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靜!”
梁瑾之所以敢這么大大方方前來將軍府為林秀湘醫(yī)治,一來是因為心中的仇恨已讓她早已褪去昔日的懦弱,再來便是她知曉李烈近些年唯有大年三十才會回府和家人相聚。
正當為見得紅塵而心生歡喜,耳邊卻倏然傳來這些年在夢中回蕩無數(shù)次的聲音。
梁瑾頓時聞聲望去,在對上那一張令自己泣淚不絕的臉龐時,竟不覺后退了數(shù)步。
一時之間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猛然相見,梁瑾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三年了,自那時被婆婆趕出李府已是三年了。原以為再見,定是她只手翻天,將李家踩在腳下之時,可現(xiàn)在為何如此想逃開,在聽得他一聲呼喚而后?
幾乎是下意識的,梁瑾正想邁步逃走,收回的視線卻瞄見紅塵正對自己搖了搖頭。
紅塵!
在見得紅塵的一瞬間,梁瑾頓時清醒過來。
是啊,現(xiàn)在的她是梁瑾而非梁靜,她在怕什么!她又何須擔心什么!早在紅塵欲將自己待回北粼國,她便向他保證自己已準備好一切了不是嗎?
堅強點,梁瑾!現(xiàn)在該是你復仇的開始了!
深吸口氣,梁瑾心頭一橫,握緊的雙拳藏在袖中而后滿是擔心的朝紅塵小跑而去。
仿若方才并無半點聽聞,梁瑾停足于紅塵跟前,憂心道,“紅塵你沒事吧?”方才她端來煎好的藥,從下人的口中得知李老夫人欲將紅塵趕出將軍府后,就連忙朝大門這方向追來。
紅塵笑著安慰道,“我沒事的!”
李老夫人的潑蠻性子梁瑾自是十分知曉,紅塵不懂武功,更是一柔弱君子,就怕李老夫人對他使了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眼下見得他平安無事,她也就放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若是因為自己而受了傷,自己又怎過意得去。
見到這梁郎中出現(xiàn),一把火頓時在李老夫人的肚中狂燒。
這梁瑾明知道這愈心堂的當家是個丑八怪,竟然無對自己明說還把人給請了過來。要是沒有這么一出,現(xiàn)在她又豈會得罪了那盛祁國的丞相。
李家要是因為自己一時的口誤而被君上奪回一切,那她在九泉之下又該如何面對李家的列祖列宗!
如此一想,一股怒火在心頭越燒越烈的李老夫人正想斥聲命梁瑾退下,哪知李烈卻在這時大步上前,將李老夫人擋在了身后。
從梁瑾出現(xiàn)而后,李烈的視線至始至終都停留在梁瑾的身上。觀望得越久,他便覺得他與離自己而去的妻子極為相似。
雖然眼前這男子并無娘子眉額上的那一道傷疤,但那一顰笑,那清秀的模樣和愛妻甚是極為相似。若不是因他那一身男裝,李烈?guī)缀跤锨皩⑵鋼砣霊阎小?
“這位是?”
紅塵見李烈的注意一直停留在梁瑾的身上,于是輕笑上前微斷去他直視梁瑾的視線。
“回李將軍,這位是我愈心堂里的師傅,受李老夫人之托前來府中為林姑娘醫(yī)治的!”
聽得紅塵那細潤聲音,梁瑾也快速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垂首微鞠朝李烈手揖道,“草民梁瑾,見過李將軍!”李烈啊李烈,你斷然沒有想到我會以這樣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你面前吧,放心,這一次我定會讓你們所有人終身難忘。
聽得眼前男子這謙謙一語,李烈微是一愣,不料這人卻非是自己心中所想。
眼前這男子,難道當真不是他那離自己而去的愛妻梁靜嗎?除了面容幾分神似,可眉宇間卻是愛妻不曾有過的自信與英颯。
“表妹一事便勞煩梁郎中了!”
此時此刻,李烈只想在這梁瑾的身上多花些時間了解清楚,也許,真能從他身上得到有關梁靜的消息亦是說不定。
“將軍嚴重了,救死扶傷乃是梁瑾之本責。”
言罷,李烈轉首望向一旁的辭硯緣,于禮說道,“方才誤會一場,還請辭丞相莫將此放在心!我已讓人備好了香茗,不如一同移至會廳座談如何?”
“是啊是啊,辭丞相遠道而來定是有些累了吧!兒子,還不快辭丞相前去一坐?”
好不容易找著機會一表心意的李老夫人趕忙對兒子指示道。
只是李烈還未來得及開口,辭硯緣便出聲拒絕了。
“不必。辭某承蒙李將軍好意,只是我倆有要事相談暫且需離開,請。”
急于與寶貝妹妹私下一敘這多年來的空白,一語落罷,辭硯緣便帶著紅塵離開了將軍府。
見得那人一離開,李老夫人頓時沉沉松了口了,軟了雙腿扶靠在兒子身上。
“我的天啊,剛才真是嚇死我了!”說著,李老夫人猛站直身子朝李烈狠狠一瞪,“你也真是的,為什么不早點告訴娘親!剛才你知道娘親有多危險嗎,搞不好是會被陛下殺頭的!”
一想到那被砍的畫面,李老夫人不禁抖了抖身子,雙手冰涼了起來。
這話令李烈甚是無奈但也只有對李老夫人賠個不是。隨后,李老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回房,讓自個好好壓壓驚。
尚未開口欲辭的梁瑾仍舊站在一旁,見著李烈眼中的無可奈何及眉宇間難以隱藏的疲憊,竟忍不住想伸手為其舒緩。
梁瑾內心一驚,頓時為自己這早已不該存在的念頭而暗暗將自己痛罵一番。
此地已是不可久留,梁瑾正想開口道辭,卻讓李烈搶先了一步。
“梁郎中不嫌棄的話,便與我一道前去會廳吧,正好我也想了解下表妹的傷勢!”
對此,梁瑾自是無法言拒,只好應下與其一同前往會廳。
這一路上,李烈一改當日的沉默寡言,在詢問有關林秀湘的傷情后,卻又主動開口向梁瑾問了個句。
“不知梁郎中的府上可還有其他兄弟姐妹?”
想也不想,梁瑾回道,“回將軍,草民家中就唯有我這一獨子。”
“是嗎……”
微弱的口語暗藏著幾分失落,隨后又聽李烈輕笑道,“說來奇怪,梁郎中給我的感覺卻是像極了一人!”
梁瑾故作淡然,“哦?不知將軍說的是……”
原以為李烈會將自己的名字說出,卻見他答非所問。
“其實我這一次自塞外回來,除了是為太后祝壽,最為重要的便是欲脫去這一身仕途,將她找尋。”
聞此,梁瑾一時間竟是僵了步伐。
走出將軍府后,辭硯緣帶著紅塵坐上馬車,倆人欲朝愈心堂前去。
為這離別七年后的重逢兄妹二人歡喜,諸不知一道人影正悄悄暗隨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