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許家業一臉愧疚又局促不安,都不敢去看朋友的眼神。
聞西洲臉上依然掛著淡笑,安慰他道:“是我自己要來的,跟你有什么關系?那位梅大儒講得很好,我覺得受益匪淺,我還要多謝你呢。”
“可是……”許家業心里還是過意不去。
今天這個聚會……許家業其實跟他們并不熟,只其中一人跟他是一個學舍,去年他幫了那人一個忙,一來二去的,兩人關系就親近了起來。
書院里一幫官宦子弟張羅著搞了這么個聚會,許家業能參加是沾了舍友的光,他的那位舍友也是個官家子弟。
本來許家業是沒想參加的,他有自知之明,他跟那些人玩不到一塊去。可他得知他們請到了梅大儒,就心動了。梅大儒學問極好,尤其擅長策問,要是能聽他指點一二,肯定能進益不少。
他就想到了好友聞西洲,自打重逢后,好友就幫了他不少,連夫子都說他的文章進步了不少。許家業感激之余,也想為好友做點什么。
可人家是侯府貴公子,什么都不缺,他就是個小老百姓,能幫人家什么?眼下卻是個好機會,梅大儒啊,聽說不僅學問好,為人豪放,還十分難請,這些官家公子托了很多的關系才請到人。
許家業便試探著問他能不能多帶一個人,沒想到舍友居然同意了。許家業大喜,便邀請了好友聞西洲。
聚會設在一艘豪華的畫舫上,聞西洲穿戴低調,許家業也介紹他是自己的鄰居,因此并未引起過多的關注。
許家業和聞西洲都是沖著梅大儒來的,也不介意無人搭理,兩人在一旁說話反倒清凈。
梅大儒的確來了,策問也講得好,不過他就留了一個時辰,很快就離開了。
問題就出在這,梅大儒一走,畫舫上這些人就跟現了原形似的,一個個摟著姑娘放浪形骸。許家業哪見過這個?坐立不安不自在極了,猛地想起聞西洲比他還要小兩歲,若是在這里出了什么事,他一輩子難安哪!
他忍著羞意,強撐著擋在聞西洲身前,被畫舫上的女人調戲得面紅耳赤,惹著眾人哄堂大笑。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畫舫上還有賭場,那些官家公子,包括他的舍友都進去了。許家業可不敢進,也不敢讓聞西洲進。
賭這玩意是能亂沾的嗎?沾上了要命。
“許兄,余小弟,站門口干什么?進去玩呀。”里頭有人喊。
許家業連連擺手,“不,不了,你們玩,你們自己玩吧。”
有人過來拉他,“玩一玩嘛,很有意思的。”
許家業仍是擺手拒絕,那人覺得很沒面子,沉下臉,“你什么意思?好心好意請你玩,裝什么清高,不給小爺面子嗎?”
許家業六神無主,“不,不是,我……”
聞西洲一折扇挑開那人揪著許家業衣襟的手,淡笑著道:“不好意思,許兄是為了陪我。我家里管得嚴,向來是不許我碰這些東西的,還望兄臺見諒。”
“這么大的人了還被家里管著,看不出來余小弟這么聽話?”那人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著聞西洲,“小賭怡情,走,跟哥哥進去長長見識。”賭桌上一群人起哄。
聞西洲紋絲不動,輕輕推開他的手,“心領了,真不敢,各位兄長也不想小弟被家中長輩打斷腿吧?今兒多謝兄長們款待了,天不早了,小弟與許兄就先告辭了,各位兄長玩好!”
那人剛要發火,觸及聞西洲含笑的眼眸,卻愣是打了個寒戰,后脊背發涼,一句話都說不出。半天才回過神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就是個文弱書生,他怎么在他身上感到了殺氣?
錯覺,肯定是他喝多了產生的錯覺。
這人罵罵咧咧,什么給臉不要臉,什么不識抬舉……至于告辭的話他壓根都沒放在心上,畫舫在河上,他們能往哪兒走?
沒有走遠的許家業臉漲得通紅,又氣憤又羞愧,“西洲……”
聞西洲對他搖搖頭,從始至終表情都沒變一下,這讓許家業心里更加愧疚了。
“少爺,許少爺!”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路生撐著小船朝聞西洲和許家業招手。
哪里來的小船?自然是從畫舫上解下來的。當畫舫上那幫公子哥叫囂著要怎么怎么整治聞西洲和許家業兩人時,人家早就劃著小船離開了。
上了岸,兩人各回各家。許家業一走,聞西洲尋了幾個乞丐,反手就把畫舫上那幫人給舉報了。
于是,京兆府,大理寺,五城兵馬司,同時收到這樣一條消息:金水河最大的那艘畫舫上,一群紈绔子弟在尋歡作樂,為了爭奪女人大打出手。去晚了怕是要出人命。
各個衙門行動那叫一個迅速呀,這可都是銀子啊!許是被家里教訓了,那些紈绔子弟都老實了,不敢光明正大地犯事了。相對的,他們抓不到人,獎賞也驟減。
現在好不容易來個大活,誰不積極?
畫舫上那些人被三個衙門的官差抓住的時候,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有機靈的想要逃跑,卻怎么也找不到逃生的小船,往水里跳吧?又不敢!最后只得狼狽不堪地被帶回衙門。
官差在畫舫上還搜出好幾個醉得爛醉如泥的伙計,潑醒一問,是畫舫上的船工。他們怎么說畫舫停在河中央不動呢,原來劃船的全喝醉了。
哼,活該他們倒霉!
路生露出笑容:這都是小爺的功勞。
對于坑了那些官幾代,聞西洲一點負擔都沒有。他這個人感覺特別敏銳,早就察覺到那些人中有一個對他抱有惡意。
聞西洲能肯定他從沒見過那人,素昧平生,怎么會對他有深深惡意呢?
都不用怎么想,聞西洲便知道今天的聚會恐怕是針對他的一個局。
其實越想破綻越多,許家業也不是第一天才去白鹿書院的,那些人以前怎么沒邀請他?就算他的舍友想還人情,能帶他一人玩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讓他再帶一個朋友?
為的什么聞西洲也明了,他爹最近得罪的人有點多啊!哦不,自從進京,他爹就沒少得罪人。
這是弄不了老子,把主意打到兒子身上了?
聞西洲嘴角勾了勾,眼里滿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