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大院裡,此時正亂作一團。
“夫人,老爺又病發了!正痛得滿地打滾呢!”白老爺身邊的小廝白祥氣喘噓噓地跑到白夫人面前稟報道。
“啊!大少爺回來了沒?”白夫人心中一凜,自家老爺這毒發是越來越頻了,若是還得不到解藥,只怕老爺撐不過三個月了。聽說解藥配方的藥材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就只差最後一味藥。只盼望這次大兒子能順利取得那最後一味藥,把老爺身上的奇毒給解了。
“呃……夫人,大少爺還沒有回來。”白祥遲疑了一下,回答道。
“唉~先前大夫配的緩解湯藥還有嗎?”白夫人眼神一暗,嘆了口氣,看向身旁的丫環綠柳問道。
“夫人,還有三份緩解湯藥。”綠柳低頭回答道。
“綠柳,你立即去廚房煎一份緩解湯藥,送到老爺房間。白祥、桃紅,你們隨我一起去看老爺。”白夫人安排完,帶著貼身丫環桃紅和小廝白祥一起,快步走向白老爺的房間。
因爲中毒的緣故,白老爺現在是單獨住一間房。白夫人趕到的時候,白老爺正痛得蜷縮在地上。
白老爺面目猙獰,額上、頸上青筋暴起,慘叫連連,雙手緊握成拳,不斷錘打著地面,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他的痛苦。屋內一片狼藉,屋裡的桌椅全都被白老爺撞倒、掀翻。幸好房間內所用的水壺和杯子都已經換成鐵製的,所以屋內物品雖然零亂,但並沒有碎片產生,不會對地上的白老爺產生二次傷害。
“老爺!”白夫人眼睛瞬間紅了,含著淚悽然地看著白老爺。
白老爺聽到白夫人的聲音,身體微微一頓,血紅的眼睛閃過了一絲清明,但很快,疼痛又再次讓他墮入了無盡的痛苦之淵。
突然,白老爺伸出瘦削的手,一把抓起地上的鐵水壺,高高地舉了起來。
“老爺!”小廝白祥看到白老爺的行爲似乎有點不對勁,立即衝上前,握住了白老爺拿水壺的手。但白老爺毒發時的手勁非常大,白祥一時半會還搶不下水壺,反而被白老爺另一隻手推倒在地。
白老爺再次把鐵水壺高高地舉了起來,對著自己的頭部就要狠狠砸下去。他再也受不了啦!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簡直比讓他下地獄還要難受!他要結束這樣的痛苦!
“老爺!不要!”白夫人看出了白老爺的意圖,連忙撲了過去。白祥也立即從地上爬起,想要阻止老爺做傻事。
但,還是晚了一步,他們的手還未來得及碰到白老爺,那鐵水壺就已經砸中了白老爺的腦袋。
“砰!”一聲金屬碰撞聲響起,白老爺兩眼一翻,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頭上慢慢浸出了鮮血。
“老爺!老爺!”白夫人嚇得面無血色,抱著白老爺的身子,大聲尖叫道。
“夫人!我馬上去請大夫!”白祥一向忠心,見老爺受了傷,急忙飛跑出去請大夫。
……
白瑾博歸心似箭,騎著他的坐騎追風一路疾馳,終於趕在天完全黑之前回到了山城鎮。一進家門,門房便告訴他白老爺毒發以及用鐵水壺自殺的事,驚得他心臟一縮,立即奔向父親的房間。
白老爺此時靜靜躺在牀上,雙目緊閉,頭上包了好幾圈紗布條,紗布上那一抹黑紅的血跡是那樣的刺眼。白夫人在牀邊默默垂淚。
“爹!孩兒回來了!你快醒醒!”白瑾博失魂落魄地奔向父親的牀邊,生怕父親就此離他而去。
“博兒!你爹今日毒發,可能是太痛苦了,你爹受不了,竟想以鐵水壺自殺。幸好他沒有砸準,只砸破了皮,流了點血。大夫說休養幾天就能好。琳兒和希兒剛纔也來過。你爹喝過藥就睡著了。”白夫人強忍淚水,啞著嗓子解釋說。
白瑾博雙手握著父親的一隻手,眼底發紅,心中悲慼又自責,怎麼自己不早一點趕到家。他靠近父親的耳朵,輕柔地說道:“爹,不用怕。孩兒已經把解藥帶回來了,你只要吃了解藥,就不用再受這種痛苦了。”
“博兒!解藥真的帶回來了?”原來還傷心絕望的白夫人,一聽到兒子說有解藥,整個人立馬精神了起來。
“是的,孃親。我今天遇到了一個神醫,她送了我三顆能解百毒的藥。”白瑾博點頭,抿著嘴,給了母親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真的?太好了!你父親有救了!真是菩薩保佑!謝天謝地!”白夫人聽到這個好消息,激動得又哭又笑的,催著兒子快點把解藥拿出來。
“爹爹剛纔吃過藥,現在又吃解藥,怕會有藥物相沖,還是等爹睡一覺,醒來再吃吧。”白瑾博看著父親被毒藥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臉,想了想說道。
白夫人一愣,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欣慰地看著大兒子,“還是博兒想得周到,是娘太心急了,沒有考慮周全。有了解藥,娘這心裡就踏實了。”
白瑾博做事一向穩重,甚得父母的歡心。自從白老爺中毒後,白家的生意全靠白瑾博一力支撐,白家才能保持屹立不閉。現在,白瑾博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爲白夫人心中的主心骨。
“博兒也餓了吧,你先去洗個臉,我讓綠柳去準備飯食。”白瑾博回家時一路策馬狂奔,此刻面上風塵僕僕,頭髮也是亂糟糟的,看得白夫人心疼不已。
“也好,孩兒先行告退。”白瑾博起身,向母親行了個禮。他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懷中的瓶子,猶豫了片刻,終是放下了手,走出了房間。
“若是老爺醒了,立即通知我。”白瑾博對門口站著的小廝白祥吩咐道。
“是,大少爺!” 白祥恭敬地回答道。
半夜時分,白老爺終於醒了過來。白夫人帶著三個子女(大兒白瑾博、小兒白瑾希和二小姐白瓊琳),立即趕了過去,圍坐在白老爺的牀邊。白老爺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妻兒,想到自己身中的奇毒,以及形如枯骨的身體,不禁悲從心起,混濁的淚水從眼角不斷涌出。
“爹,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從一位神醫那裡得到了解藥,你很快就能恢復健康了。” 白瑾博坐到父親的牀邊,拿面巾輕輕地把父親眼角的淚水拭去,然後把手覆蓋在父親的手上,柔聲地安慰道。
聽到有解藥,白老爺眼睛立刻有了光彩,他睜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兒子:“真的有解藥?”
“真的!”白瑾博嘴角含笑,輕輕地把父親扶起,讓他背靠牀頭坐著。然後,白瑾博從懷中掏出了那個透明的藥瓶,小心地倒出了一顆解藥到手上,送到父親的嘴邊。旁邊的白夫人體貼地遞上一杯溫水給白老爺。
白老爺就著溫水,滿懷希望地把解藥吞進了肚子。白夫人扶白老爺重新躺下,白瑾博、白瑾希和白瓊琳都緊張而期待地看著白老爺,想親眼見證白老爺解毒成功。
“爹,感覺怎樣?”白瓊琳性子急,緊張地問道。
白老爺眨了眨眼,嘴角微彎,但沒說話,因爲這感覺有點複雜,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說法。
解藥吞下後,白老爺先是感覺身體似是灌入冰水一般,從頭冰到腳。幾息之後,冰水又似是轉變成了溫泉水,一遍遍地盪滌著他的身體。
好舒服啊!自從中毒後,白老爺除了痛苦,就是絕望,再也體驗不到什麼叫舒服,現在,他的身體又再次感受到了久違的舒服感覺,不知不覺間,他在身體的舒適感覺中睡著了。
白老爺閉著眼,發出平穩而規律的呼吸聲。雖然沒聽到白老爺親口說出現在有什麼感覺,但從白老爺安詳的睡相可以看出,這解藥應該是有效的。白夫人、白瑾博、白瑾希和白瓊琳四人都心懷安慰地笑了,心情也變得輕鬆了一點。
白夫人想讓子女們回房休息,由她來侍候丈夫。白瑾博沒答應,反而建議由他來守著父親,因爲他中午在李青柏家睡過一覺,現在精神也很足,所以義不容辭地負擔起陪伴的責任。
白夫人拗不過白瑾博,只得和白瑾希、白瓊琳兩姐弟先行離開。
白瑾博把屋內的燈光調暗,緩步走到窗前,靜靜看著窗外夜色中的山城鎮。今夜月朗星稀,皎潔的月光傾瀉在大地上,城中高高低低的建築剪影,與灰藍色的夜空,形成了一道靜謐清幽的畫卷,把白瑾博的心也安撫得平靜下來。
良久,白瑾博聽到父親在牀上翻身的簌簌聲音,他快步回到牀邊照看。白老爺此時正好把臉轉向了牀外,白瑾博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全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瑾博總感覺父親的臉上沒那麼瘦了,那種皮包骨的感覺弱了很多。他給父親掖了掖被角,儒慕地看著父親,這一看,竟被他看出了個驚喜來!
……
第二天一早,白夫人和白瑾希、白瓊琳兩姐弟又心急如焚地趕到了白老爺的房門前。
“大哥,爹的毒解了嗎?”白瑾希一見來開門的白瑾博就問道。
白瑾博環視了面前的母親和弟妹,咧嘴一笑,露出白閃閃的牙齒,道:“解了!”
“真的?我們進去看看!”門外衆人面上一喜,馬上衝進了房間。白瑾希跟在後面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還有更驚喜的在後頭呢!
“爹呢?!”白瑾希頭一個衝進房間,來到父親的牀邊,卻突然停頓了下來。牀上空空如也,被子被掀到了一邊。
“大哥,爹呢?” 白瑾希圓睜著大眼,驚恐地問道。白夫人和白瓊琳聞言,也立即慌了神,緊張地看著白瑾博,生怕他說出些不好的話來。
“莫慌,爹在沐浴更衣。”白瑾博請母親坐在椅子上,又倒了杯溫水,才施施然地回答道。
“嘩嘩!嘩嘩!”,房後隔間傳來一陣水聲,白夫人母子三人吊起來的心才落回了肚子裡。
沒過多久,白老爺梳洗完畢,穿戴整齊後,才從隔間走了出來。
“老爺?!”
“爹?!”
“爹?!”
白夫人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人。她是還沒睡醒,在做夢吧?
昨晚她們離開時,白老爺明明還是一副形容枯瘦,死氣沉沉的樣子,怎麼才過了一晚上,白老爺整個人就大變樣了呢?
白老爺身上、面上消失的肌肉都長回來了,皮膚回覆到了健康有血氣的狀態,眼裡散發出飛揚的神采,連走路的姿勢也跟健康人一樣健壯有力。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若不是她從眼前人的眼睛裡看到了那熟識的眼神,她還真不敢相認。依白老爺現在的身體狀態,只怕是比中毒前還要健康呢,一點中毒後遺癥都沒有。
白瑾希、白瓊琳也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大哥,你不是找了個人來易容成父親吧?”白瑾希嚥了咽口水,推測著問白瑾博。
“希兒,你胡說些什麼!自家父親都不認得了?別往你哥身上潑髒水。” 白老爺故意板著臉說道。自從早上醒了之後,白老爺便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也很滿意現在的身體狀態,對白瑾博能千辛萬苦地幫他找到解藥,心中也是很欣慰。
“爹!真是你!”白瑾希、白瓊琳不由得驚叫起來。這聲音,就是父親的聲音!他們再熟識不過了。
兩姐弟圍著白老爺轉了好幾圈,眼睛像掃描儀一般上下打量著白老爺的身體,嘴裡還不停地發出“嘖!嘖!”的感嘆聲!若不是確認眼前的人就是父親,他們還真擔心父親被人調包了呢!畢竟,就一晚時間,要一個人從皮包骨的狀態長成健康人的樣子是不可能的,這變化也太大了?!
白瑾博微笑地看著家人五彩紛呈的表情,心中也不覺好笑。自己昨晚親眼見證父親身上的變化時,比他們還要激動驚訝,完全不敢相信這世界還有這麼神奇的解藥。本以爲這解藥只能解除父親身上的毒,父親虛弱的身體也許還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沒成想,父親吃了藥後,就一晚的時間,不但毒解了,身體還能重新長出肌肉,恢復了健康的體魄!
這柯姑娘贈的藥丸實在是太神奇了!這樣神效的解毒藥,簡直堪稱神藥!柯姑娘居然送了三顆給他!他是何奇幸運!餘下的兩顆解藥,他可得當作無價之寶來保存了。
“柯清婉……柯藥神!感謝上天讓我遇到了你!我得用什麼來報答你?”白瑾博看向小山村的方向,眼中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