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糧食作物,除了芋頭外其他都是在地皮上邊長出來的,而芋頭在本地很少見,夏蓮從來不出門,沒見過也很正常。藍怡這時又無比懷念起落花生來,“當然可以。”
小七擔憂地看看山坡下淺淺的花溪水,只希望快些下雨,否則今年能不能有收成還不好說,他種番薯的地方,也得選在一個靠近水源的地方才是。
梁進洗凈手,走過去摘下幾片麻山藥葉子嘗了嘗,眉頭微蹙著想了想,又掐了幾片收在隨身帶的小竹筒里放好,打算回去研究一番這麻山藥的葉子是否有什么藥用價值。藍怡看他的動作,頗有幾分神農嘗百草的架勢,暗暗點頭,梁進的醫(yī)術高超,跟他肯鉆研肯下苦功夫是分不開的。
再看山坡上拿著小竹筒在捉黑馬蟲和金龜子的于燕、宇兒和文軒三個,藍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梁郎中,你是否能研究出一種藥來,專門防治莊稼生小蟲的?今年天干,過些日子莊稼一定會上病的,我們現在用的就是嘉草和莽草煙熏或用砒霜、石灰或鹽水噴汁,今年再用這兩種,怕是難以控制住小蟲。哦,還有蝗蟲,若是旱災厲害,鬧起蝗蟲來也是了不得的,蝗蟲過境,寸草不生啊。若是能夠有藥制住它們就好了。”
梁進臉又黑下來,“梁某是郎中,看的是人身上的病癥,對莊稼雜草,沒興趣。”
藍怡瞇起大眼睛,這家伙又在胡說,若是只看人身上的病,自己的驅蟲藥驅狼藥哪來的,“但是研究一番,也可打發(fā)無聊日子,對不對?”
“無聊日子?”梁進冷颼颼地問,看了一眼山坡下等著的一幫子人。
梁進名氣大,脾氣臭,但是架不住他醫(yī)術好啊。頭晌在青山丹園里摘牡丹葉被不少人瞧見了,要知道梁進除了在濟善堂和入山采藥,很少會在其他地方出現的,沒想到現在卻忽然在北溝村出現,大伙怎能不好奇呢。
藍怡看看山坡下的圍觀人群,瞧見其中有幾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兩眼露出祈求的光芒,她收回視線,梁進有他的原則,一天只看二十個病人,多了不看。其實,山坡下這些孩子,并非是急癥,他們完全可以帶著孩子去尋其他郎中瞧病抓藥的。這就好像現在很多人得了感冒發(fā)燒等輕癥,也非要到三甲醫(yī)院去排專家號,而不肯再社區(qū)門診請看大夫一樣。
“咱們回吧。”藍怡洗洗手,走上山坡,見兩個還抓得正起勁,便吩咐于燕看好他們,莫要亂跑,自己則跟著大伙兒一塊回家。沒想到剛到山坡下,就見到周老爺子黑著臉背著手走過來,在藍怡等人身上掃了一圈,眉頭皺緊。周衛(wèi)極不在家,藍怡不關起門來過日子,反而招惹這么多男男女女的到家里來,在他看來,就是不守婦道。
“爺爺,您老怎么過來了?我正想待會兒過去看您呢。”藍怡開口道。
周老爺子哼一聲,轉身背著手就走,“以為你事兒多,忘了,走吧。”
小七和梁進都認識周老爺子,見他這態(tài)度就有些替藍怡擔心。藍怡把水桶交給水秀,笑道,“你們先回去,我去去就來。”
周老爺子一頓,接著往前走。
水秀接過藍怡手里的木桶,“夫人,家里的狼皮曬得差不多了,您先給老太爺過去,小的這就回家把狼皮子送過去。”
藍怡嘴角一抽,水秀長得一副忠厚老實相,這小心眼卻一點也不少呢,“好,挑那張毛厚點的拿過來吧。”
周老爺子一聽,走得更快了。
到了周二發(fā)家,家中只有二伯母王氏帶著幾個小的在家玩。現在田里要澆水,周二發(fā)和兩個大兒子忙著澆地,周衛(wèi)鸻在青山商記當伙計回不來,三個兒媳婦忙著出攤賣涼皮等小吃,所以做飯等活就落在了王氏身上,好在花雪和花絮都大了,能幫著燒火洗碗送飯,一家子才算轉悠得開。
藍怡和王氏打了招呼,跟著周老爺子走進堂屋。周老爺子黑著臉,先點上煙袋鍋抽了兩口,才慢悠悠說道,“衛(wèi)極送信回來沒有?”
“還沒有。”藍怡也日日盼著他的回信,他走時可是答應自己,到了那邊安頓好就給自己來信的,之后每半個月最少一封家書寄回來。
“嗯。他不在家,你說話辦事都要仔細再仔細,莫讓人添口舌,傳到衛(wèi)極耳朵里讓他鬧心。”周老爺硬生生地警告道。
藍怡不悅地抬起頭,“孫媳婦兒過日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哪個在您這兒嚼舌頭了,您告訴我,我找她理論去!還有,家里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您就不要寫信給衛(wèi)極,讓他鬧心了。”
周老爺子噎住,想起她大耳刮子扇柳氏的光彩往事,瞪起眼睛,“我說一句你三句,這是哪學來的規(guī)矩?!莫說別人,就是我這里你也說不過去!”
藍怡嘴角掛起,周衛(wèi)極在時,周老爺子對自己不滿,也是含沙射影的說給周衛(wèi)極聽,現在可是直接就沖著自己來了,說話也是一次比一次直接,“爺爺,您有什么話直接講就是,再過會兒牡丹還得抹藥呢。”
周老爺子深吸一口氣,“你七弟回來了。”
周衛(wèi)江跟著周衛(wèi)文一家子回登州考秀才,沒考中,在哪兒磨蹭著不肯回來,最后周衛(wèi)文實在受不了他好吃懶做又說話不饒人的死脾氣,半強制地把他送上了回鄉(xiāng)的客船。
藍怡抬眸,“七弟回來了,不知他和飛云考得如何?”
周老爺子眼皮子耷拉著,僵硬地道,“飛云高中了秀才,衛(wèi)江到了登州水土不服,考試時發(fā)燒拉肚子,所以沒考好。”
這個結果完全在藍怡的意料之中,不過既然周老爺子給他留面子,藍怡先夸了幾句飛云,又滿是可惜地道,“七弟這次真是可惜了,好事多磨,今年不成,明年再考肯定能中的。”
周老爺子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讓他先養(yǎng)好身體再說,現在飛云中了秀才,等你七弟再中了,咱們就是一門雙秀才,再過幾年,他們再中了舉人,就能做官,光耀門楣,這是咱們老周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