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何明的那匹馬在盟重的土地上踏出滿天煙塵,身後黃土滾滾,一口氣縱馬奔過了毒蛇山谷的邊界,令守衛邊界衛兵注意到了他,還以爲出了什麼亂子。
只是都沒來得及去攔他詢問,就讓這匹發瘋似的駿馬衝進了毒蛇山谷,卻發現沒有任何騷亂,令守衛頗感詫異。
但是隨著空氣中溫度和溼度都一起升高,漫天黃土漸漸轉變爲青天碧草時,何明發現自己是真的走進毒蛇山谷了,順著這條被走出的道路,一直沿著道路前行,那朝思暮想,牽掛一年的山村就會出現在眼前。
何明不知道自己回到村子裡第一句會說什麼,只是覺得越來越激動,感覺心臟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再也不願多加思考,只是一味策馬急奔,連這匹馬其實早已疲勞了,都沒有去考慮。
只是越過幾處複雜地帶的時候,卻連一條常見的蛇都沒看到,他也沒去多想,因爲在蒼月島清水他們已經告知,阻隔比奇省和毒蛇山谷的天險,已經被驅除了,也許指的就是驅離了這些毒蛇。
終於在又一次刺馬後,那匹大汗淋漓,已經沒法再奔跑跑的駿馬,載著何明靠近了毒蛇山村。
印象中的山村離自己越來越近,等到真的進入了眼簾的那一刻,何明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驟停了,他眼睛睜的滾圓,渾身顫抖,希望自己是看錯了。
然而他並沒有看錯,眼前的景象,確實是整個被焚燒過的山村的遺骸,所有的房子,還有村子周圍的田地,都被付之一炬,到處都躺著死去的村民!
從身上還蒸發著陣陣熱氣,只能喘粗氣的馬上猛跳下來,何明提劍發瘋似的衝進了村子,他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自己只是看錯了,或者是他走錯了路,這地方不是毒蛇山村,而是其他地方。
然而他畢竟不再是初臨比奇的熱血少年了,幾經生死的何明在確定自己的道路,並沒有走錯以後,即使憤怒、傷心、自責像惡魔一樣撕扯著他的心臟,但是他還是冷靜了下來。
從焚燒的痕跡來看,這場暴行發生在一個月之內,確定這一點,他抱著幾乎沒有了的希望,順著山谷小道跑去了黎月琴在半山腰上的小屋。
小屋安然無恙,讓何明心猛地一跳,連忙飛快地跑了過去,但是看到門是開著的,地裡的草藥顯然很久沒有人打理了,而屋子旁邊曬的藥材也已經徹底乾枯了。
她應該是發現村子受到了襲擊後,就從裡面跑了出去,支援下面的村民,都沒有來得及關門。
何明握緊劍小心地走進了屋子裡,發現裡面鋪滿了灰,而牀上的被子還是疊得好好的,各種陳設都顯示出這裡的主人是突然間跑出去的,之後就沒有回來。
而屠村放火的暴行,卻沒有波及到這個小屋,這意味著什麼?帶著瘋狂和狂暴,何明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只能強行讓自己清醒起來,無論如何,先仔細查看一下殘存的痕跡,看看能否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憑他現在的警覺,可以仔細的從灰燼和泥土中分辨出地上腳印,和戰鬥過的痕跡大概都是在什麼時間出現的。
除了雜亂無章,已經來過多次的人類的腳印外,有一些明顯的蹄印,只在一個時間段出現在了這裡!
而和蹄印相關的,包括殘恆廢墟,還有地上拖動的痕跡都說明,它們身邊發生過殊死的搏鬥,村子裡能抵抗的除了黎月琴就只剩下很少人擁有武力了。很明顯,這場暴行就是這些不知名的蹄印的主人乾的。
何明小心觀察起來,這些蹄子既不是祖瑪的羊蹄,也不是牛魔的蹄子,因爲它們沒有分叉,而是一個個完整的蹄子,奇蹄科而且是雙足直立行走,像是馬或者驢子的蹄印。
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敵人入侵!而且目的直接,作案殘忍,附近也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並且長著蹄子的屍體也一個都沒看到。
這些怪物的腳步整齊,並不雜亂,同時看得出來數量也不會太多,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個之間,如此訓練有素的怪物們襲擊這兒究竟有什麼目的?
黎月琴出事了,爲什麼當時我會選擇逃避她?如果我在這兒,完全可以抵擋這幾十個怪物,最少也可以幫助抵擋一下啊!退一萬步講,能和她同生共死,也好過這樣無力地看著這一切,後悔莫及。
一種揪心的刺痛從心臟擴散到全身,他幾乎失去了理智,自責、悔恨和憤怒噴涌而出,卻完全無處發泄,只恨不得一死了之,那不久之前的溫存和動情,都成爲了他自己心中沉重的罪孽,無法自拔。
用力抓著自己的心臟部位,他熱淚滿眶,渾身發抖,牙齒咬的咯咯做響,突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還沒發現黎月琴的屍體,也許黎月琴只是逃走了,或者是被這些怪物俘虜了。
抱著這最後的一絲希望,他小心地用劍翻動地上的屍體,希望黎月琴不在其中,而他發現,這些屍體按道理來講也已經死亡了一個月左右,卻依然保持完整,僵而不腐,衣服也還有很高的辨析度。
全是這兒的普通村民,這裡真的沒有黎月琴!她被抓走了,這些怪物顯然是衝著她來的,究竟是了爲什麼?正當他聚精會神地思考時,身後一個村民突然暴起,一手朝他脖子上抓過來。
早已經歷過數不清的生死決戰,何明對這種突襲早已有了本能的反應,只微微一側身就讓這一抓打空,扭身時已霹雷舞動,整個人翻轉過來,一劍從下方向這人的胸肋部位削了過去。
鉦的一聲響起,金鐵交加聲令何明意外的想起當時斬在轉化最徹底的殭屍身上的感覺,不過霹雷畢竟不是那時候的凝霜,這隻殭屍還是被砍成了兩段。
這些人和比奇礦洞裡的那些礦工一樣變成了殭屍?難道襲擊者和黑暗世界的生物有聯繫?從痕跡來看這段時間來過不止一批人類來這兒查探過,但是卻只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發生了屍變!
難道是衝著我來的?何明感到一陣心悸,這些人,都是被我連累的?如果是爲了對付自己,抓黎月琴走就說的通了,可是,就是衝著我來,也要有個頭緒,起碼要給我一個去自投羅網的方向啊!
當他還在思考這些沒頭沒腦的問題時,整個村子裡橫七豎八的屍體們,緩慢地都爬起了身,共同發出一種含混不清的呢喃聲,雖然輕微而混亂,但是這麼多聲音一齊響起來,產生的混合的聲音,卻讓何明聽得十分清晰。
“孱弱的人類依仗衆神的寵幸,欺凌萬物卻不懂感恩,神之信仰淪喪。以衆生爲奴,以神眷爲食,凡被奴役者將奴役之,被食者必食用之!牛、羊、豬、馬,受欺凌迫害者,將爲先鋒使者。”
何明冷冰冰地說:“如果牛和馬就是所謂的神眷,連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都要違背,那麼被人類獲得了今日的地位,真是理所當然!這些矛盾的話還是留給那些僞神自己吧!”
這些殭屍數量雖多,本來卻是些普通的村民,就是有些習武之人,炸死後也不懂如何使用兵器,村中又沒有法師,自然也出不了魔法殭屍這樣的敵人。
所以在現在的何明面前,這看似洶涌的殭屍們,最多也只起到了傳這句話的作用,還不曾對他造次絲毫的觸動或影響。
只見霹雷起處,一道劍光斬過,離何明最近,正要撲將過來的高大殭屍,剛好少了半邊腦袋,雖然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然後何明快速移動,不停通過走位讓這些笨拙蹣跚的殭屍包圍不了自己,而不時就會有一兩個掉隊落單的。
這些無腦的殭屍雖然數量不少,嘴裡也不停呢喃,戰鬥力卻不會比礦洞的殭屍強大半點,如今神兵在手,何明的武藝也早已今非昔比,再不至於斬不動它們。只要有一個殭屍落單,何明便是劍光一閃,立時有一個殭屍倒下。
不多時,所有的村民化作的殭屍就都再次倒了下去,結束戰鬥後,何明稍微思考了這些事情的關聯,感覺殭屍的話根本沒什麼意義,只是爲了轉移他的思維角度,讓這些奇蹄的怪物襲擊此地變得合理而已。
由於絲毫沒有找到和黎月琴的任何關聯,他一皺眉後,就開始檢查地上的腳印來。來的腳印和去的腳印都很明顯,這些不知名的怪物是從東邊的山嶺那邊翻過來的,離去也走的是那邊。
沒有腳印證明黎月琴是被它們帶走了,但是從整齊步伐來看,這些傢伙的行動是有計劃和組織的,順著道去找,應該可以追蹤到一些蛛絲馬跡。
他提著劍就認真地順著腳印,翻山越嶺而去。
就在何明離開了村子後不到半小時,兩批神駿的戰馬載著葉紫瀾和審護出現在了毒蛇山村的村口。他們看到他騎來的馬正在悠閒地自顧自的吃著草,而人已經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