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拿著棍子,哆哆嗦嗦的向床邊走去。床上五皇子被五花大綁著,可是凄厲的叫喊聲卻能讓人的心肝肺都顫抖。
御醫一邊走一邊回頭朝皇上這邊看,不過令他失望的是,皇上那陰沉的冰塊臉就沒放晴過。
他有一個預感,就算這一棍子下去五皇子能恢復清醒,等著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條。反正生前就剩這一棍子了,待會兒一定要打狠點。
抱著必死的決心,御醫舉棍子來到床邊。
五皇子雖然毒發,但神志卻還不是完全喪失的。
眼瞅著有人拿棍子要來打自己,他不反抗,不憤怒那都是假的。
“混蛋,如果你敢打老子,老子絕對弄死你。”
嗜血的威脅,再加上狠厲的表情,御醫的棍子無論如何也掄不下去。
“皇上,微臣實在是下不去手啊!”
御醫腿肚子一轉筋,撲通就跪倒在地上,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起來。
“沒用的東西,就是讓你打一棍子,還這么墨跡,來人啊!給朕拉出去!”
得,這還沒打就讓皇上發怒了。
御醫一聽要將自己拉出去,以為要咔嚓自己,手忙腳亂的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皇上,給微臣一次機會吧!我打!”
話落手起。
“啊!”
一聲痛苦的哀嚎,隨即臥室里陷入寂靜。
眾人誰都想不到會發生這樣戲劇的一幕,一個個目瞪口呆的,傻了。
“哐當”
棍子落地,御醫一翻白眼,昏過去了。
看到御醫昏倒,眾人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么。
“五皇子!”
幾名御醫一窩蜂的急忙上前,又是號脈又是翻眼皮的,至于地上昏倒的御醫,連瞅都沒有人瞅一眼。
在他們眼里,他已經跟死人無異了。
一番檢查之后,另外一名御醫來到慕蘭天的跟前。
“啟稟皇上,剛才御醫這一棍子很技巧,只是將五皇子打昏了,卻沒有造成什么大的傷害。經診斷,五皇子現在已經昏睡過去了。”
“嗯!”
慕蘭天陰沉的點點頭,無情的眸子掃了一眼昏倒的御醫。
“將他拉出去,扔到亂葬崗,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慕蘭天這話一出,屋子里的御醫們都是一哆嗦,渾身的汗毛孔都炸了起來。
亂葬崗?那是什么地方?野狗豺狼的聚集地,就沒聽說誰被扔進去還能活著出來的。這可比砍頭殘忍。砍頭不過是咔嚓一下子,還能撈個尸首。扔亂葬崗,那受罪可就老鼻子了,狼叼狗咬的,簡直是尸骨無存,沒準連個渣渣都剩不下。
臥室里的氣氛變得異常壓抑,御醫們都在為自己的小命捏把汗。
慕蘭天估摸著自己剛才的冷血舉動嚇到了眾人,于是故意咳嗽一聲,“五皇子什么時候能醒?”
慕蘭天故意放柔聲音,試圖緩和一下屋里的氛圍,但是好像成效不大。
想想也是啊,人是你讓打的,現在人打了,你又要將人給扔亂葬崗,這里外都是個錯,能不讓人心寒嗎?
“啟稟皇上,可能要多待上一些時間。”
御醫也學精了,不說具體時間,模棱兩可的來搪塞他。
慕蘭天聽了這話,火氣就有上升的趨勢,但是考慮到剛才自己的言行已經嚇到眾人了,這才生生的又將火氣給壓下去。
“好啦,五皇子這里,你們好好守著,只要他一醒來,立即來通知朕。”說完一甩袖子,拍屁股走人了。
他這一離開,御醫們懸著的心才“噗通”一下子落地了。
待房間里只剩下一群御醫之后,他們緊張地左右看看,然后呼啦一下子全都聚集到剛才說話的御醫四周。
“王太醫,您可是我們這里資歷最老的前輩,眼下這情況,您可得拿出個章程來!”一個稍顯年輕的御醫緊張地說著。
被稱作王太醫的人,嘆口氣,“資歷老?有用嗎?剛才被拉出去扔亂葬崗的那位比我進太醫院的時間還久,若論資歷,咱們這群人里誰能比過他?”
此話一出,眾人變得啞口無言。
“現在的關鍵不在資歷,而在五皇子。眾位同僚也看見了,五皇子的毒一日不解,你我就休想安生,時刻都有身首異處的可能。”
王太醫一語中的,眾人的面色都變得沉悶壓抑。
“大家伙也知道,這毒現在是無解,咱們解不了,卻還得整天擔驚受怕小心的伺候著,若是五皇子不在皇宮了,是不是咱們就?”
后面的話,那名御醫沒有說出來,不過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端妃娘娘一直對五皇子疼愛有加,若是讓她知道五皇子因為毒發而被下令棍打,會是什么后果呢?”
很多事他們沒法做,但是有人可以做,五皇子的親娘端妃就可以。
幾名御醫相視一看,一切盡在不言中。
屋外的大雪繼續飄飄揚揚的下著,一些風言風語也隨著這漫天的大雪傳揚了出去。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承乾殿的大門就被人敲開了。
曹德海氣咻咻的來到大殿口,剛想要吼上兩句,發現來人居然是端妃宮里的掌事桂嬤嬤,于是趕忙收斂臉上的表情。
“喲,這不是桂嬤嬤嗎?這大清早的您來這里,可是端妃娘娘那里有什么吩咐?”
曹德海知道在這皇宮里除了皇后和賢妃,這端妃也不容小覷。
桂嬤嬤嘴巴一咧,眼睛就瞇成了縫。
“曹公公,真抱歉,大清早的也讓您不得歇了。是這樣的,昨晚上端妃娘娘做了個夢,說是王母娘娘給她托夢了,咱們大岳朝要有災,需要皇子們到寺院里吃齋祈福方能化解。我們端妃就想著這五皇子憑空中毒,近日里又連日大雪,這可不就是災嗎?”
說到這,桂嬤嬤頓了一下。
“五皇子身為皇子,身受皇恩,此種時刻最該為皇上分憂。我們端妃就是想求皇上,看是否可以準許五皇子前去天龍寺祈福?”
曹德海聽后一愣,隨即笑著應答。
“桂嬤嬤,這主雜家可沒法做,要不您看這樣行不?再過一會兒,皇上就要起身上朝,一下朝,雜家立馬將這話稟告給皇上聽,您覺得怎么樣?”
“那老奴就先在這里謝謝曹公公了。”
說著福了福,同時手一伸,一個暗紅色的荷包就冷不丁的塞進了曹德海的手上。
曹德海也沒推辭,笑笑,直接收了。
桂嬤嬤離開之后,曹德海轉身回了內殿。
路上他將手往荷包上捏捏,軟軟的,嗯,估計是銀票。
看來這托夢祈福都是假,讓五皇子離宮才是真。
曹德海可是鬼精靈一個,腦筋稍微一轉,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他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進到內殿,又稍微耽擱了一會兒,慕蘭天就開始起身準備上朝了。
這邊幫慕蘭天收拾著,曹德海的嘴里也沒閑著。
“皇上,剛才端妃身邊的桂嬤嬤來了。”
“來干什么?端妃有事情嗎?”
慕蘭天手里的動作一頓,照脾性,端妃可從來不會大清早的就來他的承乾殿。
“桂嬤嬤說端妃娘娘昨天晚上夢魘了。夢中王母娘娘給她托夢,說岳朝會有大災,需要皇子們去祈福消災。端妃今兒早起就來求,看是否可以讓五皇子去寺院祈福?”
曹德海說的那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魚了。
“夢魘?”慕蘭天嘀咕一句,有些不相信。
“五皇子現在身子不舒服,怎么去祈福?就算去也得換別人!”
慕蘭天還沒聽到宮里的流言蜚語,所以還沒想那么復雜。
曹德海扎著腦袋,隨即漫不經心的說了句。
“按說這夢也不是一點征兆也無。您瞧這連日的大雪,可不就在冀州鬧了災了。還有五皇子,平白無故的中了毒,這也算是一劫。端妃娘娘是五皇子的母親,母子連心,沒準五皇子去寺院里求求拜拜,還真能好呢!”
話點到為止,說太多了肯定會被慕蘭天懷疑,所以曹德海適時地停了口。
“這件事朕考慮之后再說吧!”
說完抬腿就往外走,上朝的時間到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天一上朝,禮部的官員就紛紛上奏,請求皇上派人前去祈福敬山。
慕蘭天不覷會被問到同樣的事情,于是沉思起來。
半晌之后,慕蘭天看向元閣老。
“元閣老,你覺得禮部的提議可行否?”
元閣老稍事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慎重而又嚴肅的回答。
“啟稟皇上,年關在即,又逢天將大雪,微臣以為此時敬山危險與困難并存,不可行,但是若到寺院祈福倒是可以考慮。”
“左相怎么認為?”慕蘭天又將問題扔給了李浩林。
“到寺院祈福,求先皇佑我大岳朝,這倒是可行。不過微臣以為,此行皇上不方便親躬。”
“哦?為什么?”慕蘭天斜著頭看向李浩林。
李浩林咳嗽一聲,然后一臉平靜得分析。
“冀州大雪,岳王不日就將啟程賑災,到時隨時會有來自冀州的消息,而這些消息都需要皇上親自過目裁決。如果您現在去祈福,那處理起事情來就會多有不便。”
“再者近幾日岳城的大雪也沒停,城里的難民一日多似一日,我們誰都沒辦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臣覺得,此時此刻需要皇上親自在岳城坐鎮。”
李浩林分析的倒是有理有據,一時間大殿里都聽不見第二個聲音。
慕蘭天仔細考慮了一下,然后開口,“朕就命三皇子和五皇子一同前去天龍寺祈福吧!”
“兒臣遵旨。”
三皇子和五皇子居然異口同聲的回答到。
安排好祈福的事情,接下來就輪到木玥昃賑災冀州的事情了。
“岳王,不知道你府里可都安排好了?”
慕蘭天居然先開口詢問他家中安排的情況。
木玥昃上前一步,然后恭敬地回答,“臣府中安排的倒差不多了,就是這王府外面的災民和流浪漢一堆一堆的,看著讓人鬧心的很。”
“這個你放心,稍后一些,朕就派人過去,替你守著門口,朕就不相信了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此話一出,眾朝臣心中唏噓不已。
“皇上,那臣就就沒什么事情了。”說完靜等慕蘭天的吩咐。
“冀州災情似火,刻不容緩,既然岳王一切安排妥帖了,那明天就出發吧!”
“臣遵旨。”
木玥昃這回倒是聽話的很,一直乖乖的,沒出一點岔子。
有的大臣在心里還嘀咕他呢,這個傻狍子,去賑災居然不要錢糧,看你去了拿什么周濟老百姓?
大家都等著看笑話之際,木玥昃又有話說了。
“皇上,臣忘記一件事情了。此次去冀州,微臣是要去賑災,那賑災的錢款什么時候撥給微臣啊?”說完一臉期盼的看向慕蘭天。
慕蘭天愣了一下,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這個你放心,到時候會讓人給你送去!”
慕蘭天一句話就想將他打發了。銀錢進了自己的腰包,誰愿意往外拿啊?皇上也不例外。
慕蘭天這算盤打得精,他想著,反正到了冀州,你岳王得自己想辦法籌糧籌款,否則這賑災的差使肯定辦不好。
可是千算萬算,他漏算了一樣。
木玥昃是誰?表面看著傻,實際比誰都賊精,他可不會眼睜睜的吃虧。
“皇上沒忘就行,我也是個糊涂的,皇上派個穩妥的管錢糧更好,省的我操心。反正到了冀州,什么時候錢糧到了,我就什么時候出面賑災,您說是吧!”
說完朝著眾同僚就是嘿嘿一笑。
“噗嗤,噗嗤,”
一個沒忍住,大殿上好幾個人都被木玥昃這話給逗樂了。
想不到這個岳王原來打算這么去賑災的?他想的實在也太天真了好不好?
慕蘭天一聽木玥昃的話,眼珠子立馬就瞪圓了。
“岳王,你剛才說什么?”
慕蘭天的聲音格外的大,而且很嚴厲的樣子。
木玥昃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的看看眾人,然后看向慕蘭天。
“我說去賑災啊!沒說什么別的啊?”
那口氣很無辜,很委屈。
慕蘭天將心中的火氣往下壓壓,然后耐著性子又引導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賑災?”
“怎么賑災?您給錢糧,我負責發放不就行了?還怎么賑災啊?”說完還一臉疑惑的看向慕蘭天。
慕蘭天一拍腦門,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如果朕的錢糧給你運不過去,你打算怎么辦?”實際他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
“皇上您說什么?”木玥昃突然拔高聲音,高聲問了一句。
“朕說如果沒有錢糧你打算怎么賑災?”
木玥昃臉一垮,嘴一撇,“您別開玩笑了,沒有錢糧,您讓我賑什么災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大老爺們,您不是故意耍我嗎?要是這樣,這差使我干不了,您找別人吧!”
說完一甩手就要往回站。
慕蘭天眼珠子都瞪圓了,臉色也變得鐵青。
感情你岳王將圣旨當成過家家了,你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啊?簡直太放肆了。
“放肆,這皇命也是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的嗎?你將朕的話當成什么了?”
慕蘭天一臉的狠厲陰霾,隨時都會是暴風雨的樣子。
再看木玥昃,一點不當回事。
“皇上您也別急,這差使不是微臣不接,實在是本事有限。昨天我才為了賑災捐了半年的俸祿,今天就啥都沒有了?要是知道這樣,說出大天來,這差使我也不會接。實在是我沒那撒豆成兵的大本事。”
木玥昃這一番話說的夠直白,直接就點名,您堂堂皇上,讓他們臣子捐了銀子,現在踹腰包里了不想往外掏,還埋怨他們臣子的不好好辦差?這理說不過去。
慕蘭天被岳王這個傻貨一噎,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說。
大殿里沉靜了好大一會兒,慕蘭天才再次開口。
“朕早就命冀州府衙開倉賑災,但是他們陽奉陰違,貪贓枉法,直接將朝廷的錢糧揣進了自己的腰包,你此去冀州,一方面要救濟災民,穩定民情,另一方面就是要懲治這些貪官污吏。”
“皇上,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他們貪贓枉法,那我到了冀州就將他們一個個抓起來,抄了他們的家,這樣就有錢糧救濟災民了是不是?”
木玥昃故意自作聰明的解釋了一番。
慕蘭天聽了木玥昃奇葩的解釋,差點沒從龍椅上摔下來。
大殿里隱隱的就有一股暗笑傳來。
本來很嚴肅的問題,愣是被他弄得滑稽可笑。
慕蘭天也算是明白了,今天要是不給他點實惠的,這冀州不但賑不了災,沒準在他的倒騰下還得直接暴亂了!
“好了,散朝之后,你去戶部領取白銀五十萬兩,充當此次賑災之用。如果還有不夠的,就需要你自己想辦法了。岳王,丑話朕可說在前頭,讓你去冀州是去賑災,不是去搗亂,要是冀州出了什么亂子,唯你是問。”
最后這話一出,木玥昃嚇得就是一縮脖子。
“皇上,冀州的官們既然貪,如果我想法子讓他們將貪墨的銀錢吐出來,這個可不可以?”木玥昃這話問的小小聲聲的,好像很害怕。
“只要不讓他們鬧起來,你隨便。”慕蘭天實在是沒法給他說太明白了,只好模棱兩可的給了這么一句。
“微臣知道了。”
說完這句乖乖的退回列里。
慕蘭天又盯了他兩眼,然后朝大殿上問了一句,“眾愛卿還有要事起奏嗎?”
眾人默。
“退朝!”
說完這句,慕蘭天甩袖子直接走人,就連大臣們在后面三呼萬歲,他都來不及聽完。
今天他又被木玥昃給氣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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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今天很不開心,哭了個稀里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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