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絹一邊逗著三皇子說話,一邊偷眼看著坐在楠木漆金椅上的歐陽箬,雖然已經(jīng)看慣了她的容貌但是每見一次,還是會覺得驚艷,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她容光絕世的面上卻含了一絲往日不曾見過的濃愁。一雙幽深的大眼也不時地看著外邊的天色。
鳴絹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娘娘是不是想回宮?”歐陽箬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宮人看穿,不由順口道:“是,本宮想回去看看皇上到底怎么樣了?!?
鳴絹聞言,心里羨慕她與皇上的夫妻情深,寬慰道:“娘娘莫擔(dān)心了,皇上只是風(fēng)寒,睡兩日,出出汗就好了。以前奴婢得了風(fēng)寒連藥都沒得吃,還不是一樣好好的,皇上是真龍降世,肯定不幾日便好了。”
她說了這番話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歐陽箬見她安慰自己,心中一暖,過了半晌才緩緩道:“是,會好好的。皇上會好好的?!?
會好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她不許他就這樣拋下她與還未成年的嬴州獨自離開。她就算傾盡全力,用盡手段也定要守護(hù)他與他的江山!
她尤自愣愣出神,查國公進(jìn)來。他老臉帶著憂慮,卻只道:“查家勢必與皇上共榮辱,請娘娘回去告訴皇上?;噬蠠o論要查家做什么,查家就算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歐陽箬聽得他口口聲聲說“皇上”如何如何,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是個老奸巨滑的三朝元老,說起話來滴水不漏。但她面上卻是含笑,微微點了點頭:“如今得查國公一席話,本宮心里就安定多了,朝中各大臣還需查國公多多安撫,別輕易聽信了謠言才是。”
她說完,目光炯炯看向他,情意誠懇,
查國公忙道:“這個自然。請娘娘放心?!?
歐陽箬又笑道:“本宮如今只身前來,還煩請查國公派人護(hù)送回宮,畢竟三皇子年紀(jì)幼小,路上弄不好磕了碰了,本宮實在擔(dān)心?!?
查國公聞言面上一僵,只得咬牙道:“是,微臣定會派人護(hù)送娘娘與三皇子回宮。”
歐陽箬看著他忽青忽白的臉色,郁結(jié)兩日的心情這才好轉(zhuǎn)。她含笑看著他下去吩咐隨從侍衛(wèi)。
鳴絹覺得奇怪,不由問道:“娘娘,我們來可是悄悄的,這樣一回去,可不就都被人知道了?”
歐陽箬看著一邊玩得高興的小嬴州,忽然沖鳴絹嫣然一笑:“就是要弄得人盡皆知才好?!?
最好讓整個楚宮都知道了,查國公想撇清關(guān)系更是不可能了?;屎笠尚牟∩踔?,這樣一來,也就等著變相逼查國公站在自己這一邊。
他想獨善其身,她偏偏要叫他騎虎難下。
她越想心中越是大慰,扶著查國公派來的小丫鬟,施施然下了山。
虞敬太妃看著她遠(yuǎn)去,對查國公笑嘆道:“你個老狐貍竟被她給治住了。可是話說回來柔婕妤心胸膽識不輸男兒,與她合作倒比與皇后這等陰險之人合作的好。如今往后你可得小心點?;屎罂刹皇巧婆c之人?!?
查國公無奈一嘆,只得拱手道:“小弟先回去布置,大姐自己當(dāng)心,我會暗中多派人手保護(hù)大姐的?!?
虞敬太妃不在意笑道:“我一孤老婆子還值不了別人費心來加害。”
查國公卻鄭重道:“總之大姐保重?!?
……
歐陽箬將小嬴州送回了“云香宮”又趕往“甘露殿”,趙清翎見她早上去了半日,知道她定是有事。他還來不及相問,歐陽箬便徑直進(jìn)了內(nèi)殿。宮人皆在外殿值守,內(nèi)殿空無一人,只有楚霍天依然靜靜躺在龍床之上。
歐陽箬見他依然未醒,含了淚問道:“皇上今早如何了?”
趙清翎見四下無人,這才道:“又灌下一帖藥,微臣看皇上的情形,得等到三日后才能再清醒。不過皇后今日并沒有來,她給微臣的感覺好象是勝券在握。若不是微臣有七八分的把握解這毒,這次皇后的計謀真的便要得逞了。”
歐陽箬坐在楚霍天床榻邊,看著他蒼白的面色,憂心道:“皇上如今不能清醒,群臣無首,心不定,便讓人有機可乘。趙先生如今可有什么計策?”
她說完,又將早上如何見到查國公之事,又如何逼他表態(tài),一一說了。趙清翎只聽得連笑不止,兩日的疲憊之色頓掃,贊道:“娘娘聰慧,查國公這老狐貍這次也不得不低頭了?!?
歐陽箬握了楚霍天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摩挲,苦笑道:“軍國大事本宮不懂,本宮也就只有這女人見不得光的小計謀?!?
趙清翎面上動容,面前的她分明就是拼盡了全力,用她的智慧與膽識去與周圍一切可以聯(lián)合的力量周旋,盡力化解面前的危機,盡力守護(hù)著他。
這份情意,當(dāng)真是蒼天可鑒。
趙清翎心中感嘆一會,又皺了眉頭道:“如今查國公即使能安撫群臣,但是最好還是要一道正式的圣旨,命他代為處理奏章,這國家大事還需要幾位老臣合力才行?!?
歐陽箬也道:“趙先生說的是,可是如今皇上還未清醒,難道……”
兩人面面相覷,均想到了一處——“假傳圣旨”!
兩人都是七巧玲瓏心的人,能想到這個辦法,自然能想到結(jié)果。那可是殺頭滅族的罪名!即使楚霍天醒來明白此當(dāng)時的難處,難不保心中有芥蒂。而且這還不是最保險的辦法。
趙清翎猶豫道:“到時候就怕皇后娘娘會來查探虛實,只要皇后一坐實我們的罪名,那就徹底完了。”
歐陽箬亦是愁眉深鎖。整個內(nèi)殿一時寂靜,只剩下那殿外的水漏點滴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