畢竟他們也照顧蘇明月的身體有幾天了,對于她的情況也是十分了解,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說不定真的能再一次把她從鬼門關給搶回來。
畢竟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位姑娘的生存意志十分強大,否則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女子來,恐怕早已經斃命了。
“你們是想讓本宮拿她的性命,跟你們賭一回?”巫子墨冰冷嗓音徐徐響起。
太醫跪在地的身子一動不敢動,如果可以,他們也不想拿這位恩寵正盛的姑娘的性命來賭,可是現在不是沒辦法了么。
“殿下,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巫子墨舉在半空的手掌,到底還是沒能劈得下去。
“你們最好是能將她救醒,否則本宮一定會讓你們為她陪葬!”巫子墨重重的吐出一句,眼殺伐之意明顯。
兩個太醫絕不敢懷疑他的話,戰戰兢兢的又磕了一個頭,“事情緊急,還請殿下屏退左右,讓臣等立刻動手,否則再遲下去,恐怕會更加兇險。”
“你們都下去吧,你們心里最好有數,不要逼本宮血洗太醫院。”巫子墨甩袖撂下一句狠話,轉身朝殿外走去。
他剛一出去,門外侍立的太監總管立刻小跑著前,“殿下,皇后娘娘宮里傳了話來,讓殿下去宮陪陛下和娘娘用晚膳。”
“死奴才,你覺得本宮眼下還吃得下去東西?”巫子墨一腳踹在太監總管的腰,立刻將這個總管踹翻在地。
那總管哎喲一聲慘叫,趕忙擺正了身體跪好,身子伏在地懇切道,“殿下,今日殿下大鬧宮,甚至當著娘娘的面打死了娘娘身邊得力的嬤嬤,這件事情已經傳得宮皆知。奴才知道殿下不懼流言,可是殿下也要為月姑娘考慮一下不是。”
眼下這種情況,也只有把那個半死不活的蘇明月搬出來,說不定還能讓太子恢復一點理智了。
果不其然,巫子墨聽到這話之后,原本暴怒的神色冷靜下來。這奴才說的不錯,他是巫羌國唯一的繼承人,父皇和母后自然不會為難他。可是蘇明月不同,她沒有任何依仗,卻還能讓他為了她而不惜在皇后的宮殺人。這種在意的程度,極有可能成為他被攻擊的弱點,是父皇和母后絕不會允許的事情。今日出手的是母后,他還可以肆無忌憚,可他日若是父皇出手,他還能如此的毫無顧忌嗎?!
看來他的確應該去一趟宮了,原本他打算瞞著蘇明月的事情,但如今看來卻是不能不說清楚了。
“你們在此處好生伺候,有任何消息即刻來報。”巫子墨回頭看了一眼殿門緊閉的寢殿,又看著還跪在地的太監一眼,不耐煩的道,“還跪著干什么,等著本宮親自把你扶起來?”
他這么一說,那太監總管哪里還敢跪著,飛快爬起來去吩咐人傳轎輦過來。
而此時蘇明月的寢殿之,只剩下兩個一臉苦澀的太醫,他們雖然說服了太子冒險,但他們自己卻真的沒多少把握,此時殿安靜下來了,看著躺在床氣息逐漸微弱,似乎下一秒會徹底斷絕的小女子,兩個太醫恨不能此轉身逃跑算了。
忽然,不知從何處飄來一股淡淡青煙,青煙打著旋兒在兩個太醫面前掠過,只聽砰砰兩聲,兩個太醫雙眼一步倒在地。
門外的宮人聽到里面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雖有心想要去看看發生了何事,但想到太子臨走前吩咐他們不準任何人去打擾,便按捺了好心,死死守在門口沒有進一步。
反正如果太醫治不好,也是他們自己的責任。若是自己等人闖進去,說不準還會成為替死鬼。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盡忠職守好了。
兩個太醫倒下之后,一抹蒼老身影才從房梁飄身而下,看了一眼殿門口紋絲不動的宮人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笑容。
一腳一個將兩個太醫踹到一邊,蒼老身影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捏住蘇明月的手腕沉吟把脈,片刻后目迸射出慍怒目光,“死丫頭,居然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哼,等你醒過來,看我怎么收拾你。”能這般擔心她,卻又要嘴硬說話的人,除了毒手藥王又還有誰。
嘴抱怨著,手動作卻絲毫不慢。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圓滾滾的丹藥塞進蘇明月嘴里,然后手腕一翻手法飛快的點了她身幾處大穴,把人扶起盤腿坐在床,自己也坐了去,伸出雙手抵在蘇明月的后背,運起內功先替她穩定體內傷勢。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毒手藥王收回內力,將蘇明月放倒在床,掏出銀針扎在她身幾處穴位,然后又走到桌案前刷刷刷寫下一張藥方,塞進其一個太醫的手心里,然后屈指在兩個太醫身一彈。待兩個太醫眨著眼睛要醒過來時,翻身躍房梁,將自己隱匿起來。
兩個太醫悠悠醒來,都有些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揉著額頭反應了一會兒,忽然驚慌的對視一眼,翻身爬起來沖到床邊。
卻看見原本氣息微弱的蘇明月此刻氣息似乎穩定了一些,而且臉的神色也稍微好看了一點,雖然還是沒有一點血色,但是起之前來蒼白的近乎透明的樣子,已經算是好看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兩個太醫有些搞不懂狀況,其一人伸手搭蘇明月的脈搏,感受到她體內傷勢居然穩定了,一張臉又驚又喜,抬眸去看自己的老友。而此時另外一個太醫正盯著自己手心里突然多出來的一張方子出神,那眼神充斥著狂熱。
“這是什么?”診脈的太醫伸手從老友手將紙張拿過去,垂目一看,眼也是瞬間涌出狂熱之色,“這……這張藥方……”
“這張藥方用藥大膽,另辟蹊徑,雖然有些劍走偏鋒,但是對于這個姑娘的傷勢而言卻是大大的合適,咱們之前想要冒險用的辦法更加有把握一些。”另外一個太醫欣喜若狂,噗通一聲跪在了地,“這一定是某位云游四海隱姓埋名的神醫路過此處,機緣巧合之下救了這位姑娘。”
“無論如何,咱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拿著藥方的太醫點了點頭,旋即眼有貪婪之色閃爍,“老友,這里唯有咱們兩人,并沒有第三人知道有神醫路過救了這姑娘的事情,不如咱們將此事瞞下來,你認為如何?”
把這件事情瞞下來,是要吞下這份功勞的意思了。想到太子對這個姑娘的在意程度,那個太醫的臉也出現了松動神色。
如果讓得殿下認為是他們救了這姑娘的話,必然會對他們有所重用,說不定這太醫院院令的位置……
想到此處,兩個太醫相視一眼,悄無聲息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