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青綠色的帳頂,上面飄著朵朵睡蓮,神思有些恍惚,好一會纔回神這是自己的屋子。被婆子們揹回了家,灌了一碗濃濃的薑湯下去後就迷迷糊糊的睡了。回神後只覺得哪裡都不自在,臉上身上全是汗,膩膩的,雙腿更是一動痛。
綠蟬紅檀呢?
動了動身子正要喚人,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聲。
“醒了?”
身子一僵,扭頭看去,正坐窗前的圓桌旁,一身常服的男子,不是畫上的謝明安還有誰?見青瓷望過去,彎脣笑了笑,眉梢眼底都是慈愛,真真是個好父親呢!青瓷瞬間扭頭閉眼,全身心都在抵抗。
閉眼之後,就全靠聽覺。
靜默了一會只聽得倒水的聲音,然後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牀邊停下,嘆了一口氣,像是對頑皮的孩子一般寵溺。“喝口水罷,你發汗了幾個時辰,這會想必喉頭難受得緊,跟誰過不去也別跟自個身體過不去。”
青瓷不爲所動。
謝明安也不惱,就在青瓷旁邊絮絮叨叨。
“已經請大夫給你看了,說是普通風寒並無大概,吃幾貼藥下去發發汗就好了。”
“小廚房給你準備了米粥,你娘還親自下廚給你準備了幾樣清淡的小菜,現在起來沐浴然後用膳吧?吃了飯纔好吃藥……”
“……”
青瓷仍然不爲所動。
又靜默了許久之後,臉上突然傳來了手帕的觸感,力氣輕柔,“看你,滿頭的汗,快起來沐浴吧。”腦子裡理智那根弦一下子就斷了,伸手猛得把他的手會開,睜眼,怒視,“別碰我!”全身心的厭惡一點都沒掩飾。
手帕悠悠得飄落在了地上,謝明安低眉看了一眼,又繼續笑望著青瓷,“聲音都沙啞成這樣了,爹給你倒杯熱水。”說完起身走向圓桌的方向,青瓷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連背影都道貌岸然!
“紅檀綠蟬!”
紅檀綠蟬一直都守在門口,剛纔大老爺讓她們兩出去,也不敢違抗,這會聽到青瓷的聲音,連忙的奔了進來,“姑娘?”一左一右的守在牀邊。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壓抑怒氣,“扶我沐浴。”
綠蟬紅檀連忙伺候青瓷起身,三人的視線都沒有落在謝明安身上。
謝明安並不覺得尷尬,非常自然的倒水,提著水壺的手穩穩的,從壺口順流到杯中,一滴水珠也沒濺到桌上。做完後擡頭,青瓷已經被綠蟬紅檀扶著往後面的湯池而去,謝明安笑著囑咐,“水燙些,風寒還沒好,別找好的大夫還沒給青釉看,倒先給你用上了。”
青瓷停住腳步,回頭。
“你給青釉找到好大夫了?”
見青瓷終於肯正眼看自己了,謝明安笑容更大了些,點頭,“恩,明日就可以過去那邊了。”得到準確的答覆再次轉身繼續往裡走,多餘的眼神都不肯給謝明安一個。謝明安就負手靜靜看著青瓷離去的背影。
直到青瓷快要入里門之際才輕笑著開口。
“你可得照顧好自個的身子,你要是倒了,青釉可就沒人照顧了……”
青瓷整個人再次一僵,呼吸了好幾次實在壓不下去了,轉身,定定的看著一臉淡然的謝明安,眼光如有實質。“你在威脅我?!”謝明安皺眉搖頭,很不可思議道:“怎麼會是威脅呢,你們兩,不是一直相依爲命麼?”
他居然還笑得如此自然!青瓷眼淚奪眶何處,死死得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在裡面找出一絲不忍,終究還是失敗了,謝明安眼裡只有輕描淡寫!厲聲質問,“謝明安,你捫心自問,你配當一個父親嗎?午夜夢迴的時候沒有感到愧疚嗎!”
被青瓷指名道姓直喚名字,謝明安嘴角上揚的幅度好歹下去了些。
“我是你父親,你的禮儀呢?”
“對你這樣的人,需要禮儀嗎?”
青瓷毫不相讓。
謝明安定定地看了青瓷半響,最後搖頭,“你現在情緒有些激動了,等你情緒穩定後我們再談。至於我是不是個好父親,把你們生下來也養大了,還不算好父親?你以爲這些年的藥費和名貴藥材,都是誰提供的?”
一直怒視著自己的青瓷讓謝明安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致,涼涼道:“我是不是好父親不需要你來評價,我只要做我自己想做得事情就可以了,你只要記得,你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的,是屬於謝家的,好好養著,下次別再這樣胡鬧了。”
“不然的話,我生氣了,就不知道會做什麼了。”
轉身離開了屋子。
一直盯著他離開,最後沒忍住,伸手把旁邊多寶格上琉璃大花瓶砸了個粉碎!“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這樣的人渣!”
他就是在威脅自己!
不僅是青釉,還有遠在江南的祖父祖母!青釉這些年尋醫吃藥,分明就是祖父祖母和喬家一手忙活的,他現在點出來,就是明白告訴自己,要是不順他的意,祖父祖母那邊他都可以強硬下手!
這樣的人,不僅不配爲人父更不配爲人子!
怪道祖父一直叫自己忍耐,一直叮囑若非絕對把握的時候千萬不要和他對著幹,原來是早就看清楚了這廝狠心到如此地步!忍,再忍!整個人都止不住的顫抖,不停的喘著粗氣。紅檀綠蟬見狀都被嚇哭了。
“姑娘,當心自個身子!”
“姑娘,彆氣了,氣壞了身子,還要照顧青釉小姐呢!”
綠蟬紅檀自然知曉姑娘和大老爺關係不好,可自己又不能違抗大老爺的命令只好在門外守著,心裡已知姑娘必然會發火的,沒想到居然激烈到了這個地步!綠蟬哭花了臉,“姑娘,你打我吧,下次我再也不讓大老爺進門了,下次再也不了!”紅檀也道:“下次就算拼死也不讓大老爺進門了,姑娘彆氣了,當心身子!”
慌亂的拿出手帕擦拭青瓷滿臉的淚。
耳邊傳來的絮絮叨叨讓本來就一團亂麻的腦子更亂了,閉眼撫額,“不關你們的事,不用自責,扶我進去沐浴吧。”綠蟬紅檀見她似乎是平靜下來了,連忙應聲,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扶著謝青瓷往裡而去。
紅檀伸手試水溫,綠蟬則是伺候青瓷寬衣,站在水汽氤氳的池邊,腫脹的大腦似乎要清醒些了,順著石階擡腳,才發現雙膝已經紅腫一片,上面已經塗好了白色的藥膏,看上去醜陋又可憐。
見青瓷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綠蟬又氣又惱,“姑娘,下次可別這樣了,姑娘你可以從來沒跪過,一來就跪這麼久,大夫說了,這紅腫要好多天才消呢,還得好好養著,不然以後老了會落下病根的!”
謝青瓷一頓,總算想起自己忽略什麼了。白天的時候只想著贖罪,完全沒想過要是被家裡人發現了怎麼辦,忙問綠蟬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剛纔悠悠轉醒屋裡已經點上了燭臺,外面也漆黑一片了。
“還早,剛過了晚膳的點兒,姑娘可是餓了?”綠蟬回話。
沒理綠蟬而是對著一旁正撒花瓣的紅檀吩咐道:“你讓黎總管派個可信的人去趟俞家找長舟哥哥,就說我的話,讓老先生從今晚起務必要住到俞家去,客棧不能住了,還讓長舟哥哥派些可靠的人守著。”
“快去!”
紅檀已從綠蟬那邊知曉今日發生的事情了,當下也不說話了,點頭就飛快得跑了出去。綠蟬這也才驚覺,自己因爲擔心姑娘,倒把那老先生的安危放到一邊去了!扶著青瓷進了湯池,“姑娘,我又辦壞事了……”
謝青瓷搖頭。
“沒事,是我思慮不周。”
泡在溫熱的池子裡,很多問題過了一遍又一遍,想著該如何找到解決的方法。綠蟬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伸手在青瓷太陽穴周邊輕摁,希望她能舒適一些。許久之後,謝青瓷擡首,目光堅定。
“待會你讓黎總管把謝明安這段時間的動作整理給我,如果有以前的,更好。”
忍耐或許可以一時風平浪靜,可始終是爲虎作倀!
這些天因爲想著祖父的話,再加上不耐知道謝明安的行蹤,一直沒問。現在想法改變了,忍耐,並不能換得某些人的良知,就算以後算總賬,先前的傷害就能善了?能做的儘量減少傷害而不是一味忍讓尋找時機!
沐浴過後又在雙膝上抹了藥這才坐在桌上開始用膳,一碗小米粥,幾樣素菜,紅檀還特特說了,是自己吩咐人做的,並不是蘇氏親手做的那幾樣。還有些發熱,只略略用了幾筷就放下了碗。
黎總管也是這個時候把本子送了過來。
一邊接過還冒著熱煙的苦藥湯子拿著勺子慢慢攪拌,一邊翻看手裡的本子。這裡完全得記錄了謝明安每日除了早朝還去了那,今天去同僚家飲酒,然後去柳葉衚衕轉了一圈,呆了半個時辰。
昨日陪著聖上去了獵場,完後又去了柳葉衚衕……
一直往後翻,這柳葉衚衕出現的頻率也太高了些,平均算下來幾乎是兩天都要去一趟,每次都要呆上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左右的樣子。合上本子,問黎總管道:“柳葉衚衕是怎麼回事?”
黎總管搖頭。
“並不知道大老爺具體在裡面做什麼,那是一個宅子,每次大老爺進去後就關門閉戶,我們不敢打草驚蛇,姑娘也沒有吩咐,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是個什麼情景。再則,那個衚衕,名聲不好,心裡也有些猜想……”
“什麼猜想?”謝青瓷疑惑。
黎總管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過了好一會才垂眼快速道,都不敢看謝青瓷。“那柳葉衚衕其實和花街差不多了,好多青樓裡的清倌被人贖身後,都養在那邊……”大姑娘好歹是沒出閣的閨女呢,對著大姑娘說這樣的話,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謝青瓷聽後並不覺得詫異,對親生子女父母都能狠心的人,能守著蘇氏一個人?想了想道:“你派人從那宅子的周圍住戶慢慢查,別打草驚蛇。”若是金屋藏嬌也罷了,若是還有子嗣,那就真的是好玩了。
不知道蘇氏知道後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偏著她的夫君?
等黎總管離去了後,雖然喝了藥有些昏昏欲睡,可還是強撐著等俞家的消息,就怕那老先生因爲自己的疏忽喪了命,還有也在打算,該怎麼送他離京才安全,這邊既已有可能被知曉,京城他就留不得了。林叔那邊和鏢局有聯繫,這些年給江南送消息都是鏢局走的,不知道那邊可行不?
好在俞家那邊的消息回得很快,聽到消息後竟是楞了,說是老先生晚上自己就去俞府住下了?不是說那老先生固執得狠,一直不願意去俞家而住客棧麼?躺在牀上想了一會也沒想明白,至少也鬆了口氣,好在至少人是安全的。
藥性發作,漸漸也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再起身時身子已經舒爽多了,昨夜的頭昏腦漲已經離去,拉開帳簾的一角,窗外青青沉沉的,晨曦還未起。起身走向窗戶邊打開窗子,清晨的微微涼意和竹葉的清香撲鼻而來。
現已快入夏,晨風已不再涼人。
混沌的腦子也馬上清醒了。
站在窗邊看了一會清幽的竹林就回到書桌旁,鋪紙研磨,提筆揮就,行雲流水的寫下一個字,穩。最後一點用力十足,墨色比字體全部都要黑些。青瓷定定的看著那個穩字,謝青瓷,你要穩住,一步一步慢慢來。
以後切不可像昨日那般情緒外露,你必須要穩住。
綠蟬帶著一行人推門而入,一看到書桌前的身影,當下就惱了,“姑娘!你身子還沒好完呢大清早的又練字,不披外衣還開著窗戶,想風寒更嚴重嗎?”一邊說一邊把窗戶關門,砰得一聲響。
“姑娘你再這樣,今晚起我就要守夜了!”
青瓷晚上睡覺很規矩,基本睡著什麼姿勢睡醒還是什麼姿勢,也不需要人守夜,晚上的時候,紅檀綠蟬都是用小爐子備好熱水然後在一邊的耳房睡下的,不需要在這邊的腳塌守著。
“我已經好了,不信你試試。”
伸頭讓綠蟬試自己額上的溫度。
綠蟬果然探出手背貼在謝青瓷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臉色才稍稍緩了些。可還是不愉叮囑道:“不發熱了也還是要吃藥,開了三天的藥呢,必須要吃完!今天也不能去女學了,還得養腿呢,姑娘你好好在家呆著吧!”
雙膝上用的藥很好可也才一天,走路得慢慢走,還很刺痛。
昨兒讓綠蟬紅檀擔心了兩次,今天也不敢再惹她,當下乖乖的保證一定在屋子好好呆著,絕對不到處亂跑。綠蟬這才滿意了,也不讓她起身,就這麼伺候青瓷梳洗起來。這邊綠蟬剛弄好,那邊紅檀也端著早膳來了。
用完後就被兩人逼著去牀上躺著,練字也不許,最多躺在牀上看會書,看書也不能看太久,只能一會,不然傷神!被兩個管家婆看著,剛起身沒多久又被摁到了牀上,真真是無奈又欣慰。還怕自己不聽話,總有一個在一旁看著!
好在並沒有無聊太久,向晚來了!
俞向晚匆匆跟蘇氏問了好後就直接來了幽水閣,第一次來這也沒有到處打量,而是直奔謝青瓷的屋子,進屋後直接來到了她牀邊坐下,語氣極快:“你昨兒是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不待回話又撫向了她的臉,更加擔憂,“怎麼臉色白了這麼多?”
青瓷還沒回話綠蟬倒是最快答了,說起就不高興,“昨兒姑娘在外面淋雨玩呢,怎麼勸都不肯去避雨!”一邊說一邊翻了個白眼兒。聽到這話,向晚直接上手捏青瓷的臉,“多大的人了,還以爲是小孩子呢!”
又問綠蟬吃藥了麼,情況如何,得了準確的答覆後才安了心。
剛纔只是一時心急,就把昨天大哥轉述給自己的事情問了一次,這會見她本人似乎已經沒大礙了,也就放了心,也不再緊追著剛纔的問題,只道:“昨兒老先生跟我說了,說願意給你親戚看看,今天下午就有空,你能行麼?”
青瓷一下子從半躺坐直了身子,有些激動。
“他昨兒不是還十分的不願意麼,怎麼一晚就改變主意了?”
向晚也是莫名,“我也不清楚,他好像突然就改變主意了,我也沒敢主動去問他原因,你昨兒也試過了嘛,他脾氣有點怪異,要是我去追問原因,萬一他又不肯治了怎麼辦?那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青瓷想著昨天的情形,點頭,也是,那老先生翻臉確實很快。
雖然昨天謝明安說已經找好了大夫,可老先生醫術了得,讓他看看也好。再說,這邊已經大概可能知曉他的存在了,下午安排穩當些,等他開了方子就送他離京!想到這就把綠蟬召過來在耳邊耳語了幾句。
綠蟬點頭,表示清楚了,喊了紅檀過來伺候,自己出去辦事了。
青瓷吩咐事情的時候,向晚就在旁邊四處張望。剛纔是在擔心青瓷,現在見她情況還算不錯,也寬了心,也有心思打量這屋子裡的擺設了,一會瞪眼一會驚呼的,最後道:“青瓷青瓷,下次我要來小住幾日,你這裡比我那裡好多了!”
這次來主要是看望青瓷的,還得回去告訴娘和大哥,不能久待。
青瓷自然應允,“你高興住幾日都可以,外面的景色更好一些,我讓人帶你去轉轉?”向晚沒有不答應的,一臉興奮的跟著淡菊出去轉悠了,剛纔進來的時候可發現這院子好多好看的地方呢!
向晚離去後,謝青瓷一個人坐在牀頭若有所思。那老先生怎麼突然就願意了?下午過去診治的話,又該派多少人在外面守著,謝明安那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不得不防。
最後下午出門的時候,不僅讓黎管家派了好多人在外面守著,還讓林叔聯繫在外的人在周圍呆著,預防突然狀況。青瓷乘著馬車到了別院後下車,不僅院子裡裡外外都站著人,連外面的樹林子裡都有人。
由綠蟬扶著慢慢走到老先生面前,行了一禮。
“老先生。”態度謙虛。
那老先生本是一臉得不快,見青瓷態度還算恭敬才點了個頭,又見她走路似是有恙,冷著臉,“腿怎麼了?”青瓷還未答話,綠蟬直接嘴快,“我們家姑娘昨兒在城郊樹林子跪了一下午,走路都走不順暢了!”
姑娘說要贖罪又怎樣?那又不是姑娘的錯!
青瓷瞪了綠蟬一眼,綠蟬卻不管不顧。“老先生不是我說,這事又不是我們姑娘的錯,冤有頭在有主,父債子償也不是這個道理,就算您心裡有不快,也不能把氣撒在我們姑娘頭上呀!”
昨兒被少卿威脅著來治病,心中自然是不願的。可想著那少年說過的,他不姓謝,這謝家大姑娘也是不知情的,好歹忍著沒把火撒在她身上,心裡也不停勸自己,這兩孩子也可憐,到底不是她們的錯。
今聽到綠蟬說這樣的話才覺著震撼了。
這謝家大姑娘當初第一眼就覺著她雙眼清明是個好姑娘,現在再一看,果然,是個深明大義的。更爲難得的,她去跪了一下午,也沒想讓自己知曉。想了許久,罷了,甩袖邁步往裡走,聲音冷硬。
“我待會給你瞧瞧,姑娘家家的,不能大意!”
綠蟬心裡一喜,知他這是不生姑娘的氣了,當下扶著謝青瓷慢慢往裡走。老先生第一次見青釉,綠蟬也是第一次見青釉小姐。到的時候青釉小姐正準備吃藥,見三人到來很是詫異,起身,“姐姐?”
綠蟬上下看了許久,張大了嘴。
不愧是孿生姐妹,和姑娘一個樣呢!要是養胖些,誰都分不出來了!
青瓷拉著青釉的手安撫她,“別怕,這位是給你看病的大夫,醫術可好了。”青釉疑惑,“上午纔有大夫來看過呀?”“多一個大夫多一份把握。”
老先生皺著眉把青釉上下打量了一翻,越看眉頭越皺緊,最後眼裡全是疑惑。沒有把脈沒有問診,而是直接端起了一旁還冒著熱煙的藥碗。
直接端起輕抿了一口。
然後神色一下子就變了,瞪著眼盯著眼裡的藥碗。
衆人被他這一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老先生從進門初始就冷著一張臉,後面都快變成猙獰了,青釉有些懼怕,整個人窩在青瓷的懷裡。老先生把碗放回了桌子上,又定定看了青釉好一會,最後對著謝青瓷道:“跟我出來。”
拍了拍青釉的手,跟著老先生出了屋子。
“可是有什麼不妥?”
老先生沒有隱瞞,非常的直白。
“這藥若是一直喝,她活不過十七。”
青瓷袖裡的手猛得握成了拳,極盡不可思議,沙啞的氣音詢問,“你的意思是,這藥有問題?”老先生點頭,“我知她身體孱弱,可想著這麼多年你們家一直嬌養著又要名貴藥材吊著,雖好不了,氣色也不該如此的差。”
“我看她竟是氣血虧盡了的模樣,這可不像一直溫養的。”
“剛纔又喝了她的藥,才知事有蹊蹺。”
謝青瓷想到某些可能,雙目驚懼,“是什麼原因?”
老先生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略微有些不忍。“她的身子確實不好,若一直溫養,活到二十出頭是沒問題的,後面的只能看天意,可這些年的藥,竟是透支她的生命只是一直吊著,剛剛那藥性更烈一些。”
“那藥確實會讓她的狀況好一些,只不過最多三年,這三年內她的身體甚至可以和常人無異,不過不到十七歲,必死。”
不到十七,不到十七……謝青瓷只覺得這時腦子異常沉重又異常清醒。如果自己真的會嫁給太子,應該會在十五的時候定親,大婚要準備一年左右的時間,十六纔會正式大婚,而青釉活不過十七?
咔嚓一聲。
袖裡的手握得太緊,指甲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