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小崽子放學(xué)回來特別激動,“娘,娘,大林小林他爹真挨揍了。”
余枝正在插花,聞言放下手中的剪刀,隨口問:“誰揍的?”
“大林小林的舅舅,娘,他們有三個舅舅,小林說,他大舅和二舅沒動手,揍人的是他三舅。他三舅力氣可大了,一拳就把他爹打倒了。”小崽子眉飛色舞地比劃著,末了還十分遺憾地說了句,“我怎么就沒有舅舅?”他也不貪心,只要有一個就好。
余枝心情復(fù)雜,這倒霉孩子,就這么希望你爹挨揍?就算你有舅舅,你覺得他敢揍你爹嗎?沒見你大伯和二伯在你爹跟前都有點(diǎn)慫?
“大林小林念書的事最后怎么解決的?”余枝問。
小崽子道:“當(dāng)然是繼續(xù)念了,他們家和大林三個舅舅還去學(xué)堂找了康夫子,康夫子夸了大林小林,說他們有天分,只要不分心,考個秀才還是可以的。小林偷偷跟我說,他祖父回到家就把他爹給罵了,他后娘也被他祖母給罵了。現(xiàn)在他爹也不敢動不動就訓(xùn)斥他們了。”小崽子很為好兄弟高興。
“他祖父以前為什么不管?”余枝很好奇。
小崽子道:“他家分家了,大林小林的爹是小兒子,他們祖父母是跟著大伯過日子的。大林說,他祖父和祖母都不喜歡他爹后娶的這個,平時不大去他家。”
余枝若有所思,趁機(jī)教他,“你看,任何時候還是得自己有本事,光靠著外力,一時可能行,但管不了長久。就如大林小林,他倆的功課若是不好,他祖父和祖母會那么態(tài)度堅決地為他們撐腰嗎?畢竟那后娘也生了兩個男丁,他們就算不喜歡后娶的這個兒媳婦,但她生的一樣也是他們的孫子呀!”
見小崽子眼里有明顯的困惑,余枝接著道:“同樣是孫子,他們也不好太厚此薄彼。在長輩的心里,都是一家子兄弟,家和萬事興。何況他們爹只是不讓大林小林念書,并不是虐待他們。”
小崽子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就像祖父總想在爹和二伯之間和稀泥?”
“你還知道和稀泥?”余枝驚訝。
“我當(dāng)然懂了!”小崽子一副得意的樣子,“他們當(dāng)我聽不懂,說話的時候又沒避著我。我覺得祖父大概也知道二伯不太聰明,總想讓爹幫幫他,爹就這樣哼,娘,我給你學(xué)學(xué),爹就這種表情。”
小崽子眼一斜,微瞇,臉一耷拉……把“不屑”這個詞詮釋得非常到位。別說,跟他爹還真像。
“我爹肯定不愿意。”
余枝樂得不行,“崽兒,你怎么知道你爹不愿意?畢竟他們是親兄弟。”
“又不是一個娘的,二伯還冤枉過我,跟咱家吵過架,爹能幫他嗎?”小崽子不以為然,還拿自己舉例子,“就好比我吧,學(xué)堂里的同窗欺負(fù)我,還在背后說我壞話,他還想抄我的課業(yè),想屁吃呢,門都沒有。”
余枝更樂了,“對,對,對,你說得對!崽兒真聰明!”她摟著小崽子,覺得這娃兒就是個小人精,“就是吧,崽兒,咱要做個文明知禮的孩子,不能說臟話。”
“知道了。”小崽子作乖巧狀。他也就在娘跟前這樣,就是在爹跟前,他都端著呢,外頭誰不夸他是個懂事守禮的好孩子?
母子倆嘰嘰咕咕的時候,聞九霄回來了,一見兒子又霸占了他媳婦,便不動聲色地把人攆去做功課了。
“有事?”余枝問。
他把兒子攆走就是有事?就不能是他想跟她膩在一塊?聞九霄心塞了一下,不過仍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周茂回來了。”
周茂?誰?余枝不解地望過去。
聞九霄提醒,“白有福。”
余枝秒懂,周茂便是聞九霄派去確認(rèn)白有福在不在流放地的人,“這么快就回來了?”余枝很驚訝。
要知道,古代出行可不如現(xiàn)代方便,五百里對現(xiàn)代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可在古代,五百里得走好幾天呢。再加上還要打聽些消息,一來一回怎么也得小一個月吧?
“不算快了,打聽消息還耽誤了兩天多。”聞九霄道,“你要見嗎?我讓他過來。”
余枝想了一下,拒絕了,“不用了,連日奔波勞累,還是讓他好好歇息吧。你告訴我結(jié)果就行,白有福那貨是不是快把自己給作死了?”路程還沒走一半,腿就斷了,這么會作妖,可以想見后半程也不會老實(shí)的。
聞九霄緩緩搖頭,“沒見到人,整個流放地根本就沒有白有福這個人,也不是說沒有叫白有福的,只是這個白有福是個壯漢,根本不是白國公府的白有福。”
“冒名頂替!白國公還真敢?五百里也不是多遠(yuǎn),他就不怕被人查出來?還有,真正的白有福哪去了?”
“我覺得白國公恐怕也不知道這事,他沒有這么蠢。”他都已經(jīng)打點(diǎn)好了,還派人背著銀子在邊上照顧,白有福不會吃很多苦頭,白國公不會傻的犯欺君之罪的。
“那會是誰?”
“極有可能是白夫人老白老夫人背著白國公干的。”
“啊?”余枝更加驚訝了。
“周茂怕露了痕跡,沒敢尋上當(dāng)?shù)毓俑贿^他打聽到當(dāng)?shù)氐目h令祖籍是昌南的,白老夫人的娘家便是那個地方的。”
“你是說白老夫人認(rèn)識那個縣令?”
聞九霄點(diǎn)頭,“就算不認(rèn)識,也是有些淵源的。”
余枝心中一動,“會不會白有福就是去了昌南呢?”
“不會。”聞九霄說得特別肯定,“昌南太遠(yuǎn)了,白老夫人舍不得孫子吃苦,白家的祖籍倒是有可能,離流放的那個地方只有三四百里。”
余枝心中又是一動,“那當(dāng)初流放是不是故意挑那么個地方?”
“不好說。”聞九霄也覺得太過巧合了。頓了一下,他又道:“周茂在打聽消息的時候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他沒敢往白家的祖籍去,便先回來了。反正在查白國公,他的祖籍也不能忽略,我再派人過去就是了。”
余枝點(diǎn)點(diǎn)頭,她總覺得眼前這團(tuán)迷霧只要找到線頭,一切都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