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收歸國有唄!正如張漢卿在建立乃父成立“國土資源及開發局”所說的那樣:
“土地是國家的,那土地上附著的礦產資源都是國家的。我需要設立一個部門去管這些人與事。已經開礦的,除正常的稅收要交給財政,開礦的面積不能再延伸了----東北的資源太豐富了,有時一個礦連著另一個礦,時間久了,都不知道我這個礦到底有多大,這不是后世里山西的私立小煤窯嗎?有了一個部門,劃定它的界限,就能盡可能的堵住這些人的無序擴張,特別是日本人!
多出的地方就歸國家所有,也就是這個部門所控制,要開礦?可以,交錢來。奉天省政|府就可以隨時控制礦主們的進入,也就能更好地規劃經濟布局。需要鐵了,就便宜開放鐵礦,煤價賤了,控制進入規模。”
張漢卿統一礦業資源的想法獲得了京城投資者、奉軍上層及奉天省市兩級政|府主要首腦的肯定和支持,沒辦法,都是既得利益者。張作霖要為投資者做表率而難得的沒有在此次的礦業投資中上下其手,但也看到了統一資源來來的好處:把商人籠在手心,長此以往,政權會更牢靠。
這個機構誰負責?一個人物閃進張漢卿腦海里:米春霖。這個人在歷史上與自己有深交,且在軍隊后勤領域被稱為“奉軍四大軍需”之首,在后勤管理上很有一手,現在追隨黑龍江省省長朱慶瀾擔任觀都金礦總局局長。七月份時朱將會調任廣東省長,米春霖將會隨之而去。正史上與奉系真正有交集時,那需要另一個一年朱失勢之后了。時不我待,現在就要把這個人才納入麾下。
老米跟隨朱慶瀾也只是謀個職業而已,談不上有多忠誠,讓他改弦比姜登選容易多了。朱慶瀾在黑龍江受實力派第一師師長許蘭洲排擠得厲害,地位早已今不如夕,隨之老米的日子也不好過。現在,透過少帥之手,張作霖向米春霖拋出橄欖枝,米春霖要不抓住,真的要追隨朱慶瀾過漂泊的日子了。當朱慶瀾得知老張要人,二話不說,反勸說米春霖,張大帥也是一個難得的明主,何必再跟自己受氣?
不是朱慶瀾豁達,而是張作霖透過自己的盟友許蘭洲放話。要說許蘭洲跟張作霖那算得上是鐵哥們了,兩人互有利用,一南一北遙相響應,配合得一向很好。許蘭洲是黑省最有權勢的人,他一發話,連督軍省長都得掂量著,再有張作霖的影響力在,朱慶瀾要想過好日子,終不成連老張的面子都不給?
所以如張漢卿所愿,米春霖南下奉天,立即就任“國土資源及開發局”局長。從落魄不堪到大權在握,米春霖如在夢里一般。其后知道他的這番奇遇是在張漢卿的斡旋下達成的,后來終其一生感激張漢卿的知遇之恩。
老張在奉天之外如魚得水,但在省內卻有些玩不轉了。
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這句話放在張作霖身上相當靈驗。
驅段后,無論在金錢、地位還有軍火,他都占了大便宜,此外還有輿論對他的褒揚。相比之下,輸得干干凈凈的馮德麟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同樣,感覺自己已經失去對奉天控制的袁世凱,何嘗心里沒有想法?
不過當這根刺竟被同在奉天為官的馮德麟代表自己扎向張作霖時,袁世凱無心中倒解了恨。本來兩人同為奉天省支柱,一駐省城,一駐北鎮,互不體屬,各自相安無事了幾年。
可是一紙將軍的委任狀卻讓這種狀態瞬間被打破。
因為馮德麟當時五十歲,而張作霖是四十一歲。馮在張面前,總是以綠林前輩自居。馮德麟是秀才出身,遠比張作霖“高貴”;在綠林時已擁眾數千,非張作霖的小打小鬧所可比擬;而受招安后的地位也一度在張作霖之上。張作霖以征討蒙匪有功,在徐世昌的提拔下,得以與馮德麟同為巡防營統領。此后二人地位相當,關系也“不得不”相當融洽。
但是張作霖就任奉督,卻惹惱了那個綠林前輩馮德麟。一山不容二虎,馮德麟固然可以在雙簧戲中唱黑臉,讓好兄弟張作霖唱白臉,但后來一知道是被張給利用了,這一氣便非同小可,何況這個昔日的綠林晚輩竟搖身一變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馮德麟認為,趕走段芝貴自己功勞最大,卻為他人作嫁衣裳,讓張作霖坐享其成,他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對軍務幫辦一職的任命,他拒絕接受。
張作霖乍一接到這個任命后,心愿已足,當然開心。但是馮德麟豈是易與之輩?弄不好鶴蚌相爭禍起蕭墻。父子倆私下商討良久,還是張漢卿決斷說:“父親應該嚴正辭去這個職務并努力電告中|央推薦馮師長擔任。”父子相視狡黠一笑。
辭職是表達一種豁達態度,不是我想要這個職務,而是中|央力主。我不但不想與老大哥爭職,還努力推薦給中|央了,這還不行嗎?到這個份上,你馮德麟縱不服,也怨不得我啊。
于是張作霖召集眾人開會,痛哭流涕,大罵段芝貴使用離間計手段,挑撥兄弟感情。他當著馮德麟的面,讓人給北平發電報,堅決不接受北平政|府的任命,還極力保舉馮德麟做將軍,說自己無德無能,奉天只有馮德麟才能領導云云。北平政|府回電不準,張作霖再三請辭仍不批準,甚至連退一步要將巡按使的職務推薦給馮德麟也不行。
當然不會批準!一省軍政長官的任命豈能如此兒戲,被推辭人還能推薦?要是中|央真的這么好糊弄,袁世凱也做不了這個總統。
最后,張作霖手下53旅旅長兼盟弟湯玉麟說:“大哥,你一定要請辭,北京政|府再派外省的人怎么辦?我看還是先任了再說吧。”已經被拿去密探隊司令兼職的湯玉麟盡管心有不滿,但正值張作霖水漲船高的當口,還是明智地選擇了同一戰線。張作霖作了督理,以奉天這么大的地盤,一個師可不夠用。張作霖已經新組建了十個營,以他的身份,再擴編個師是分分鐘的事。湯玉麟幻想碰上通過積極靠攏,將來弄個師長當當。
他也是馮德麟的盟弟,他出面說話,于公于私都合理,大家一致認為湯玉麟的看法正確。
馮德麟看著張作霖在他的面前又是當面請辭,又是陳情于上,于情于理于法都無懈可擊。他在大場面上被將死,也說不出什么話來,又有眾人的極力勸說,真的也擔心再鬧下去,上面再派下來個將軍,那就得不償失了,無奈“只得”如此。
會上被逼著無法吐露不滿,散會后馮德麟越想越不滿:這會場上都是張作霖的人,為他說話是當然的了,怪不得自己感覺一直被擠兌。因此決然地拒絕上任,連張作霖慶賀上任的酒宴也拒絕出面,大掃老張的面子。
相比較對外的無力,張漢卿已經能夠在奉天說得上話了。米春霖和莫德惠是張漢卿在政治上的第一把火,不管兩人上任后表現如何,至少我們未來的少帥在奉天政壇上首次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少帥向張大帥建議的改革,當然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會使得一向橫行慣了的老軍油子們大為不滿,以湯玉麟等為首的奉天軍界就是代表。好在張漢卿采取拉攏一批打倒一批的方針,親自拜訪孫烈臣得到其表態支持此次改革以挾制湯玉麟,抬高楊宇霆使之對改革抱著不作為的態度,這樣,張作霖的軍警分離和軍政分離動作得以妥善進行。
張作霖開始還以為這位兒子要逞血氣之勇大干一場,哪知道張漢卿穩步前進,知道通過拉攏楊宇霆和孫烈臣,共同讓另一駕馬車主湯玉麟在道義上獲得劣勢,再加上鼓動起的輿論的大旗,至少在明面上讓湯玉麟無法反對。老張雖然沒上過幾年學,但是憑在綠林和官場闖蕩多年的經驗,明白了兒子這手統戰的力量。對于張漢卿的手段,甚感欣慰。
奉天有個刺頭的馮德麟讓張作霖無法大權在握,在北京,身處漩渦中的老袁也漸覺有大權旁落的趨勢,這次他的對象是段祺瑞。
洪憲帝制不得民心,袁世凱被迫宣布退位,重新做了總統。但已經發動起來的兵變不會因為這種名義上的變化而中止,蔡鍔及國民黨勢力都紛紛反對,要求老袁下臺。前線兵鋒不振,北洋軍亟需一位能員坐鎮局面。在這種情況下,袁世凱被迫再度起用段祺瑞,準備利用他的人脈使局勢轉危為安。
可是段祺瑞已經不是當初由他拿捏時的老段了,他擔任總理的條件是仍讓當初擔任陸軍次長的徐樹錚兼任國務院秘書長。老袁對徐樹錚一向不感冒,何況徐是他一手拿下的,再度起復,那是打自己的臉,便生氣地說:“真正太不成話!軍人總理,軍人秘書長!這里是東洋刀,那里也是東洋刀!”這是指段、徐都是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不滿兩人在政治上共進退呢。
可是沒辦法,沒有段祺瑞,北洋軍誰也不服誰,倒霉的是他這位跛腳總統。這也是當張作霖利用張漢卿的小聰明試探袁世凱而得計的原因之一----老袁沒閑功夫陪他玩。
同樣,張作霖對京城局勢也沒閑功夫去關心,同城的馮德麟已經成為他崛起的第一道障礙。能否收服馮德麟,或者讓馮不再給他添堵,考驗著張作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