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雇?”
“警,警官,”看到小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再看看林子軒那殺氣騰騰的眼神,中年人急忙擺了擺雙手:“你們不要誤會,我,我哪能解雇阿義呢?他可是我們報社的副主編啊。我只是……”
“你就是那個小報《香港人報》的老板?”林子軒問道。
“是,鄙人就是!”中年人急忙點頭哈腰,諂笑著答道。這年頭香港不能惹的人太多太多,綜合起來算都有四大類:一,洋人;二,道上混的;三,警察;四,國共兩黨的人!而這里面,第一類基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因為他們在香港總是高人一等,所以一般情況下也無所謂,就算碰上了,大家敬而遠之即可;第四類則是敵對陣營,又因為各有支持者,又都有強大的后臺,所以經(jīng)常發(fā)生沖突,而且他們?nèi)藬?shù)本來就多,一般也不會去招惹普通的中立者,所以一般情況下,只要這些人鬧得不是太大的話,就是港英政府也會避而遠之。而除了這兩大類,道上混的和警察就是普通人想避也避不開的了。尤其是警察,雖然沒有道上混的那么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但因為穿著政府給的一張皮,在許多情況下都占盡了優(yōu)勢,欺負起人來甚至比他們還狠,所以一般人吃了虧就是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而像林子軒這樣的幫辦級別已經(jīng)是華人警察里面的高層了,因為很少華人可以做到幫辦的,(就是華人里邊最厲害的李哲偉也只不過是探長,論級別還在林子軒之下)所以更加沒人愿意招惹。
“你貴姓?”林子軒又問道。
“不敢當(dāng),鄙人李家輝!”中年人恭敬地低聲說道。
“李先生既然是老板,那就應(yīng)該懂點兒事吧?我可是聽說,老羅替你們小報立了不少汗馬功勞啊!”林子軒淡淡地看了這姓李的一眼,又道:“我還聽說,你當(dāng)初為了留住老羅,還分了不少的股份給他,怎么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就想解雇他了?老板也能解雇股東?我怎么頭一回聽說?”
“不不不,我,我真的沒有想解雇阿……不不,是羅主編,只是……”李家輝再次搖頭,臉上浮起一片難色:“警官,您也知道,羅主編他在時事方面確實很有見地,許多大報都想招人過去,就憑我們這樣的小報羅主編這樣的人才,我們遲早是留不住的!”
“是不是有什么人逼你了?”林子軒微微來了點兒興趣,他聽著李家輝的話,倒覺得有點兒像是后來的獵頭公司常用的招。只是那些獵頭公司一般只是偷偷的進行地下工作,很少用強。
“沒人逼我?我們就是一家小報,全靠著幾家字花檔廣告撐著,能有什么人看得上眼?”李家輝苦笑著搖了搖頭:“警官,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們這家報社其實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
“撐不下去?你們的銷量不是很不錯嗎?”林子軒皺眉問道:“一次就能賣個幾千份兒,一毛錢一份兒報紙,一次至少也能賺個幾百塊,去掉那些亂七八糟的費用,你應(yīng)該發(fā)財了才對!怎么會撐不下去?”
“幾千份兒?警官,您那都是幾個月前的老黃歷了,而且還只是曇花一現(xiàn)啊!”李家輝苦笑道。
“現(xiàn)在不行了?”林子軒問道。
“早就不行了!”李家輝嘆了口氣:“幾個月前,我們仗著羅主編的幾次報道,吸引了不少人,銷量是升上去了;可之后,我們又沒什么好東西了。現(xiàn)在,更是連賴以生存的字花檔的廣告也被人搶了。報社已經(jīng)虧損了兩個多月,再這么撐下去,我全家都要喝西北風(fēng)了呀!”
“看你說的這么慘,如果是真的,我倒也沒法怪你。不過我還是得先去問問!你給我站在這兒不許走!”
林子軒自覺不是仗勢欺人的人,聽這姓李的說話倒也不像太假,決定還是先問清楚情況為妙。于是,讓小雅看著這個李家輝,他轉(zhuǎn)身又走進了病房。
“他沒說假話!報社是撐不下了。”身邊沒有林子軒在聒噪,剛才李家輝和林子軒對話的聲音也不算小,羅嘉文勉強聽到了一些,再聽了林子軒的轉(zhuǎn)述,他自然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只是,他就算再通情達理,在無故受傷的時候又受到這么一個打擊,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禍不單行,這話還真沒說錯!”林子軒也在一邊苦笑。
“你嘲笑我是不是?”羅嘉文突然抬起頭黑著臉問道。
“我沒你想得那么淺薄。”林子軒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挺可惜的,原本還以為你有朝一日能成為威震香港的報業(yè)巨頭呢?到時候說不定我也能借著沾點兒便宜,現(xiàn)在看來恐怕不行嘍!”
“哼!”羅嘉文冷哼了一聲。剛剛林子軒轉(zhuǎn)述自李家輝的“曇花一現(xiàn)”這個詞讓他有點兒受傷。曇花一現(xiàn),這不是擺明了說他是靠著林子軒那幾回的預(yù)見才掙到這個副總編的位子的?換言之,就是說他離了林子軒,就不成了。
“知道你心情不好。不過……你現(xiàn)在總得有個說法,到底還愿不愿意留在這家報社?按照道理,你現(xiàn)在受了傷,那個姓李的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解雇你的,就算真想解雇,至少也得付點兒診金或者退休金之類的才行。”林子軒又問道。
“我從來不仗勢欺人!”羅嘉文怏怏地嘆了口氣,“再說,留下來又有什么用?遭白眼么?報紙都快經(jīng)營不下去了,我留在那里又能干什么?”
“這年頭報紙應(yīng)該是很有賺頭的呀……你們是不是經(jīng)營方法有問題?”林子軒琢磨道。
“你一個外行懂什么?”羅嘉文不屑地看了林子軒一眼:“報紙可不只是光有幾條好新聞就能撐起來的!”
“話不能這么說。”林子軒突然來了點兒興趣:“報紙嘛,其實經(jīng)營起來也就是那么幾招。需要注意的無非就是新聞、廣告、讀者群!這些東西現(xiàn)在也不是很復(fù)雜嘛。”
“說的輕巧。”再翻了翻白眼,羅嘉文看向林子軒的眼神愈發(fā)不睦:“有本事你也去開一家報社試試,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么容易!”
“開一家報社?”
“啊!你不覺得挺容易的嗎?”羅嘉文激將道。看著林子軒警銜,他心里突然變得有些不平衡。因為他剛剛發(fā)現(xiàn),林子軒來到香港之后似乎就沒遇到過什么不順,這才畢業(yè)幾個月呀!就升到了幫辦,雖說這里邊也有林子軒花大錢的緣故,但不管怎么說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高處了。而他自己,以前是一個小報記者,現(xiàn)在說白了也還是一個小報記者,還馬上就要被解雇了。想想,人跟人怎么就會有這么大的差別呢?他自認不比這家伙差多少啊!不過,既然這家伙這么順,就給他找個不順的事情來干干……報社,可不是那么好辦的。
“你這主意或許不錯,報社……”林子軒默默思考了一下,林子軒陷入了深層次的思考。此刻,在他的腦子里,報紙――新聞――媒體這三個詞正在不停的排列組合,并且越轉(zhuǎn)越快。
“控制了媒體,就等于是控制了輿論啊!控制了輿論對自己以后的行事有很大的幫助。以后自己就有了可以媲美那個叫默多克的新聞集團的傳媒帝國,真正屬于我自己的傳媒帝國。”
“你干嘛呢?嘀嘀咕咕的!”羅嘉文沒聽清林子軒那含糊不清的話,看到這家伙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忍不住有些煩躁。不過,林子軒并沒有在意他的態(tài)度,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我決定了!”
“干嘛?”羅嘉文有點兒疑惑,又似乎有點兒緊張:“你不是真的打算開報社吧?我說著玩兒的!那玩意兒鬧不好可就是無底洞!”
“無底洞也玩兒,老子現(xiàn)在有的是錢,我還就不信了,老子不能經(jīng)營好一家報紙,老子當(dāng)不了傳媒大亨!”林子軒雙手握拳高高舉起就是一聲怪異的悶吼,把羅嘉文嚇得差點兒從床上掉下來:“yeah!”
“你,你發(fā)什么病?”羅嘉文額頭微微冒汗。
就在羅嘉文心里在想林子軒在想什么的時候,林子軒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十分輕佻的說道:
“老羅啊,雖然你這個人有點兒這樣那樣的毛病,各方面的素質(zhì)也差了些,但是為人還不錯。所以我決定了,我雇傭你了,你以后就是我那家報社的總編!”
“滾!”
“不要對你以后的老板這么無理!”林子軒伸出食指在羅嘉文面前微微搖動了幾下:“因為我決定了,馬上全面收購《香港人報》!”
“你?收購?”
從病房里出來,林子軒把自己的意思告訴了正在外面等得焦灼不安的李家輝的時候,不料換來的卻是這位李主編的一雙瞪得雞蛋般大的牛眼。
“怎么,你不樂意?你那家報社不是經(jīng)營不下去了嗎?”林子軒笑道。
“是,是是,是經(jīng)營不下去了!”就算經(jīng)營不下去,要賣,也不好賣給你們這些警察啊!老子能收回幾個成本?李家輝暗暗后悔自己跑來的這一趟,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爺對他這種落井下石的舉動的報應(yīng)(其實他并不知道羅嘉文被打斷了腿的,只是想借著對方曠工兩天的機會趕緊把這個股東給開除了而已)。凡事占個理兒才好說話不是?要知道,羅嘉文的價值雖然早就大幅縮水,可人家平時工作還是非常努力的。
“那你還打算死撐著?”林子軒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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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打算!”要是死撐著,你又得把你那朋友給我塞回來了吧?李家輝黯然無語。
“既然沒打算,那就是想停了這份兒生意了。那我就買了它!咱們這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天經(jīng)地義,是不是?”林子軒接著說道,一臉笑容。
“那,那……好吧。”幫辦啊!自己又沒什么大靠山,如果得罪了這么一位,肯定要吃虧的,還是爽快點兒算了,反正這份兒報紙現(xiàn)在也是個敗家的東西。李家輝很快做了決定,然后又看向了林子軒:“警官您打算出……”
“你打算賣多少?”林子軒反問道。談判嘛,當(dāng)然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的底牌。何況是一家經(jīng)營不太下去的報紙,他可沒打算多出。
“您看這個數(shù)怎么樣?”李家輝猶猶豫豫地伸出了五根手指頭。
“五百?”
“……”果然是警察,不要臉至極,我那再差也是一家報社,不是地攤兒!李家輝心里哆嗦了一下,猶猶豫豫地看了一下林子軒的眼色,終于還是堅定地保持了五根手指頭沒變:
“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