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殺死淵太祚是萬萬不行的。且不說迫于當前形勢,殺了人之后無力逃脫,只說他們二李一羽三人來到這玄菟城干什么來了?
不就是想從淵太祚的口中查證羽則男的下落么?若是此刻直接把人殺了,這事兒還能問誰去?
殺是絕對不能殺,但是也不能給敵人以翻盤的機會,要想把淵太祚這樣的絕頂高手牢牢掌控在手,砍掉他兩只手掌都是輕的。
不論你淵蓋蘇文威脅與否,你父親這雙手都必須砍掉,否則就是拿自己三人的性命開玩笑。
眼見李智云手里的那柄寶劍要往父親腿上比量,淵蓋蘇文立即沒了脾氣,驚道:“你住手,有話好說!”
什么叫做形勢比人強?這就是形勢比人強,于萬軍之中拿住了對方的首腦,話語權就落在了李智云的手上。
看見淵蓋蘇文服軟,李智云也就不為己甚,說道:“想要好好說話也可以,但是你必須閉住嘴巴,一個刀下游魂有什么資格跟我說話?我只跟你父親對話。”
淵蓋蘇文也不是蠢蛋,剛才只是情急之下才會出言威脅,當然明白此時誰是刀俎誰是魚肉,此時聽了李智云的警告立即閉口不言。
“這就對了嘛。”李智云對淵蓋蘇文的乖巧表示滿意,轉回頭來看向淵太祚說道:“要么我們三人陪你一起死,要么你聽我安排,兩條路你可以任選其一,如果你選前一條,我現在就可以殺死你。”
什么是話語權?這就是話語權!用句后世的語言來說就是本節目最終解釋權屬于我李智云,我說怎么玩就得怎么玩!你有意見么?有意見也得憋著。
淵蓋蘇文老實了,淵太祚卻并不服軟,聞言就冷笑道:“少廢話,你盡可以殺了我,你覺得你能走出這座教軍場么?你能逃出玄菟城么?”
如今李智云和淵太祚之間的形勢其實很簡單,就是兩個人拿各自的命在對賭。
人人都很清楚,此時若是李智云殺了淵太祚,那么李智云三人必死無疑;反過來若是放了淵太祚,李智云還是必死無疑。
如果說還有第三條出路,那就是李智云挾持淵太祚離開玄菟城,但是這樣做的前提是淵太祚本人必須下令,命令三軍將士讓路放人。
淵太祚豈能看不出這第三條路來?只不過他作為被挾持的一方當然不能主動提出這個方案,他想最后再跟李智云賭一賭膽色,同時拖延一下時間,看看淵蓋蘇文能否設法營救自己。
李智云見狀也不啰嗦,揮劍就削掉了淵太祚一只腳,說道:“我不殺你,我只是將你的肢體一塊一塊零割了,保證不割死你!如果不小心把你割死了,我就自認倒霉。怎么樣?你想不想陪我玩玩?”
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首先受不了的自然是淵蓋蘇文,他心疼父親,直接哭喊起來:“不要啊!你怎樣我都答應你!”
然后就是淵太祚本人,最后的一賭反而賭掉了一只腳,差點沒把腸子悔青了,終于露出了怯意,說道:“算你狠,你說吧,你想怎樣。”
但凡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都是怕死的,越有地位越有權力就越怕死,這一點古今亦然,沒人可以例外,淵太祚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知道李智云既然敢來玄菟城找自己就絕對不會是為了與自己拼命,如果純粹為了要自己這條命那么只需暗中刺殺就行了,暗殺不論成功與否,都還留有逃命的可能,但是像他現在這樣鬧得如此沸沸揚揚的就肯定另有目的。
李智云也不啰嗦,說道:“我找你一共三件事,第一件是你必須告訴我老丈人羽則男的下落;第二件是你必須率領你的族人退回鴨綠江以東,從此永不進犯我國領地;第三,你和你徒弟的內力是怎么練出來的,必須給我一個真實的說法。”
淵太祚這才想起去看站在擂臺外圍不遠處的羽天杰,心說怪不得李智云能夠準確地找到玄菟城來,原來是為了這層關系。
隨即答道:“這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算是一件事,羽則男應該是在徒太山上,他去徒太山是為了找尋武脈靈石提高功力,因為我就是找到了武脈靈石以后才功力驟增的,他輸給了我,又想要再次超越我,所以就去了徒太山。”
李智云聞言點頭,心說原來如此,只不知淵太祚所說的武脈靈石與后世的長白山天池浮石有什么關聯。
尋俠系統的武學數據資料表明,北宋末年金國的崛起就與長白浮石有關,其時站在金國人身后的第一高手叫做天池老怪,所傳弟子有完顏闍母和徒單定哥以及后來的關門徒弟金兀術,個頂個都是金國的戰神級人物。
據說天池老怪這一脈武學流派中每一個人的內力都是得益于長白山天池里的某一種浮石,而且當時只有天池老怪一人具備辨識這種浮石的手段,服用過該浮石之后既能平添一甲子內力。
聽淵太祚這個說法,看來現在長白山上就已經有這種可以使人武功突飛猛進的石頭了,即使那長白山天池還沒有形成。
事關武林人修煉的隱私,淵太祚就只這么籠統的一說,算是回答了李智云的提問。想來這武脈靈石也不是誰想找都能找到的,不然羽則男為何一去不回?
李智云也沒打算現在就詢問武脈靈石的具體位置,他知道即使現在詢問也不會得到準確的答案,于是追問第二件事:“還有一件事呢,莫非你不肯答應?”
淵太祚露出為難之色道:“這鴨綠江以西的地盤并不是你隋國的國土,你卻讓我們放棄占領,這不是欺負人么?”
李智云厲聲道:“我說我要替隋國收復國土了嗎?我是要替漢朝收復國土,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之,這話你沒聽過么?沒聽過就再聽一遍,你不答應這件事我就繼續砍你的腳。”
沒了兩手一腳的淵太祚已經是坐在地上了,聞言不禁大怒,心里把李智云的祖上十八代問候了一個遍,這也太欺負人了!你一個生在隋國唐國公家的小屁孩跟漢朝有啥關系?
但是這話沒法說,眼見李智云那柄寶劍又開始比量,連忙敷衍道:“好好好,我答應你就是!如今天寒地凍遷徙不便,等來年開春我們就回去,這下你滿意了吧?”
說他敷衍,是因為他淵家和李智云之間已經形成了不死不休的死仇,用不著等到來年開春,甚至不用三天,自己一家人和李智云就會分出生死。
要么自家父子同死,要么李智云死,總之高句麗人主動退出如今占據的十幾座城池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智云當然也知道這事兒沒那么簡單,因為在淵太祚上面還有一個高句麗王,但是想要硬逼高句麗人今天就開始動遷也不現實,就點頭道:“很好,現在你可以帶著我們一起去徒太山了。”
“啊?”淵太祚明知道李智云最后必然要使這么一招,表面上卻仍要扮成一副可憐的無辜相,“你讓我養幾天病不行么?”
李智云呵呵笑道:“等你養好了傷殺我啊?我有那么傻么?立即下令讓開道路,不然我現在就砍你腳!實話告訴你,就算你帶我到了徒太山,找不到羽則男我還要砍你……”
淵太祚徹底被李智云打敗了,再也沒了討價還價的底氣,按照李智云的要求下達了命令,然后看向那頭東北母老虎說道:“這虎膽你總是送給我兒子的吧?”
李智云搖頭道:“想啥呢?想吃虎膽自己打去!”
……
徒太山區,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真正的北國風光。
在皚皚的白雪冰原之上,李智云和李蓉蓉帶著羽家兄妹滑雪而行,那頭東北母老虎跟在一旁單溜,背后卻拖了一只簡易爬犁,爬犁上載著淵太祚。
爬犁就是雪橇,李智云沒時間像愛斯基摩人那樣去找一群中華田園犬來拖拉,就讓這只東北虎干了這個活。
羽天杰的滑雪板和淵太祚的爬犁都是現成的,是李智云他們從柳城大東屯乃至大虎山一路行來、隨行將士有會木匠活的按照李智云三人的滑雪板仿制出來的東西。
從玄菟城北門出來,李智云就拒絕他們四人以外任何人跟隨,就只四人一虎帶著一個人質淵太祚上路。
作為人質的親生兒子,淵蓋蘇文不是不想率眾緊跟,但是被李智云嚴令喝止,你敢跟,只要暴露在我的視線之內,我就把你爹最后一只腳剁下來喂虎!
淵蓋蘇文因此膽寒,甚至都不敢使用忍術迫近追蹤,唯恐一旦被李智云發現,自己老爹的手腳就全沒了,已經砍掉的兩手一腳被他命人收藏起來,凍在了堅冰里面,期待有朝一日老爹返回時可以接駁殘肢。
離開玄菟城后,李智云就把淵太祚綁在了爬犁上面,少了三條肢體、每隔半個時辰就被加封一次穴道的淵太祚如何能夠坐穩爬犁,只能用繩子綁好,才不至于被狂奔的母老虎顛簸掉落。
如此操作是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擺脫追蹤,一路北行了百余里后,李智云在一片白茫茫的森林邊緣停了下來,要求淵太祚指引道路。
對于他們這幾個人來說,長白山域太遼闊了,上哪找羽則男去?只有去最有可能出現武脈靈石的地方去找。那么什么地方才會出現武脈靈石?這事兒只有淵太祚才知道。
此時的淵太祚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若不是他曾經練有一身渾厚的內功打通了任督二脈,進而洗毛伐髓脫胎換骨近乎不壞金身,那么此刻早就被李智云給折騰死了。
受到的折磨如此嚴酷,他哪里還敢欺騙李智云?只能乖乖指引出正確的路線,只盼盡快找到羽則男,讓后者給自己說一說情,畢竟自己和羽則男是師兄弟。
其實他和羽則男之間的關系并不像羽裳想象的那樣惡劣,從前羽則男高踞莫離支的時候他們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的,兩家人禮尚往來時常走動,所以年幼的羽裳才會見過嗷嗷待哺的淵蓋蘇文。
但是這種良好的關系到了距今七個月以前就起了變化,原因自然是他在徒太山中發現了武脈靈石,他本人直接吞服了靈石導致武功暴增,隨后又用另一塊靈石制成了九顆大培元丹,分發給兒子淵蓋蘇文和八個弟子。
實力的強大總是會帶來野心的膨脹,他開始不滿于屈居羽則男之下,同時對羽則男對外保守的滲透政策提出了質疑,咱們完全可以莽過去、直接征服大隋啊,還等什么時機?
這樣做的結果自然就是一場秘密的比武,比武的結果自然是羽則男落敗。
他們這樣的師兄弟和如今他那充當了八大神衛的徒弟一樣,都是通過參照華夏武林的武功進行研究來增長各自的武學境界的,并不是同宗同脈,各自練的功夫也是各有擅場。羽則男的毒龍判官筆根本無法與他的翻天掌相抗衡。
輸掉了比試的羽則男兌現賭約,自己找到了王上遞交辭呈,并在王上面前推薦他繼任莫離支。
雖然這場由于政見不同導致的權力更替難免傷及感情,但是他們師兄弟之間的隔閡真還沒到有你沒我、有我沒你那種不共戴天的程度。
至于羽則男為何悄然孤身離去隱入徒太山,卻沒告知他的徒弟和女兒,他猜想這或許是因為臉上掛不住的原因。他把他的這個猜測如實告訴了已經表明身份的羽裳,羽裳也表示暫時諒解。
只要我見到了父親,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羽裳就不再找你淵家尋仇。
如此一來貌似李智云就成了唯一的惡人,人家高句麗同族兩家人之間的矛盾,你一個漢人插進去砍了兩只手一只腳算是怎么回事?
到頭來羽家淵家言歸于好,你李智云又該如何自處?
所以李智云覺得這事兒辦的很是膩歪,自己千里迢迢帶著羽裳來到這冰天雪地,合著就是給自己樹敵來了?不過轉念又想起自己漢民的身份,覺得即使沒有羽裳的存在,自己來收復這片神圣的領土也不為過。
回到眼下,大雪飄零之中,幾人躲在一顆茂盛的松樹下面,聽淵太祚敘說過前方的路線,一行人正要再次啟程之時,卻聽見身后南方遠處響起一聲長嘯,聽起來內力渾厚無比。
李智云頓時心頭一凜,說道:“壞了,肯定是陰世師追上來了!這家伙是不是有個外號?”
羽裳是最怕碰見陰世師的人,卻從來沒聽說這個隋國第一高手有過什么綽號,當即反問:“什么外號?”
李智云苦笑道:“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