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得福看中的哥兒不僅是個寡哥兒,還帶了個六歲的小子,當錢得福的爹母聽他說了這么個情況后哪能同意,可在當初張蘭花的事情上沒能掰得過錢得福,如今同樣也是,用錢得福的話來說,他跟爹母已經分家了,再娶誰當然由得自己作主。
那哥兒喪夫守寡后仍住在夫家那邊的,倒未像唐春明這般分出來自己單過的,仍掛在夫家那邊的戶頭下,那村落與平山村隔了兩座山頭,要是從平山村這邊過去,路上要花上半天的時間,山路不好走,比去趟鎮上花的時間還長。
雖然隔了這么些距離,但消息也不是傳不出來,聽到張秀講的情況,唐春明就能猜出這個哥兒也不是個柔順好性子的,養著自家的小子還能守住原來漢子留下的田產一聽就是個有些手段的,像原來的明哥兒可是混到要被夫家改嫁換銀子的地步的。
不過后來因為與村里的漢子不清不楚的,名聲越來越差,因而這哥兒與原來夫家的關系也越來越差勁。而錢得福不知怎么的經過那個村子就與這哥兒看對眼了,一來二去的就下定決心要把這哥兒娶回來。至于名聲不名聲的,錢得福可不這么認為,覺得都是旁人扯的閑話,當然這也是那哥兒的手段,讓錢得福以為是夫家想要收回原來漢子的田產這才編造了閑言碎語要來逼迫他的。
“你說這錢得福,也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張秀有些話有明哥兒面前不好說得過火,帶著一個六歲的小子,怎么看都難養得熟了,而且這錢得福也與李峰相差得太遠,他是很不看好這一家子的。
“管他們呢,只要不來煩我們就行了。”唐春明也不好對這樣的事情作過多的評價,只希望這個哥兒嫁到平山村后能安生過日子就行,其他的就不重要了。不過也因此對錢得福的印象就更差了一層,不是個能孝順爹母的人,離家的時候捎上一句話就讓家里人幫他勞作一個秋收,秋收要趕在好天氣里把里的莊稼都收了可不是個輕省的活,對年紀大的人來說更是能累死人的好不好,可看看這錢得福,都分出去的兒子了還能這樣甩手不干的,回來后又是這副德性,看來之前與那張蘭花倒是天生一對,都不是好東西啊。
“明哥兒,你這畫的是什么東西啊?看你畫畫寫寫的,不如給我畫幾個新花樣子。”張秀也拋開這件事不談了,把注意力轉移到唐春明畫的東西上面,看了一會兒沒看明白。
“哈哈,是個過會兒要用得上的工具,等弄出來就知道派什么用場了。”唐春明也沒具體解釋,因為他也說不清,只知道照搬原來家里的樣子給畫下來,整個釀酒器分成了三部分,最下面的鍋,中間的木桶,和最上面的天鍋,他想著,抓緊點時間倒是正好可以在和李峰成親的時候把酒釀出來,到時候可以用這個酒來招待客人吧?他覺得這個事情還要和李峰商量商量。
自從關系更加確定下來后,唐春明就喜歡什么事情都跟李峰商量著來,對他來說,這才是家人的感覺吧。
等李峰拿到手后什么也沒說就讓人照著圖上的樣子和要求去制作了,至于要不要用上明哥兒親手釀的酒,李峰表示等酒釀出來再說,他不是怕明哥兒釀不好,而是怕他釀得太好,因為明哥兒說出的釀制方法跟他所知的相差太多,怕太過打眼。
唐春明也沒多想,而是開始了準備工作,進行釀酒的第一個步驟,那就是將高粱中拌入酒曲放到蒸籠上加熱進行第一步的發酵。何老對唐春明做的事情更加感興趣,觀摩了整個過程,還一道上手幫忙,對最后的成品非常期待。如他這般的年紀還能有什么愛好,不就是喝點好茶再來上幾口好酒,再在家里養養孩子,閑時跟胡郎中一道去山里采采藥,日子都快賽過神仙了。
在等待釀酒的這段時間里,唐春明還記得后山試驗的青貯飼料,讓人鏟去了埋在上面的泥土,揭開上面鋪的油布,等里面發酵的氣味散發掉后才跟著李峰一起查看飼料的情況。
“怎樣?成功了嗎?”李峰看著唐春明問道,邊上其他幾人也都看著他,在場幾人也只有唐春明才能回答。
唐春明抓了一把在手里查看,從手感和色澤上看,是成功了的,于是對等待在邊上的達叔說:“達叔,這幾天你試著跟其他的飼料摻在一起喂喂看,只要肯吃而且沒出什么問題的話那就是成功了,對了,先少喂幾頭。”
“哎,好的,我知道了。”達叔很認真地回答道。
李峰看明哥兒這情況也知道第一步是成功了,接下來就是看羊吃了這飼料后的反應了,肯吃而且肯長肉的話那這種貯藏飼料的方法絕對可以推廣開來。唐春明看看李峰的反應也猜到了他的想法,說:“等過幾天看看這些羊的反應,如果沒問題的話我不介意把這方法送出去的,不管別人怎么做,肯定沒我做出的飼料品質好,因為他們的原料沒咱家的好。”
李峰聽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明哥兒是懂他的,從戰場上回來,雖然遠離了,可他心里依舊是惦記著那些人的,如果能夠改善那些戰場上的伙伴們的情況,他心里是非常樂意的,說道:“那是肯定的,對了,帶些回去讓驚風吃吃看,看它喜不喜歡吃。”
兩人找了個筐裝了滿滿一筐,其他的都交由達叔來管理了,又過了這些天,唐春明和李峰對找來的這位達叔非常有好感,做事非常認真一點不馬虎。
途中經過雞舍,正好碰到小順子過來抓雞和運雞蛋,幾天過來一次能裝了兩三百只雞蛋回去,供錦記和縣里的聽景閣綽綽有余。
“李峰大哥,唐夫郎。”小順子嘴里勤快地跟兩人打招呼。
“阿峰,明哥兒,給,這次的銀錢。”六叔家的兒么搓了搓手將剛剛小順子當場結算的銀錢交給唐春明,這次是碰巧遇上唐春明,如果不是的話這兩夫夫肯定會有一人馬上帶上這些銀錢送到唐春明家里,一個銅板也不差的,還有報上收去的雞和雞蛋數目。
唐春明接過銀錢,看著一個小孩子躲在哥么后面探出小腦袋膽怯地向他們這邊看來,小手緊緊抓著哥么的褲腿,不知怎的就想到最初阿林的模樣,問哥么:“這就是那孩子?現在叫什么?”
哥么原來也有些緊張,這到底是原來黃家的孩子,生怕明哥兒見了這孩子不喜歡,所以盡量不會讓他來這邊雞舍的,這次碰巧遇上了,而且看得出明哥兒并沒有不喜,心中略安,將孩子從后面帶出來,推到明哥兒前面說:“就是他,現在叫黃小杏,是他爺爺取的名字。”
唐春明聽了無語搖頭,孫子叫小柱子,童夫郎叫小杏子?摸摸孩子的頭對哥么說道:“你們養得挺好的,比以前看上去臉色好多了,也不用拘著他,這里地方大,讓他到處跑跑身體也會好點。”
“哎,好的,多虧明哥兒你讓送來的羊奶,這孩子才能養得這么好。”哥么很感激地說道。
“哥么忙吧,我們回去了,小杏再見。”
走出一段路,看明哥兒情緒不高,李峰問:“怎么了?看了那孩子不開心?”
“哪有,”唐春明搖搖頭,“六叔家對那孩子照顧得挺好的,我只是看到那孩子想到了剛來時阿林的模樣,怪讓人心疼的。”
李峰立即反應過來,明哥兒說的剛來時是他才從這個身體內醒來時的情景,不由地伸手抓住了明哥兒的手,很能理解明哥兒的心,他起初見到阿林時那也是個膽小的孩子,被明哥兒縱著這半年多來才漸漸地放開了膽子。
唐春明也不是個會多愁善感的性子,一會兒就拋開了,邊走邊說:“想吃魚了,不如帶幾條魚回去?”手指彎了彎,李峰笑了一下,明哥兒這意思是從空間里捉幾條魚出來再帶回去,算作是從河里撈出來的,看明哥兒頗有興味的模樣李峰樂得配合,道了聲:“好。”
為了逼真點,兩人特意繞道去了趟河邊,從河邊再進入村子里時,手上提了有六尾魚,準備做上兩條,剩下的養在桶里明后天還可以繼續吃。
不等唐春明想起,李峰就帶了人將后山深處的野板栗搬了回來,唐春明開心地招呼大家一起動手將那好的板栗撿出來。野板栗個頭很小,可吃起來卻很香很糥,對于吃唐春明總是很熱衷。聽說明阿么又要弄好吃的,下了課的大毛二毛也坐不住了,圍在他們明阿么身邊團團轉,被唐春明打發出去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撿起細碎的石子回來并給洗凈了。
將板栗洗凈又用剪刀在上面開了個小口,不僅方便入味還能方便吃,先將板栗放水里煮過去撈了出來,唐春明喜滋滋地準備炒板栗了。
“阿母,什么時候能吃啊?”阿林圍在阿母身邊,煮好后他已偷偷吃了一粒,再想吃阿母不讓了,小孩就是如此,大人越是不讓他心里越發饞起來想吃。
“看看你峰叔叔外面有沒有準備好了呢。”唐春明指派人。
阿林一溜煙跑出去,沒一會兒又鉆進廚房,唐春明正將水里煮好的板栗全撈起來,煮了不少,大家湊在一起吃再送送人圖個熱鬧:“阿母,好了,峰叔叔讓我進來叫阿母。”
唐春明摸了一把兒子的小臉:“行了,快出去,我馬上就來。”
院子里架起一口鐵鍋,洗凈的石子已經在鍋里預熱起來,還有一口木柄大鏟子,李峰撈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呢。將煮好的板栗先倒了一部分進鍋里,馬上蒸騰起熱氣來,李峰馬上就混著石子嘩啦啦地鐵鍋里翻炒起來。
何老在邊上端著一個盤子,盤里裝的是桂花,一邊笑呵呵地說著話一邊往鐵鍋里灑桂花,隨著熱氣的蒸騰桂花香味也飄了出來。
因為板栗事先煮過,不用炒多長時間板栗就可以吃了。原來的水氣因不停地翻炒都蒸發掉后,鍋里又灑了些白糖,等白糖融化都包裹在板栗上后,唐春明將灶下的火撤去,把鍋里的板栗連同石子一同倒進一邊的扁里,再將板栗挑出來。
大毛二毛都等不及地抓了滾燙的板栗想吃,光散出來的香味就勾得他們口水都流下來了。阿林眼巴巴地望著,他也想吃呢,可太燙了,阿母和峰叔叔都在邊上看著不讓他動手,說放涼了再吃。
何老看他那小可憐樣忍不住也抓了一只滾燙的板栗,去了外面的殼,才遞給阿林,阿林頓時眉開眼笑地接過,抱著何老的大腿一口一個爺爺地叫得歡。
“去,別光顧著自己吃,看看你阿母阿爹在做什么呢。”唐春明用腳踢踢大毛二毛兩個小子。
“哦,就去。”顧不得燙,一邊吹氣一邊抓著幾粒板栗兩個小子急急往外跑。
秋高氣爽地,他們這邊在院子里吃桂花糖炒板栗,另一邊,錢家也辦上了喜事,熱熱鬧鬧地將新人迎進了門,不少村人都跑過去看熱鬧了,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好顏色的寡哥兒將錢得福的心勾了去,不顧爹母的反對非要將人娶進門。
唐春明跟錢家沒什么關系,而且之前的哥兒被休說到底也和唐春明這邊有些關系,再加上他離正式出孝還差些時候,所以錢家也沒人請唐春明去走這趟人情,唐春明自己更不樂意去看這趟熱鬧,想看成親什么的,等過陣子看自己的不就成了。
不知是誰打聽得清清楚楚的,這哥兒姓孫,原來的夫家姓秦,因為孫哥兒要改嫁,秦家那邊就要將秦家的田產收回去,那六歲的秦姓小子也可以由秦姓族人收養,直至其成年再將收回去的田產落回那小子戶下。按說族里這樣的做法并不過分,沒做出強奪孤兒寡母田產的事情,可這孫哥兒卻不答應,帶著兒子在族里鬧個沒完,說什么兒子他自己養,不放心族里的人,留下兒子一人沒人護著誰知道族里會不會變卦欺負了他兒子,鬧到最后雙方只得坐下來立了個文書,在秦姓小子成年之前,田產由族里和孫哥兒共同看著,等秦小子一成年便掛到他名下,孫哥兒這才罷手。
這樣一來也就是說,這位孫哥兒嫁進平山村還是帶了田產過來的,再加上錢得福之前給出的十五兩銀子的聘禮,嫁進來又不用受嬤嬤管束,錢得福早就分了出去的,將來的小日子在平山村也算得上是頭等了。當然,這話得放在以前來算,現在平山村哥兒手里誰有明哥兒拽的銀子多,錢得福給的聘禮再多有李峰一出手就送出幾百兩銀子的山頭多嗎?就是建個新屋也花了幾十兩銀子呢。
所以不少人家雖然嘴里說著羨慕,其實心里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態的,從這一樁樁事情中可以看出,這個孫哥兒只怕不是個比張蘭花簡單的人物,瞧瞧還沒嫁進來,就能把錢得福給捏在手心里了。
錢得福穿著嶄新的衣服滿面笑容,一洗滿身的晦氣,心里甭提多高興。之前張蘭花干出了那么沒臉沒皮的事,錢得福雖然惱怒不得不將張蘭花休了,但他自己到底也被落了面子,面對旁人猜疑的目光,錢得福只得憋屈地離開平山村。他心里不是不遷怒于唐春明和李峰的,他休張蘭花是在黃家的事情之后,難免會讓人聯想到是不是他被黃四狗戴了頂綠帽子,否則時間怎會那么巧合,可事情的真相他偏偏沒法說出口,因為這會更加讓人確信他被戴了綠帽子。
若說以前的張蘭花讓他滿意于他的相貌,現在的新夫郎就不僅僅是樣貌了,就連那性情都更合他的意,最是溫情小意不過,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等往后村里的漢子就知道了,他娶的哥兒才是最好的,樣貌性情樣樣出挑,可不是那唐春明能比的。
而且,想想哥兒肚子里的孩子,錢得福就笑得更加合不攏嘴了,與張蘭花相比,現在的夫郎真是樣樣都好,以前張蘭花幾年不開懷,他心里不是不急的,都被其他的漢子取笑過幾回他的無能了。
“看新么么了,看新么么了……”村里的孩子們可不管大人的事,只管湊熱鬧,要往新房去看新么么去,還有不少半大的小子也跟在后面,就連過來作客和幫忙的哥兒也好奇這哥兒到底長得啥樣讓錢得福這么急著娶回來。
大毛二毛也湊了一回熱鬧,阿林太小,唐春明沒讓他跑過去,而是將看弟弟的偉大任務交給了他。
等兩個小子跑回來,繪聲繪色地描繪起錢家的情景,他們對新哥兒倒沒太大的印象,倒是對那跟著嫁過來的秦家小子頗有說法。大毛還好,到底比那六歲小子年長了兩歲,二毛不過比他小了一歲,原本看村里新來個差不多大的小子還想套套近乎看以后能不能一塊兒玩,可沒想到被人落了面子,二毛回來時臉色就不太好,還是唐春明給他沖了杯果醬才讓他重新露出笑臉。
“明阿么,那小子不讓我們吃果子點心,說都是他們家的,誰要敢搶他就要打人。”二毛還是有點不高興地說,而且阿林沒能去,他答應了給阿林帶好吃的回來的,可最后空手人回來了。
按照規矩,新嫁進來的哥兒在新房里,看到有同村的孩子過來看新么么,都會抓出瓜子果子之類的小吃給孩子們,大家圖個高興,沒想到這些高高興興跑過去的孩子都掃興而歸。
“行了,都出去玩吧,你們平時在明阿么這里也沒少個吃的。”跑過來的沈夫郎拍了一記二毛的屁股,把幾個孩子趕出去玩了。
“你怎么跑過來了?你不是要在他們家作客的嗎?”唐春明稀奇道,張秀也是,錢得福娶親,別家可以不帶,可這里正家必定是要坐上席的,兩人都以為沈夫郎今天一天都不會有空跑過來的。
“懶得去湊這個熱鬧,反正有當家的在那邊,我就出來偷個懶。”沈夫郎不在意道,聽了那么多閑話,他對這個新嫁進來的哥兒印象也不太好,人,總會有一些先入為主的印象。
“你看到了?怎樣?跟我們說道說道,是不是真的長得特別好?”張秀起勁地問道,要不是覺得錢家有些膈應,說不定他也早跑過去看新么么了。
“哪有那些人說得那么好看的,等過幾天你們肯定也都能看到了,就是跟前頭那個一樣,長得白凈凈的,說話也細聲細氣的,可我就是不習慣。”沈夫郎抱著自己胳膊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漢子都吃這一套,可他還是覺得跟明哥兒張秀他們處一塊兒讓人舒服些。
張秀看他這副模樣頓時捂著嘴笑了:“明哥兒,你看看伯么這模樣,得,我現在知道了,那哥兒肯定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以后還是離遠點。”
唐春明也被沈夫郎的描述逗樂了,以他估計,這個孫哥兒估計看上去比較的娘氣,連沈夫郎這個本土哥兒都受不了,他這個冒牌的肯定更不行。
唐春明以為他不會那么快見到這位新哥兒,他如今又不像其他哥兒洗衣服都要跑到河邊,直接在家里用井水就是了,而且除了帶兒子,他也就往后山跑跑,平常接觸的也就那么幾戶人家。
這天,唐春明煮好午飯后,看李峰一直沒回來,心想又在后山那邊耽擱了,就將飯菜裝籃子里準備給李峰送去。小阿森喝過羊奶已經睡了,阿林留在家里跟爺爺一起吃午飯,唐春明提了籃子出了門。
去后山不用從村里走,從自家院子里出來拐個彎就到后面了,不過有些人家的田地比較接近,有時會碰上幾個在地里忙碌的。不過都中午了,地里也不見人影,唐春明提著籃子只管趕路,籃子里的飯菜已經讓他轉移進空間里了,省得放在外面容易冷了,籃子上面蓋了簾子就算有人也看不到簾子下面的情景。
可偏偏半路上竄出個人影,冷不丁地將唐春明嚇了一跳,沒等唐春明出聲,那人先開了口:“你是那戶人家的明哥兒嗎?我這幾日常聽人提起過,本想找機會上門拜訪,沒想到會在這兒先碰上你。”
來人身穿素色細碎花紋的棉衫和襦裙,身材嬌小苗條,一張小臉白白凈凈的,與平常的莊戶人家的哥兒的確不太一樣,唐春明第一眼就意識到了來人是誰,與沈夫郎口中描述的太像了,尤其是他開口后,唐春明也不由暗暗地抖了抖,不止細聲細氣,還柔聲柔氣地,尼瑪的,不知道這樣讓他很有違和感容易錯亂嗎?
雖然心里也因為其他人說的那些話有些先入為主的印象,再加上這是錢得福新娶的哥兒,唐春明不太愿意與這戶人家多往來的,但面上唐春明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不會與這樣的“娘們”多作計較,碰見了就碰見了,打個招呼還是繼續走人,因而點點頭說:“我是那邊唐家的唐春明,”因為這哥兒剛剛說話時伸手指向了他家宅子的方向,“你是錢家的孫哥兒吧,我這要給山上的人送飯菜去,你慢慢走。”說完唐春明就準備閃人了,就像張秀說的,僅憑這相貌和身份,他們就不是一路人,沒什么好多扯的。
可他是這么想,別人卻沒那么輕易放過他,錢家孫哥兒仿佛沒聽明白唐春明話語中的意思,竟然順著唐春明走的方向跟了上來,口中說道:“他們都說明哥兒長得好,我現在見了才知道他們說的還差了,剛剛乍一看之下,我還以為是城里來的哥兒呢,瞧這房子建得,也只有那城里才見過的,聽說那漢子也能干,明哥兒真是好福氣。”
話說得慢聲慢氣,腳下走的速度又慢,唐春明哪有耐心陪著慢慢走下去,于是又頓住腳轉過身面對著這哥兒:“孫哥兒這是要往山上去?”這可是他家里的地界了,自從劃好地界后,村里人也不再往這后山來了,除非是看看熱鬧什么的,因為大家都知道這私產和無主的荒山到底不一樣了。
這話說得非常明顯了,而且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這哥兒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露出小心樣:“我是想找明哥兒說說話,我們都是外村嫁進來的哥兒……”
“別,”唐春明擺擺手,“現在可不是說話的時候,這天溫度可不高,飯菜等不了人,我腳程快就不等你了。”說完就不再看這哥兒的神色,大步地就拉開了距離。
唐春明在前面腳下頗有幾分虎虎生風的氣勢,反正絕對和哥兒的形象是掛不上鉤的。他的話說得如此直白,后面的哥兒就是臉皮再厚也沒有理由再跟下去了,手里捏著帕子臉上表情也有些難看了,他嫁進平山村這幾天,因為會做人,不管外面人怎么看他,可當著他的面卻沒人會讓他難堪的。
在嫁進平山村之前他就打探村里的事情,知道哪些人家風光以后是要打好關系的,他聽得最多的就是這戶跟他一樣的帶著孩子死了漢子的寡哥兒,而且他能嫁給錢家說來也得感謝這戶人家,雖然不知內里怎么個詳情,但前面的哥兒被休回去絕對跟這哥兒脫不開關系的,再加上這哥兒被傳出去的閑言碎語不少,還未出孝期,就勾搭上了一個漢子還有其他漢子找上門說媒的,在他看來,這個哥兒跟他之間應該很有共同話語的,憑他的能耐,跟這哥兒套好關系再容易不過,沒想到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讓他下不了臺。
明明長了副狐媚子臉,卻這般粗魯樣,孫姓哥兒心里暗啐了一口,有些瞧不起,那漢子看上他也就是看中他那張臉吧,可時間一長就靠這么張臉卻是守不住漢子的,否則錢得福前面那哥兒憑什么被休了,說到底還不是這漢子心里沒了他,他可不相信隨便就能拿出幾百兩銀子的漢子能一直守著這么個哥兒,說到對漢子的認知,他可比別的哥兒更有發言權。
可想想心里又有些不甘心,因為過往的經歷讓他知道,抓在自己手心里的錢財才是最可靠的,至于那些漢子,不是他說,表面說得再好聽轉身就不是人了,以往他也不是找不到改嫁的人,可那些歪瓜劣棗的他哪看得中,好不容易有錢得福這個長相不算太差又有些錢賤的年輕漢子,就使了些手段把人抓緊了。
原來還得意,可與這個哥兒一比就差得遠了,錢得福不過才給了十幾兩銀子,人家是買了一座山頭,孫姓哥兒咬了咬嘴唇,人跟人怎就差得這么遠,他可不認為自己比明哥兒差到哪里去,不過是差了些運道沒讓他碰到那漢子,否則如今還不知道誰比誰得意呢。
作者有話要說:人不怕過得不好,就怕拿來比較。
同樣是寡哥兒,憑什么別人過得比自己好?不會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就覺得自己是運氣差了那么點。。。
哈哈。。。。。。其實我覺得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的,就像大家畢業同學再在一起聚會,有人過得好有人過得差些,說話的時候也會酸溜溜的。。。。
忘記最重要的了,趕緊再爬上來說聲,節日快樂~~~~~~~~~~~吃好喝好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