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家就在村子東頭第一排最西端,慕軒他們到的時候,發現門口停著一輛普拉多——就是俗稱的豐田霸道,而譚明家門口還圍著一圈人,有的手里居然還端著碗,看見慕軒和胡益士兩個,人堆后面的幾個回頭看了一眼,就又繼續看門里。
慕軒和胡益士兩個擠進人堆,往里一看,都覺得氣氛很是怪異:譚明站在桌子旁邊,雙拳緊握,一臉憤怒之色,而他的父母一左一右拉著他的胳膊,臉色驚惶,一個勁的說著什么,一家三口的面前,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比譚明要矮一個半頭,比旁邊那個女的還要矮些,光頭,短脖子,肚子鼓鼓的,整個一個土肥圓,一身名牌西服和手里拎著的皮包,在他身上絕對有“化神奇為腐朽”的效果,旁邊那個女的容貌俏麗,只是臉上化的妝濃了些,此刻,她手里舉著一張紙,正沖著譚明嚷嚷:“你還是識相點拿著吧,這已經便宜你了!”
“滾!”譚明最終還是沒忍住,掙開父母的手,一把搶過女的手里的那張紙,撕成碎片,摔到那女的的臉上,大喝一聲。
女的嚇得花容失色,驚叫著跳到土肥圓的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大發嬌嗔:“哈尼,你看,他打我!”
土肥圓冷笑一聲,抬手指著譚明喊道:“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看老子怎么弄死你!”他從皮包里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張嘴就喊:“老王。我要報案。有個臭小子騷擾我女朋友……”
聽他在那里對著電話滿嘴胡言亂語。譚明只覺得血氣涌上頭來,一咬牙,上去對著這個混蛋就是一拳,在門前圍著的圍觀者的驚叫聲中,土肥圓的手機飛了出去,嘴角立馬見血,他非常狼狽的退開幾步,“嘭”一下撞到門上。那女的再次驚叫著過去攙他,兩人的臉上都有驚慌之色,但卻沒有想到要逃出門去。
“打得好!”人堆里幾個年輕人拍著手叫好,譚明才想著要過去再揍這混蛋,他的胳膊卻被人一把抓住了,一個聲音說:“小明子,別上當!”他轉頭一看對方,臉上一喜,脫口喊:“小玄子!”然后又看見了旁邊的胡益士:“小胡子,你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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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軒點點頭。問:“怎么回事?”
譚明臉上閃過羞惱之色,沉重的搖搖頭。他的父母走過來跟慕軒、胡益士打招呼,慕軒他倆才剛答應一聲,就聽見外面由遠而近的尖利警笛聲,才一眨眼的工夫,警笛聲就停在了門口,門口圍著的人堆一下子閃開,兩個威嚴的人民警察就出現在慕軒他們眼前,土肥圓立馬就一臉激動之色,指著譚明向人民警察大喊:“就是他打人,是他打人!”
兩個警察非常嚴肅的點點頭,一起向譚明走來,其中那個年輕的一瞪譚明,喝道:“是你打人?跟我們走一趟!”
譚明的臉色沒什么變化,他父母卻是嚇壞了,兩人向著警察一個勁的說:“警察同志,誤會,這是誤會!”
門口那些圍觀的鄰居也都喊:“你們搞清是什么事了嗎,就抓人?”“警察只會欺負老實人?”……
兩個警察一臉肅然,對周圍的聲音只當沒聽見,年輕的那個還掏出了手銬,譚明的父母臉色煞白,嘴唇都有些哆嗦了,就在這個時候,慕軒做了一件讓在場的人都大跌眼鏡的事,他兩步跨到土肥圓的面前,一把揪住土肥圓的脖領子,抬手對著他的肥臉就是重重的幾巴掌,土肥圓的肥臉頓時又胖了一圈,土肥圓被他兇神惡煞般的樣子嚇得居然忘了叫疼,而慕軒打完之后,沒事人一般走回到警察面前,先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給胡益士,說:“打給張誠,讓他過來!”
然后,他主動將雙手向兩個警察伸了過去,說:“現在打人的有兩個了!”
“哥們,好樣的!”圍觀的人群中幾個年輕人拍手叫著。
兩個警察臉色鐵青,年長的那個——胡益士認識他,這個是鎮派出所的副所長王義田,想不到這么個小案子居然讓他出動了——一把掏出手銬,非常熟練的給慕軒戴上,“咔”一下鎖上,非常威嚴的喝一聲:“走!”年輕的那個也將譚明銬上,推搡著他往外走。
譚明看看慕軒,不知道說什么好,慕軒笑笑,也沒說什么,卻轉頭對譚明的父母說:“叔叔,嬸子,別擔心,譚明不會有事的!”
兩個警察押著慕軒和譚明上車,土肥圓和那個女的在后面跟著,土肥圓含糊不清的叫喊著:“混蛋,臭小子,敢打我,老王,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他罵罵咧咧的上了普拉多的駕駛位置,女的坐到副駕位置,車子跟在警車后面出村去了。
胡益士看他們離開,安慰了譚明的父母兩句,就拿著慕軒的手機翻到“張誠”的號碼,給他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情況,電話那邊的男人說馬上去派出所,胡益士掛了電話,跟譚明的父母交代幾句,就上車往派出所趕。
警車里,慕軒很悠閑的靠在椅背上,對譚明說:“怎么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譚明苦笑著搖頭,說:“那個胡嬌嬌原來是我的女朋友……”
這是一個很老套卻很典型的故事,譚明提干的第二年回來探親時,經人介紹認識了胡嬌嬌,彼此感覺不錯,很快就成了如膠似漆的一對;譚明的父母也很喜歡胡嬌嬌,為了讓她安心,老兩口拿出大半生的積蓄,依著胡嬌嬌的意思,在市里買了三室兩廳,胡家對此很滿意,原本是等著譚明今年五一請假回來準備結婚的。
可是去年年底,譚明接到家里的電話,提出讓他跟胡嬌嬌分手。譚明莫名其妙。幾經追問才知道。父母聽到了一些胡嬌嬌的不好的傳聞。出于慎重,譚明找胡益士幫忙打聽,才知道了比較詳細的情況。
胡嬌嬌去年八月想著去裝修市里的房子,偶然跟她的一個初中同學恢復了聯系,那個女同學在市里一家房地產公司做售樓小姐,胡嬌嬌跟她來往多了,居然跟著她到房地產公司上班了,她人長得漂亮。又能說會道,上班不到兩個月就賣出去好幾處房子,拿了不少提成,而一些前來買房的男人對她很感興趣,有的甚至直接對她展開了攻勢,最終,胡嬌嬌沒能抵擋住其中一個客人的金錢攻勢,頻頻跟這個名叫李大喜的中年男人——就是剛才那個土肥圓——上床,而且有好幾次居然是在譚明買的新房里。
譚明沒有絲毫遲疑,當時就打電話給胡嬌嬌提出分手。胡嬌嬌當即就答應了,但提出譚明必須給她一筆青春損失費。譚明冷笑一聲,一句話沒多說就掛了電話。這事對他打擊不小,過年時他都不愿意回來。年初的軍演中,一個戰士投彈時發生偏差,譚明毫不猶豫的沖上去將他撲倒,兩人都受了傷,譚明的左腳斷了兩個腳趾,韌帶也傷了,最終,他不得不轉業回來,被安排到鎮郵局做了個投遞員。
前幾天,胡嬌嬌突然打電話給他,討要那筆青春損失費,被譚明罵了一通,當時胡益士正好在譚明身邊,聽見胡嬌嬌在電話那邊大罵:“譚明,老娘跟你沒完!”胡益士知道胡嬌嬌勾搭的李大喜有些背景,擔心譚明吃虧,這才會想著找慕軒一起去看他。
今天胡嬌嬌帶著李大喜找上門來,說要買譚明在市里的房子,不過她只拿了一張二十萬的支票,就想買市價一百萬的房子,譚明當然不答應,胡嬌嬌說要拿房子作為她的青春損失費,還故意說那房子里留著很多她跟李總——就是李大喜,據說他是一家大型超市的總經理——的美好記憶,她想要房子留個紀念,譚明罵她不知廉恥,說:“我寧可讓房子長滿蜘蛛網,也不會留給你這種女人!”
“這個女人倒真是極品!”慕軒冷笑,“我要沒看錯的話,她是故意帶著李大喜來激怒你,目的是讓你吃苦頭?!?
譚明愕然,問:“吃什么苦頭?”
慕軒抬手給他看手腕上的手銬,說:“兩位警察先生來得這么快,你以為是偶然嗎?”
譚明驚異的看看前面的兩個警察,然后看看慕軒,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顯:“他倆跟李大喜串通好了?”
慕軒點點頭,他剛才看李大喜被打后雖然有些慌張,但是嘴角居然還帶著冷笑,就知道這事不簡單,尤其看到警察來得那么快,他更清楚這是刻意針對譚明設的一個圈套,所以他才故意當著警察的面打李大喜,就是想跟譚明一起進警局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副所長坐在副駕位置上,聽后面這個男人毫無顧忌的說他和小張是跟李大喜串通陷害譚明,心里暗暗吃驚,隱約覺得,今天這事可能會給自己惹來相當大的麻煩,立時覺得渾身難受得很,尤其是屁股上,好像有千萬根針在扎著。
等警車開進派出所的大門,王義田和小張都吃驚得瞪大了眼睛:所里什么時候辦起名車展了?
只見辦公大樓前,停著一長溜的車子,奔馳,寶馬,奧迪,悍馬,蘭博基尼,瑪莎拉蒂……各種車子將近二十輛,一時之間,讓王副所長和小張都以為跑錯地方了。
最讓他倆吃驚的是,所長馬盧正在大樓前來來回回的走著,似乎有什么大麻煩,一見他倆,馬所長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脫口就問:“老王,你是不是抓了一個叫原慕軒的年輕人?”
原慕軒是誰?王副所長一愣,趕緊搖頭,說:“沒有啊——”
話音未落,他覺得自己后腰被輕輕捅了一下,回頭一看,是小張,只見他眼睛直往身后的車子瞟,王義田一激靈,立馬想到,譚明身邊那個年輕人叫什么他還不知道,莫非,他就是那個原慕軒?
馬所長卻早就一步跨到警車前,拉開車門,哈腰往里一看,很是客氣的問:“請問,哪位是原慕軒先生?”其實他已經認出其中一個是轉業不久的譚明,所以眼睛看著另外那個。
慕軒笑著點頭,說:“我是原慕軒,請問您是——”
“我是馬盧,這里的所長,”馬盧趕緊自我介紹,“原總,杜區長在里面等您呢!”
強哥來了?慕軒心里一喜,這可是沒想到的,他跨步出來,譚明跟著下車,馬盧一下子看見兩人手腕上的銬子了,趕緊向那個小張狠狠地瞪一眼,后者倒是機靈,趕緊掏出鑰匙要給慕軒開銬子,慕軒卻往后一縮手,說:“這可不行,我打了人,理當受罰!”說著,他直接就往辦公大樓走,譚明緊緊跟著。
馬盧一瞧這架勢,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今天不想善罷甘休,不過王義田這個副所長一向跟他不對付,眼見這個年輕人要找王義田的麻煩,他倒是樂觀其成,于是不動聲色的趕上去領路。
原總?杜區長?王義田頓時傻眼了,這個魯莽的年輕人是什么原總?聽老馬的意思,杜區長特意來這里等這位原總?難道,我這次踢到鐵板了?他想到剛才路上自己的不安來,心里越發虛得厲害,可是,眼前這情形,總不能一走了之吧?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呀!他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小張也是暗自心驚,心里嘀咕著跟上王義田,不知道這次是吉是兇。
“老王,等等!”李大喜在后面喊著,拉著胡嬌嬌的小手喘吁吁的追上來,他的車慢了一步,停好車下來只看見慕軒和譚明拐進辦公大樓的背影,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王義田也沒心思跟他多說,腳下不停,李大喜只能喘吁吁的跟著,一旁的胡嬌嬌倒是心情不錯,看著大樓前一長排車子一驚一乍的喊著:“蘭博基尼,悍馬,瑪莎拉蒂,哎呀,好多名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