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境國,舜易一十八年,京城皇宮之內(nèi)
“娘娘,您身子骨太虛,恐怕是經(jīng)不起這產(chǎn)痛之罪啊,您看……”產(chǎn)婆抓著皇后葉敏的手擔心道。
“呼…呼…你是說…我會沒命看到孩子出生嗎?”錦塌上的女子滿面潮紅,汗水佈滿了額頭,有些氣喘的說著。
“娘娘若是執(zhí)意要誕下龍子,必定會氣竭而亡啊——娘娘!”
“產(chǎn)婆,呼…你…勿要將此事……告知皇上,呼…呼…我會盡力生下我的…孩子,不管怎樣……請你…保住孩子!葉敏求你了…呼……”
“娘娘——您折煞老奴了!娘….娘…”產(chǎn)婆含著淚,聲音已是止不住的顫抖。
“啊————啊——”
“娘娘,用力,用力啊!”
“熱水!”
“快拿棉巾來!”
“娘娘,再用把力,孩子的頭已經(jīng)出來了!”
“啊——————”
“哇————哇————”隨著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易寒莫來到了這個世界。產(chǎn)婆來不及爲孩子擦淨身體便急急抱著剛出生的易寒莫來至塌首。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葉敏虛弱的只能靠嘴吐氣,眼神依然有些渙散,吃力的轉(zhuǎn)動眼珠看著那個還血淋淋的嬰兒,滿足的笑了。產(chǎn)婆將孩子放在她的身邊,道:“娘娘,是小皇子,真是個皇子!”說著說著已是滿面苦淚。
葉敏虛弱的看著身旁的孩子,用盡全身的力量擡了擡手想要觸碰她的孩子,只是眼前已經(jīng)模糊開來,耳邊那一聲聲的啼哭也漸漸的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身子再使不出半點力氣,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指尖仍未觸及到她的孩子,便無聲的滑落了。
孩子像是感覺得到一般,哭的更加撕心裂肺,產(chǎn)婆紅著眼,伸手抱起孩子給他擦淨身上的鮮血,而後用明黃色的絲緞包好,向外走去。
那一年,皇后葉敏去世。皇上易羽整整一月未曾上朝,也沒有看過孩子一眼,終日坐在皇后的塌前,一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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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呀呀——”
“莫兒,呵呵呵呵,飛嘍——”易羽抱著剛滿一歲的易寒莫在御花園中轉(zhuǎn)著圈圈。
“呀呀——————咯咯咯。”小寒莫開心的紅著臉咯咯直笑。
“報————城守參將駱穢求見!”
易羽一改適才的笑容,壓下嘴角喚來了乳孃,“帶皇兒下去吧。”
乳孃從易羽手中接過孩子,對著皇上低頭行禮,便轉(zhuǎn)身離開。小寒莫將腦袋擱在乳孃的肩頭,望著易羽遠去的身影,雙眼溼潤起來。“哇——哇——”
乳孃不停的顛著孩子,“乖!不哭不哭!乖乖!”
“哇——————”只是一切都毫無用處,小寒莫仍舊狠命的哭著,不肯停歇。
這一年,易寒莫剛滿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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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小王爺——別跑,別跑啊——”宮女一邊追著,一邊喊著他們。今年七歲的易瑞已經(jīng)算得上是個小大人了,此時正帶著小寒莫在臨莫宮前追逐著。易寒莫雖是早就能夠走路了,可是跟著一個七歲的孩子跑還是有些搖晃,雙腳一個沒有站穩(wěn)便將自己給絆倒了。這一摔可把宮女給嚇壞了,急忙跑去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還好正逢冬季,身上穿的衣服也算多,並沒有摔傷,只在膝蓋處磨破了外層的衣料。可是他的一雙小手卻是擦破了皮,滲出血來。
宮女抱著小寒莫回到臨莫宮中,正好瞧見皇上坐在裡面,心中一慌,抱著小寒莫跪倒在地,求饒道:“皇上……皇上恕罪,奴婢……”
易羽看到小寒莫手中的傷,目光立馬清厲起來,抱著小寒莫就往太醫(yī)院跑。親自爲兒子塗抹傷藥後,才寵溺的點了點小寒莫的鼻子道:“看你以後還亂不亂跑!這下把你摔疼了吧!”
易寒莫抿著嘴忍住笑,帶著奶聲道:“不疼,莫兒不疼。”
話沒說兩句,高公公走來在易羽耳邊輕聲說了什麼,同一時間,小寒莫的臉也瞬間失了笑容。他知道,父皇又要走了,去忙他的國事了。易羽走後,小寒莫呆呆的立在太醫(yī)院內(nèi),望著門口,那雙眼裡透著水光。
這一年,易寒莫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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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diào)陽……”
“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仍舊帶著稚氣的嗓音,小寒莫每日背誦著不同的經(jīng)書,由《三字經(jīng)》到《千字書》,再由《千字書》到《道德經(jīng)》,而後是《論語》、《春秋》、《詩經(jīng)》、《尚書》、《禮記》等等。易寒莫是生得聰慧靈力,更如他的母親葉皇后一般有著過目而不忘的本事,所以只要是讀過一遍的詩文,便能牢記於心。易羽請來的老師沒有一個不折服於這個孩子的耳聰目明、過目成誦。見他如此,易羽亦是十分的滿意。
這一年,易寒莫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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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文詩書易寒莫幾乎是要讀遍了,可是,爲了將其培養(yǎng)成一代君王,只有文才是遠遠不夠的。易羽開始四處徵尋能人高手,請來皇宮教易寒莫學武。武學不同於學文,只要有過人的記憶力和智慧便可行文天下。學武需要的是踏踏實實的根基,是強筋硬骨的身體。
小小的易寒莫從四歲起便開始習武,無論春夏秋冬,每日卯時便要起身,繞著皇宮足足跑上八千米,且不得超過半個時辰之久。單單這一項,易寒莫是足足跑了三個月才控制住的。一開
始,他跑的氣喘吁吁,幾乎是吸不了氣了。跑完一圈回到殿中,可是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很久,於是就只能重新再跑、回來之後仍舊不在規(guī)定的時間之內(nèi),那麼就還是再跑!終於,他小小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太醫(yī)院內(nèi),渾身上下被如同淤泥一般的東西塗抹著,可以聞到很濃的藥草味。這些全是經(jīng)過調(diào)配,幫助身體血液循環(huán)、肌肉活動的藥泥。因爲一刻不停的跑著,他的身體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這過分的負荷,如今只得靠這些草藥幫助緩解。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xù)了三個月之久。
終於,這一日,易寒莫跑完了八千米回到殿中,時間還有剩餘。師傅頗爲滿意的點著頭,開始傳授他武學中的一招一式。學武是辛苦的,但是易寒莫從未掉過一滴眼淚,也從沒喚過一聲苦。每日練完功後,他照舊會來到太醫(yī)院內(nèi),身手熟練的取來那幾味草藥,一點點的碾磨,直到它們化爲藥泥後便開始退下身上的衣衫,將那些藥泥塗抹於全身上下。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易寒莫已有一米二的身高了,他對藥物的興趣亦是異常的濃厚,每天除了習武以外,便全是待在太醫(yī)院中獨自研究藥物。
這一年,易寒莫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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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寒莫可以算得上是天資絕頂之人,習武三年已經(jīng)技藝不凡,師傅自動向皇上請命,自己已經(jīng)無法再傳授於他什麼了,不出十日,這個孩子的武功定會在他之上。易羽滿意的點頭準他出宮,可是那人沒走多遠,便被一羣黑衣山賊給殺害了。
易寒莫得知此事,沒有半點聲響,只遠遠瞧了一眼天際,轉(zhuǎn)而恢復了一貫的淡漠。早在三歲開始,他的性情便開始漸漸的低沉,不再歡笑,就連言語也是甚少。易羽看在眼裡,只能忍住心頭的痛。他也不希望莫兒如此,可是想到今後。一想到今後能夠讓他平穩(wěn)如意的坐上皇位,那麼他便只能對莫兒更加的苛刻、嚴厲。
這日,易羽來到太醫(yī)院中,見易寒莫正低頭嚼著一根細草,乾咳了一聲道:“莫兒,今年你該六歲了吧!身爲帝王子嗣,應(yīng)該多加磨練,這宮中能學的,你都已經(jīng)學盡。再留於宮內(nèi),只會阻礙你的能力!從今日起,你便出宮自行歷練!只有嚐盡苦中苦,方能成爲人上人!父皇都是爲了你好啊!限時三年,三年之後,等到莫兒九歲,便可重回宮中。”
直到易羽離開,易寒莫仍還沒有擡頭。狠狠的嚼著口中的草末,感受著那汁水中的苦澀,可是口中再苦哪裡比得過心中的苦呢?易寒莫起身,一口吞下如膽汁般腥苦的草料,走出太醫(yī)院向著臨莫宮而去。
簡單的收拾好幾樣東西,易寒莫推開宮門頭也不回的朝著宮外走去。易羽立在那高高的城池之上,看著那個小小身影一點點遠去亦是滿心酸楚。雖說是派人在暗中保護於他,但是……畢竟要分離三年,他心中其實是萬分不捨的。易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分開哪裡是三年?易寒莫再沒有回來,幾番派去的人手接二連三的失去音訊。易瑞也去過幾次,卻都沒有能力將他帶回。他和易寒莫整整分離了十四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