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坐在草地上累的直倒氣。她最近這半個月就預感要發生大事,她們的小白楊連長,最近觀察她們跑步的眼神很詭異。
上次從城里休假回歸后,她們早操就上升到每天五公里。給豬吃頓飽飯然后殺年豬的前兆。
王偉也不想這么快就折磨這些女兵啊,但是去團里開會時,團長葉伯煊特意提了一句:“女子醫療預備連,需要提高并盡快的加強體能訓練。”
葉伯煊只是在某次早操時,無意中發現,這些女兵跑個三公里,還能發現場地里的男兵或被踢或挨訓而偷偷取樂。這說明什么?說明她們很有精力!既然有就都挖掘出來。
“夏天,你別管我了,你這樣不能在指定時間完成任務的,連長可說了,回去是要受罰的。”劉蕓這次是真急了,這人可真倔強,這怎么干說不聽呢?她昏昏沉沉的能喊她兩嗓子容易嗎?
夏天瞅瞅劉蕓那紅彤彤的臉蛋,這貨可夠倒霉的了,昨晚下課后還活蹦亂跳的,結果今早兒從一四二團出發后,就開始低燒,現在估計變高燒了。
葉伯亭背著她倆的負重包,早先一步就出發了。夏天給她的任務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目的地,匯報她們這面的特殊情況。夏天現在只希望,葉伯亭沿路已經碰到了野外訓練的戰友了。
“少說話!儲備能量!你就慶幸是咱仨一組吧。”夏天用手去摸摸劉蕓的腦袋,開動腦筋的想辦法……
舔了舔干裂的唇。早上出發時,連長給每個人發了兩塊壓縮餅干,每人一壺水,讓她們穿樹林跨山包徒步五公里。現在她和劉蕓加一起只剩下半壺水了,吃的還勉強夠用,可路還有一大半兒呢。她們現在就處于當不當正不正的這么一個位置。葉伯亭腿腳再快,她也得要么到開頭處,要么到達目的地,才能抓到人影吧!夏天現在也埋怨自己,瞎指揮的什么命令,自己就不是當官的料,還發號時令讓葉伯亭去目的地。現在想明白了,就是到了那有屁用啊,得往回跑找人找車的去醫院啊!
抄起水壺,似下定重大決定一般,鄭重的遞給劉蕓:“喝了吧,你現在高燒,如果缺少水的供應,最終會脫水的。”
劉蕓沒廢話,都是學醫的,多少知道點皮毛,她這情況不樂觀!接過咕咚咕咚的就喝的只剩兩小口了,遞給夏天:“你也來點,我已經有點暈暈乎乎,糊里糊涂了,你要再病了,咱倆就沒救了。”
夏天倒扣起水壺,連幾滴都沒浪費:“我扶你,咱倆不能在這坐以待斃。你堅持堅持借著我的力,能多走一段算一段。估計亭子一路還沒碰到戰友,咱們得想辦法,自己往團里趕回去,只有回團里,那里才有醫生!不能指望亭子帶連長找咱們了,他們來了也沒用!”
說完把兩個水壺往前一背,把劉蕓扯了起來,倆個人蹣跚的在山區間行走。夏天邊看看頭頂出的太陽,辨別下方向,邊跳腳往遠處眺望,希望能看見在這附近野外訓練的男兵。順便觀察下,倒她肩膀上劉蕓的情況。這妞現在估計已經意識不咋清晰了,用手溫猜測得燒到至少39度,再這么下去,腦子會燒壞的。夏天急的不行。
悶哼一聲!一只腳踩禿嚕了,夏天連帶著扯著她的劉蕓,從小山坡上滾了下去,用手護住劉蕓的頭部,卻沒注意自己,腿就蹭在了半山坡的大石頭上,刮蹭掉一手掌大小的皮。夏天顧不上自己,趕緊回頭查看劉蕓,發現只是帽子掉了,但她整個人燒的算是昏迷不醒了。
“噯!啊!有人嗎?救命啊!。”全是回聲,沒有回應。
夏天又無助又急迫……
把劉蕓拽起,扶到自己的背上,試圖背著她前行。可夏天一個九十多斤的人,背著另一個九十斤的,簡直是做不到的事,更何況她腿也受傷了。還沒站起,倆人又一起摔到地上。又趕忙檢查了下劉蕓的后腦勺,呼出口氣,還好沒摔破。
站在這半山坡上,對著滿眼給人希望的綠色,夏天深深的無力……這可怎么辦啊?如果劉蕓從此腦袋燒壞了,她夏天會難過死的。那么可愛單純的小姑娘!還有不停的埋怨自己,如果當時她讓葉伯亭返回團部,現在是不是已經找到醫生了?正在坐團里的車趕來?也許劉蕓現在正在降溫處理。而不是去什么狗屁目的地,目的地有啥啊?目的地只有一群跟她們一樣的士兵,還有一個不懂任何醫術的連長,手里沒汽車沒點滴的,夏天你是不是豬腦子啊?夏天從未經歷過,原來人的身體是如此脆弱,病倒且嚴重了只是一眨眼間。
估測了一下越過這半個山包,爬到公路去碰運氣,大概需要多久……回頭又看了看劉蕓干裂的嘴,還有那不知道燒到多少度的臉。
把壓縮餅干掰開,一大口一大口地就著口水,噎進嗓子眼兒。她現在需要能量,她得一會加緊步伐,盡快盡快,用平生最大的限度去超越她以往跑步的速度。走之前,把兩個人的軍帽掛在附近比較高的樹梢上,她沿途都留有記號,以期望葉伯亭找回來時能及時發現劉蕓。趴在劉蕓耳邊,用嘶啞的聲音大聲喊叫:“劉蕓!你聽著,我去公路截人,你堅強點,我馬上回來!葉伯亭也會馬上就到!”連續喊了兩遍,劉蕓才昏昏沉沉的點了下頭,就被夏天移動到掛著軍帽的大樹底下。
夏天轉身飛奔!她沒覺得自己的腿有傷,她感受不到……算不過來,到底這是摔的第幾個跟頭,心里就只知道要快速爬起,被山包上瘋長的蒿子絆倒,再爬起。眼淚不自覺浸出來,狠狠的抹了把臉,她現在沒有水喝,不能再浪費自身的水分,心里對自己命令著:憋回去!夏天你別這么沒出息!憋回去!你的戰友,你的朋友還等著你救命,你快跑一分鐘,她就能完好無損的站在你面前!再等倆小時不獲救,她接觸了醫學的皮毛,她知道人會燒壞的。肺炎,肺炎嚴重呢?
受傷的那條腿跑的直打顫。覺得一開口,嘴巴就會裂開一般的干澀疼痛。
她用著從沒有如此快的速度瘋跑,但還覺得太慢太慢~內心慌慌的沒個落腳點。她想,如果我夏天厲害一些,體力強一些,背著劉蕓說走就走,也許她們仨現在還沒分幫,還可以在一起,現在估計就快到醫院了。爺爺,爹,我是不是不配穿這身軍裝,是不是給你們抹黑了?她不知道為啥,此時此刻瘋狂的想念夏木頭和夏愛國。她自責自己下錯的命令,更自責自己的無能!她覺得自己是個犯了嚴重錯誤的小孩,需要躲在她爺爺和她爹的安慰里,這樣她才能心安。
但她始終沒放棄,她似乎聽到了她爺爺夏木頭對她說:“爺爺要以你為榮呢。”他爹說:“你是我夏愛國捧在手心里,一直要驕傲著笑的夏天!”表情堅毅的前行著。
終于爬到了公路上,夏天又往前幾百米,往后幾百米,兩面路頭的往返奔跑一遍。她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人,找到能幫劉蕓的人!正要放棄這想法,慌的要扯開腿往團里方向跑時,她看見了什么?一臺軍綠色的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