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蘇淺蘭還想著甩脫了戈爾泰自個兒玩,但街上吸引人的東西太多了!不知不覺便把戈爾泰拋到了腦后。
偶然走到一個賣脂粉首飾的小攤前,蘇淺蘭不由停下腳步,感興趣的拿起這個,放下那個,暗中比較研究起古今化妝品的不同來。
沒多會,蘇淺蘭就看中了一盒淺粉色的胭脂,剛抬頭想向那賣貨的中年婦人問問價錢,便猛然發(fā)現(xiàn),那中年婦人目光呆滯的望向自己身后。不用說,這又是一個被戈爾泰那妖孽勾走了魂魄的女人!
蘇淺蘭心中輕哼,暗翻了戈爾泰好幾個白眼,這個妖孽!一路上也不知賺了多少回頭率,雖然沒怎么影響到自己,被那些驚異的目光環(huán)繞,總是有些不愉快!——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獨特的美麗,同樣是回頭率超高的源頭。
“走了!”蘇淺蘭意興闌珊丟下粉盒,剛要離開,忽然發(fā)現(xiàn)身后的戈爾泰偏轉了頭在注意什么東西,連他身旁的范大夫也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順著戈爾泰的目光望去,赫然見街上許多男子,三三兩兩結伴,喜笑顏開的說著什么,大家全往一個方向趕去。
“哎!你們在看什么呢?走啦!”蘇淺蘭難得地招呼了他們一聲。
戈爾泰回頭看見佳人神情不愉,略略一怔,唇邊笑容加深了少許,開口說道:“你沒聽見旁人議論么?聽說今天有一群異域來的商販,帶來許多上好的馬匹,在東市販賣,據(jù)說,那些西域馬都是神駿異常的名種,連咱們蒙古的好馬都被比了下去!這些人正要去看呢!”
馬?蘇淺蘭心頭一動,這年頭,沒飛機沒火車的,出行的最佳工具只能是馬!當然,她是不會騎馬的,但不會可以學嘛!看電影電視里面,那些騎著馬飛馳的女俠,多威風啊!
“那好極了!你快帶路!我們也去看看!”蘇淺蘭趕忙慫恿催促,面上全是興奮之色。那一瞬間,戈爾泰在她眼中似乎也順眼了許多。
果然,這位素以騎術聞名的科爾沁小格格,對馬的興趣超乎常人啊!戈爾泰了然的笑了一笑,當先領路,往東市走去。他卻不知道,此格格早已非彼格格!騎馬是一點不會的,對馬感興趣也絕不因為愛馬!
東市很大很熱鬧,在這里進行的交易有兩種,一種是奴仆雜役,一種便是大宗的牲畜。牲畜交易市在東市之北,用木欄圍出十幾塊場地,里邊牛馬羊群全都有。
集市中膻味極重,熏得蘇淺蘭鼻子微皺,但出乎她預料的是,這里的顧客雖然也多,比起其他地方卻是少得多了,而且多是穿著十分光鮮的人物。想想也是,要手里沒兩個錢的大戶,哪買得起奴仆或牲畜,貧苦百姓一般都是自己有幾頭牲畜代代相傳而已。
戈爾泰所說的異域商販所在很好找,他們租占的是東市最大的圈馬場地,周圍圍觀的人群也是最多最密。
幾人找到空隙擠過去一看,乖乖!柵欄里頭全是由腳到頭高達兩米的神駿大馬,在蘇淺蘭的記憶里,似乎只有英國有名的純種高級賽馬勉強能夠與之虞美。
那幾個異域商販穿著大異蒙古人的服飾,兩個在馬場邊上臨時搭建的帳篷前歇息喝水,一個站在馬場內(nèi),操著半生不熟的蒙古語,口沫橫飛在向圍觀人群推銷他身邊的馬。
要說蒙古馬,那也是聞名于世的鐵騎,因此戈爾泰事先并不以為這些異域商販拿出來的馬真能壓過蒙古馬一頭,帶蘇淺蘭來看純屬湊熱鬧的舉動。沒想到,親見之下,居然發(fā)現(xiàn)此馬名符其實,真的是神駿不下獻貢于皇家的好馬!不由深被吸引,全副精神都轉移到了眼前的群馬身上。
內(nèi)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蘇淺蘭就是那不懂相馬的外行,她的目光在馬群中掃來掃去,很快就集中在其中兩匹毛皮最美、從頭到腳沒有絲毫雜色的馬兒身上,一匹是棕紅色,一匹是銀白色。
那匹棕紅色的,老讓她想起三國故事中有名的赤兔馬,而那銀白色的,就純粹是她個人的喜好了,總覺得在一群五顏六色的馬匹當中,這唯一一匹銀白色的馬兒異常醒目。如果把這些馬比作現(xiàn)代的名車,那紅馬就是拉風帥氣的法拉利,白馬就是高貴典雅的奧迪!
“阿娜日!”蘇淺蘭看得眼饞,抓著了身邊的阿娜日低聲詢問:“你看,這些馬兒比我原來騎的那匹,怎么樣?”
阿娜日一個勁的點頭:“格格!這些馬真俊!比格格原來那匹小花兒可漂亮多了!”
小花兒?蘇淺蘭一頭黑線,這玉兒取名的本事,還真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那小……花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不知道能不能把它賣了,換錢買匹新的?
“小花兒啊,被大阿哥送回科爾沁去了!”阿娜日嘆氣:“它本來就有點頑劣,這次格格您落下馬背,它竟然敢把格格您拖行了好幾丈路才停下,弄得格格您滾下河里去,大阿哥對它可惱火極了,險些便要宰了它呢!念在它跟隨格格多年,是格格心愛的坐騎,這才饒了它一命。不過,以后格格還想要它的話,大阿哥怕是不會再讓騎的了!”
“這樣啊!”小花兒的去留生死,蘇淺蘭根本就不關心,只可惜賣舊馬買新馬的主意,卻因為小花兒不在察漢浩特的緣故,不得不就此罷休。
蘇淺蘭盯著馬場中那一紅一白兩團火焰,越看越愛,忍不住問:“不知道這馬怎么賣?”
“太貴了!他一匹要賣白銀兩千兩……”阿娜日忽然“咦”道:“格格您快看!戈爾泰貝勒也買了一匹哩!”
蘇淺蘭轉頭一看,果真看到馬場中那名商販牽出一匹黃褐色的馬,將它交到戈爾泰手里,戈爾泰眉頭也沒皺一下,就給了他兩張面值千兩的銀票。
蘇淺蘭不由向戈爾泰買下的那匹黃褐馬瞧了好幾眼,除了感覺這馬的流線身型還算順眼之外,卻瞧不出這馬好在哪里,不明白他為何會在一群漂亮的馬匹中,獨選中了這匹個頭、毛色看起來鈞不起眼的瘦馬。
“這位客官是真正好眼光!”那商販生硬的贊了一句,朝戈爾泰豎了豎大拇指。
“哎!我可以問你么?為什么你會選中它?”蘇淺蘭跳到戈爾泰面前,指向他身邊那匹并不惹眼的黃褐馬。
戈爾泰將馬匹交給范大夫,對她微微笑了一笑:“此馬形貌俊逸,眼神率真,行舉之間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因此甚得我意!”
蘇淺蘭聽得一怔,這話怎么聽著好像在形容某個人似的!目光瞟向那馬,望了半晌……似乎,還真有那么一股俊逸的味道呢!尤其是雙眼,看人的時候,竟然流露出一種深通人性,能夠識人好壞的靈性來!
難道相馬的秘訣,就是把馬當人一樣來看?蘇淺蘭猜測著再次把目光投向馬場中那一紅一白兩條身影。
“格格心動了?看中哪匹了嗎?”戈爾泰笑問。
蘇淺蘭不置可否的輕哼一聲,卻睜大眼睛只管緊緊盯住了那兩匹卓爾不群的駿馬。
那馬販子何等眼尖,又剛剛跟戈爾泰這位一擲千金渾不眨眼的金主做成了一筆交易,看見蘇淺蘭跟他一副認識的模樣,還有不明白的,立即打個響哨,將那兩匹游離在馬群之外,縮在里頭的馬兒給召到了身邊。
“這位姑娘您看看!咱們土庫曼的馬兒,遠近馳名,這不說了!單說姑娘您眼前的這兩匹,這都是馬中的頭兒啊!看這毛色,看這肌肉……”馬販子滔滔不絕的介紹,一會讓蘇淺蘭看馬的皮毛,一會又讓蘇淺蘭看馬的耳朵形狀、蹄子大小。
蘇淺蘭對他那口蹩腳的蒙古語似聽非聽,只集中了精神,去研究那兩匹馬的神態(tài)。
棕紅色的那一匹,神態(tài)高傲,時不時仰起頭來打個響鼻,它雖然基本上站著沒動,蘇淺蘭卻感到,它渾身的肌肉都繃得極緊,呈現(xiàn)出一種隨時可以揚蹄奔馳的張力,也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它那往下方斜睨的眼神,總是帶給蘇淺蘭一種居高臨下、倨傲的感受。
“戈爾泰,你覺得它怎么樣?”蘇淺蘭決定不恥下問,對戈爾泰客氣起來。
“不錯!但這馬的性子恐怕太烈,不適合女子騎乘。”戈爾泰沒有詳說馬的優(yōu)劣,而是直接給出了結論。
蘇淺蘭點點頭,剛才遠看不覺得,現(xiàn)在近看,她也看出了這棕紅馬的桀驁不馴,那樣的烈馬,絕不是她這種從未學過騎馬的人能夠駕馭的對象。
再轉頭看那銀白色的馬兒,一眼過去,能感到它似乎極為沉穩(wěn)安靜,既沒有高昂之態(tài),也沒有繃緊的肌肉,只是細細的吃著馬販子遞給它的食物,很有一股子冷酷勁。但它的眼神,卻十分冰冷,被它的目光掠過,蘇淺蘭居然有種渾身一涼的感受。
“這匹,恐怕不易親近,而且極難養(yǎng)熟,但若只是用它來代步,不騎上戰(zhàn)場廝殺的話,倒是值得購下。”戈爾泰也不等蘇淺蘭詢問,就低聲在她耳邊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戈爾泰的評斷令蘇淺蘭心中起了一陣猶豫,原以為既然棕紅馬不合適,那就是銀白色的這匹最好了!看上去性子沉靜,又是自己喜歡的毛色,哪想到還是有些缺陷——不能上戰(zhàn)場?是說這馬遇到危險可能會棄主吧?
到底,買哪一匹更好呢?蘇淺蘭也沒管自己有沒有帶足夠的錢來買馬,就先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