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義再一次攻城,他算準了此時燕京城中的守城物資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從上一次攻城的時候,那些契丹人的滾木擂石也只使用到了一半,然后就只剩下了火油往城下潑灑,尉遲義相信,也許這一次再攻,也許他們的火油也要用完了。
他相信城中的守軍也超不過五萬的兵力去了,按照雙方正常的攻城傷亡比例,他死傷了多少人,也能夠測算出齊增死傷了多少人。
也許這一次的攻拔,可以一舉破城。
尉遲義之所以如此著急,是因為朱文亭那邊有些頂不住了。
亮馬河邊的契丹援軍也被契丹朝中催得急了,不顧死傷地強行渡河,十萬人在漫長的河岸形成了對朱文亭的包圍之勢,幾次朱文亭都在向尉遲義求援。
尉遲義只得將他的火槍兵盡數(shù)得派往亮馬河的朱文亭大營,值得一提的是,在尉遲義采取了火槍兵護衛(wèi)運輸隊之后,齊增也看出來他們的契丹輕騎再沒有什么作用,便停止了對楚軍運輸隊的騷擾,將全部的兵力投到了守城的戰(zhàn)斗中來。
盡管有火槍兵的加入,但是朱文亭部也只能勉強支撐,只怕時日久了,還是頂不住契丹人的狂攻。
尉遲義曾想要抽出主力部隊先往亮馬河,以擊退契丹人的援軍,之后再定定心心地圍攻燕京城,但是他的這個企圖很快就被齊增看穿了。
在尉遲義的大軍一動,齊增便會出城來偷襲他的大營,他只能回兵以保證自己大營的安全。如果自己的大營被齊增襲奪,那么就可能會造成自己的大軍被契丹人兩面夾擊的困境。
曾有幾次,尉遲義試圖誘得齊增出兵來襲營,但是齊增并不上當。卻原來,如此的大軍調(diào)動,是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沒有一絲的感覺,齊增早就在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曾啟在尉遲義手下之時,就是以防守穩(wěn)健而著稱的,如今他變成了齊增之后,防御能力越發(fā)得加強了,對于尉遲義來說,在這方面已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這一次的攻城,尉遲義可謂準備充足,距離上一次的攻城,已然過去了十天之久,他就是為了想要一舉突破。
楚軍士兵們奮勇當先著殺到了燕京的城下,攻城櫓、攻城槌、沖車、云梯、投石機,應有盡有,眼見著已然將城頭上的燕京守軍壓制得沒有了還手之力,沖車已然沖到了城門之下,卻如何也沖不開那扇朱紅的城門,那是因為齊增早就將城門處用磚石堵死了,他就是要出城偷襲之時,也不怕麻煩,再將磚石搬開。
云梯也一點點地推到了城墻之下,眼見著就能夠靠上城墻去,卻也在這個時候,猛聽得“啪”的齊刷刷的火槍放槍的聲音,尉遲義還以為是自己的火槍騎兵開了火,不由得轉(zhuǎn)過頭,卻見到王小山等人就在自己的身后,動也未動。
但是,隨即他便看到了城墻上騰起了一陣煙霧來,隨著槍聲停落,只見他的攻城櫓上的那些弓箭手,紛紛地跌落下二十幾米高的櫓臺,便是沒有被子彈擊中,也會摔死。
驀然,他馬上明白過來:齊增竟然也有了火槍!
他的眼前再一次出現(xiàn)了當初攻打太平寨時的情景,不由得渾身一冷,目力之下,果然看到了城墻上,契丹人排成一隊交替射擊著的火槍隊。
“許七?”尉遲義馬上想到了這個名字來,直恨得牙根都痛了起來。
燕京守軍火槍隊的出現(xiàn),立時令攻城的楚軍傷亡大增,眼見著大批的士兵紛紛倒在密集的火槍打擊之下,尉遲義知道如果還要硬沖的話,死傷肯定是成倍的增加,無奈之下,他只得下達了退兵的命令。
楚軍全面的撤了下來,尉遲義怒氣沖沖地回到了營中,馬上將孫偉叫了過來,寫了一封信,讓他緊急送往京城,同時還讓他往尉遲儉處詢問情況。因為尉遲儉向他保證過,太平寨的火槍除了有兩千支賣與了欒山之外,所有的火槍都被他們訂購一空了,契丹人不可能得到任何一枝火槍的。
孫偉快馬加鞭地趕到了京城,先將尉遲義的信交到了樞密院,這封信是尉遲認向朝中求援軍的,到如今他圍攻燕京已經(jīng)有四個多月,不敢再奢望能夠一舉奪下,所以準備就在燕京城邊筑一座土城屯兵,那意思就是要跟契丹人消耗到底。
尉遲義的緊急軍情很快出現(xiàn)在了第二天的朝會上,順昌皇帝一臉茫然地聽著朝堂上雙方的爭峙,一時間也感到不知如何是好了。
支持尉遲義的一方,自然是尉遲儉和諸位大臣,他們認為如今這個時候,正是將契丹拖垮的時候,以大楚的國力和人力物力,就算是契丹幅員遼闊,也經(jīng)不起這番折騰。
而反對尉遲義的一方,卻是以鄭王趙克為首的皇室成員。如今鄭王已然回到了朝中,順昌帝深感自己在朝堂上力量不足,只有一個尹凱又是武官,所以特別讓鄭王以咨政為由參與朝政。
鄭王的理由也很充分,如今北地的戰(zhàn)亂初平,燕京久攻不下,契丹人也正在各處征兵支援,這么打下去對于大楚國來說,也是力不從心,不若便這些與之講和,與民休養(yǎng)生機,以防國內(nèi)生變。
卻也在這個時候,契丹的使臣也到了開封,自然是為了尋求和解的事情,但是,朝堂上的意見沒有統(tǒng)一之時,順昌帝聽從了尹凱的建議,暫時沒有召見契丹的使者。
聽著殿中兩方面的人唇槍舌箭的爭吵,一直就沒有結(jié)果,順昌帝終于還是忍不住地揮手讓大家消停一下,然后問著一直站在邊上,不發(fā)一聲的尹凱:“尹愛卿,你覺得他們的意見如何呢?”
尹凱對這個順昌皇帝的問話,早就已然習慣了,他也知道,順昌皇帝就是一個沒有主意的人,一直是把自己當成了他的主心鼓。
當下,尹凱只得出班道:“尉遲元帥的話也有道理,若是能夠在燕京城下將契丹人拖住,他們便也再沒有機會南下來對我們北地進行掠奪,把戰(zhàn)火就燒在契丹國境,也是不錯!但是,如此一來,就怕窮兵黷武,到時國家也被拖進泥淖中無法自拔。”
兵部尚書湯燦嘲諷地道:“尹大人這話說得與沒說一般。”
尹凱看了他一眼,又接著道:“陛下,為臣的意思是燕京之戰(zhàn)可以繼續(xù)打下去,但是需要有一個時間的限制,若是一年內(nèi)無法拿下燕京城,那么還是議和的好!”
順昌皇帝的眼睛一亮,如今燕京之戰(zhàn)已然打了快五個月,雙方都不好受,尹凱這等于是給尉遲義劃了一道紅線,若是過了一年還拿不下燕京城,那么這仗也便不用打了。
的確,大楚朝可以支持尉遲義在燕京打上一年的仗,但是時間再長的話,也是吃不消的。先不說那些兵力的補充,便是每日運送的糧草,就足足耗費了國庫一半的庫銀了。
“好!”不再等其他的大臣們說話,順昌皇帝當即決定著道:“那么,咱們就以一年為限,若是尉遲義能夠在一年內(nèi)拿下燕京城,那就不用說別的;若是一年了還打不下來,便退兵吧!”
“圣上英明!”鄭王當先地擁護著。
其他人見狀,也不敢再強爭什么。
樞密院使不由得問道:“那么,尉遲義所請求增兵一事呢?”
順昌皇帝再一次求教一樣得看向尹凱。
尹凱道:“陛下,臣以為,在這一年之中,朝中應該全力支持尉遲元帥的征討!”
“嗯!”順昌皇帝點著頭,道:“這也正是朕的意思!”
邊上的尉遲儉心下里有些生氣,曾幾何時,尹凱這個被他大哥棄用的人武將,反而成了朝中最有權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