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愿,在冬雪初化,萬象更新的新年之后,我被晉封成為了貴妃,號‘沐’,是除皇后之外,整個后宮地位最高的人。整座后宮之中,除了皇后之外的所有人,見了我都要行禮,包括水淑妃在內(nèi)。我的身后,永遠有一群卑弓屈膝的宮女、太監(jiān)跟著,我住的偏殿永遠堆滿了各宮里送來的奇珍異寶,但這畢竟是宇陽殿偏殿,除皇后與淑妃外的其它妃嬪是不敢常來的。我無疑是皇宮中最得榮寵的女人,可我也是皇宮中最不開心的女人!
我不在乎地位,不在乎自己的封號,只在乎他的愛。近三個多月來,皇甫文昕幾乎與我日夜相對,連添妝化眉之事他也要親手為我做。愛他的心越發(fā)濃烈,可這樣的日子能持續(xù)多久?
昨天在元福宮,太后什么也不說,讓我在殿內(nèi)跪了整整一個時辰。她向來對我極好,這一次這么做無非也是要讓我警醒些。她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愛的他畢竟是天子,怎么能棄整個后宮不顧而獨寵我一人?自從麗文閣焚畫之后,皇甫文昕從未踏進過其它后宮妃嬪的宮門。我知道他是盡力在履行他的諾言——他說過此生不二。可我,自私地縱容了自己這么久,縱容自己忽視理智,縱容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他給的愛中。現(xiàn)在,我不得不睜開眼看現(xiàn)實,因為我的存在,皇后和淑妃雙雙失寵,姬姓勢力已經(jīng)按捺不住,而這必然是皇甫文昕必須要面臨的一場災難,弄不好將會是整個菲圖皇朝的災難。沐云,你已經(jīng)擁有了和他一起的難忘時光,已經(jīng)足夠了,是該清醒了。
“娘娘,宋太醫(yī)已經(jīng)到了一會兒,是不是……”春菊盡職盡責地出聲提醒。
“讓他進殿吧!”
“微臣向……”宋明進殿就要拜。他每隔一段時日就會來一趟,卻仍然多禮,這樣我真慶幸自己大小也算個主子,不用一天到晚老跪來跪去。
“宋太醫(yī)不必這么多禮。”我笑笑示意他入座,讓宮女照例奉了茶:“我交待的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他從隨身帶的藥箱里取出幾包東西遞到了春菊手上。
“那好。你先回去吧!”
“那微臣告退了。”走到殿門處,見沒有外人,他忍不住又回轉身有些惶恐地道:“娘娘,您這么做皇上知道嗎?微臣覺得太不妥當了,綿延……”
“宋太醫(yī),我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我很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但自己的內(nèi)心卻受著煎熬。
他聞言,再不多嘴,帶著極端不解的表情離開。
“娘娘,奴婢也覺得您這么做……”今天是黑色的十三號嗎?怎么個個都在質問我?
“春菊,你也不許多嘴,皇上問起,就說是些補藥!”雖然愛了,雖然自我縱容了,可我的思想仍然還被微弱的理智時刻提醒著。這件事大概是我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了。“快去熬制湯藥吧!”
“娘娘……”春菊不死心地又叫了一聲,但又不敢直接違命。
“快去!”愛的另一面也是冷血!如果他知道了,必然會大發(fā)雷霆的!我蹙著兩彎眉,硬是將心中的猶豫趕跑,將目光鎖在殿園內(nèi)的些許春光里。
等春菊離殿,我信步朝春色溶溶的殿園走去。陽光明媚得想讓人尖叫,綠意盎然的樹木浸在陽光中,透著一派生機。桃花開得極為放肆,粉成一片。滿眼的綠樹紅花展現(xiàn)出大自然的萬分美妙。伸手摭住耀眼的光線,我抬頭看天,沒有飛鳥的痕跡,真的非常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看什么呢?”他習慣性地將我攬住。
將頭靠在他偉岸的肩旁,我嫣然一笑:“沒看什么。批完奏章了嗎?”
“差不多了。今天天氣很好,要不我?guī)闳ソ纪庥斡[一番?順便教你騎馬,怎么樣?”他看出我被悶壞了。
“騎馬就免了吧!”騎馬哦?騎不好摔下來,那可慘了。“不過,去郊外踏青我可以考慮!”太久沒出宮了,說不定還可以像小時候一樣,春游完了再野炊一下!
“看來你真是被悶壞了!”他揚眉,頑皮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唉!小心別把我美麗的鼻子捏塌了!”故意臭美了一下,讓自己也跟著輕松一點。
“那你準備準備,明天就去踏青,順便去龍坤寺祈福。”
“好!”
翌日,三月十五,他每月難得不用上朝的日子,出了皇城,一路上我們輕車快馬,徜徉在青山綠水之間,身邊就帶了春菊和一個負責趕車的侍衛(wèi)。
春天就是好!天氣溫暖了,太陽出來了,小草發(fā)芽了,花兒紅了,樹兒綠了,小鳥兒歡快地歌唱了……一切都那么美好而又充滿生機!我們都被這樣燦爛的春光深深感染了,邊走邊逛,心情好得不得了。
“快到午時了,云兒,我們就在這溪邊停下休息,等用過膳再去龍坤寺吧!”皇甫文昕發(fā)際邊沁出些汗,月白的長衫在陽光下顯得飄逸溫馨,真是個天生的衣架子!要是在現(xiàn)代,他應該做模特!
“好呀!”我從馬車上蹦下地,難得出宮一回,一定要盡興才行!
天空中白云朵朵。一大片樹林邊上,空出的草地泛著新綠。一條小溪蜿蜒而過,溪水清澈見底,連游在水里的魚兒的脊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突然心情大好,好想流口水,不知道這些魚兒的味道怎么樣?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犯饞,連忙對車上的春菊大叫:“春菊,快把我讓帶的東西都拿出來,我要野炊!”我可是有備而來的!哈哈,魚兒,魚兒,你們慘嘍!
“云兒!”皇甫文昕眼見春菊從馬車上將鍋碗瓢盆一件件往下搬,先是為我精心準備的這些用具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我今天又有口福了。”
“不勞動者不得食!”我一棒子敲了過去。“你負責抓魚!”
“好!”他滿口答應下來。
“春菊,你負責抬些干柴。那個誰——你負責壘灶!”我指為春菊和侍衛(wèi)都派了活兒,自己則兜著圍裙,蹦跳著四處采摘嫩嫩的野菜!
幾人分工合作下,我很快就燒好了一頓豐盛的大餐:鮮甜無比的魚湯,蒸鳥蛋,炒野菜!到開飯時,太陽正到頭頂,四個人圍地而坐,取了些隨身帶的干糧,就著現(xiàn)做的菜肴大吃特吃。等吃完后,才發(fā)現(xiàn),因為生火四個人的臉都花花的,繼而都捧腹大笑,爭先恐后去溪邊洗臉!
休息一小會兒,我們便動身去龍坤寺。這一路上,皇甫文昕給我講了龍坤寺的來歷。它是菲圖皇朝最古老也最有名氣的寺廟,也是皇家祈福的圣地。每逢初一十五,香客絡繹不絕,來求簽的,參拜的,還愿的,各有不同。據(jù)說在龍坤寺求的簽非常靈驗,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