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肯定的答案令顧詩若身子虛晃了一下,垂下了眼眸,漠然道,“他葬在哪里?”
洛謙凝著她,眼底是滿滿的審視和探究,目光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眼底深色格外濃稠。
“我?guī)氵^去”
“嗯”
顧詩若跟在他身后走,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就想看看傅云墨被葬在了哪里。
才多久啊?半個月都沒有,就說他死了?簡直是荒唐。
車穿梭在光怪陸離的申城內(nèi),最終停在了一處較為偏遠的墓區(qū)。
還真是很排斥這里,她一點都不想進入到這種地方。
接連送走身邊的人,顧詩若已經(jīng)變得麻木不仁了。
被引著到了一處墓碑前,洛謙淡淡出聲,“他就安葬在這里”
她以為自己會哭會鬧會疼的死去活來,可是真的看到了墓碑上鑲嵌著的相片時,她忽然間冷靜了。
眷戀的深深看了一眼相片中的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她一點都不信,也許一開始她會搖擺不定,可是越往這走她心思越沉淀。
她不信,傅云墨會死。
微微瞇起眼眸看著飄然遠走的女人,洛謙轉(zhuǎn)過頭去看墓碑上相片中的人。
顧詩若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么?有時候覺得她很軟弱,可現(xiàn)在又覺得她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沒用。
莫衍北一直等在山腳下,看著她一個人下來了,才湊上前問,“還好嗎?”
“還好,死不了”她冷冷淡淡的繞開了莫衍北,沉然出聲,“你趕緊回去吧!不要跟著我了,我是成年人,自己會照顧自己”
莫衍北僵了一瞬,定定的看著越走越遠的人。
她還有一些事需要時間去證明,她既然不相信傅云墨死亡,那么就要將他找出來。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顧詩若猛地頓住,回眸看了他一眼,“你跟著我做什么?”
“你是我送回國的,現(xiàn)在我應該負責將你送回家”
“家?”緋紅唇瓣一掀,她嗤笑道,“我哪里還有家,你看看我孑然一身,身邊什么人都沒了,哪里還有家?莫衍北你不要跟我走太近,容易被連累,我最不想欠人人情,尤其是你”
“你一定要這樣嗎?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是想幫你”
“你能幫我什么?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嗎?你了解我的事嗎?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無所知的你還說什么要幫助我,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她違心說著狠話,“你應該盡快回到莫家去,回到你原來的人生軌道上,將我忘得干干凈凈,兩年的照顧和你幫我回國的事,我很感激你,除了感激以外沒有其他,明白嗎?”
“明白”莫衍北眼眸暗了暗,手緩緩攥拳,“沒有傅云墨,你也不會選擇我,是這個意思對嗎?”
在他晦澀不明的眼眸中,顧詩若看到了那一抹沉痛,她撇過頭微微搖頭,“自始至終我一直都只喜歡一個人,衍北,對你我感激不盡,但是那無關愛情,你要的我給不了你”
“你連一個靠近的機會都不愿意給我嗎?”
“給了你那才是害了你,因為我不愛你,從頭到尾,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都不可能會喜歡你”話說的這么死,莫衍北終于愿意死心了。
他承認在聽到傅云墨死的時候,他除了擔心以外心底還有那么一絲的慶幸。
如果傅云墨不在了,顧詩若是不是可以轉(zhuǎn)過頭來看看他?
很好,這一巴掌給的徹底也給的響亮。
“顧詩若,我從來沒見過你這么心狠的女人”也沒見過她這么愚蠢的女人,明知她是在推開自己,明知她是為了自己好,可這尖銳的話就跟刀子一樣在戳著他的心臟。
不疼嗎?疼,所以即使在流血,他也想試著靠近。
“恭喜你,現(xiàn)在見到了,莫先生趕緊回去吧!這些事都跟你無關,你不應該淌進這趟混水中”
這些事太骯臟了,無人能自保,又怎么能夠繼續(xù)將無關的人員牽扯進來?
秦家的事、衛(wèi)家的事,跟傅霆彥,肯定是要算清楚的,可這跟莫衍北無關。
他這么好,就應該活在陽光下。
他們這群人生來就帶著陰暗,只能夠縮在黑暗中獨自面對險峻的世界。
她不知道莫衍北在想什么,也不愿意深想。
離開的時候,她看著后視鏡內(nèi)漸漸縮小成黑影的頎長身軀,喃喃低語道,“對不起…”
除此以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推開靠近的人。
手覆在左心房,胸腔下還在跳動的心臟告訴她,她還活著,那個用她血肉作為養(yǎng)料滋長的人又怎么可能死去?
憑借著記憶,她找到了當初姜曷臣帶她住過的地方。
除了姜曷臣,她想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幫助她了…
洛謙不可信,她也不愿意去跟一個懷疑自己的人搭檔。
“姜醫(yī)生?姜醫(yī)生你在嗎?”
沒人回答,空曠的令人心驚。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突然從身后傳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猛地回過頭去看他,“我剛回到申城”
“有事?”
他冷淡的反應令顧詩若愣了幾秒,旋即搖了搖頭,“你看到了新聞是嗎?”
姜曷臣頓了片刻,低嗯了一聲,低頭專心做著自己的事。
“你信嗎?”
“我不信,所以我來找你,姜醫(yī)生,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我找他”
這個世界上,除了傅云墨以外,她沒有人可以信任了,找上姜曷臣是因為她很清楚姜曷臣的仇恨未消,因為有共同的目標才會攜手同盟。
“我為什么要幫你?傅云墨不是已經(jīng)死了,你難不成還想讓我到地獄里去找他?”
“他沒死,我感覺得到他沒死”顧詩若這次格外堅定,她曾親自去過墓地,她感覺不到痛,心底總覺得不對勁。
姜曷臣停了手,終于肯正眼看她,這一細看,姜曷臣蹙起了濃眉,“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這副德行?”
比之前還不如,又瘦了,本就只剩下骨架好不容易養(yǎng)回來點,又變得瘦骨嶙峋,見著仿佛一陣風都能把她刮跑了。
她沒搭話,反倒是開始打量起姜曷臣住的地方。
“你幫我嗎?”
“不幫”姜曷臣斬釘截鐵的回答,旋即又淡漠出聲,“我不是幫你,是幫我自己,傅霆彥的賬我要親自算”
身子僵了片刻,她掀眸看向姜曷臣溫潤的臉龐,心臟漸漸安定下來。
她不信傅云墨死了,所以就算拼了命也要將他找出來。
“你有什么證據(jù)來證明傅云墨還活著?說說你的疑點和看法”
她苦惱的皺起眉,“我還沒來得及去了解具體的事故現(xiàn)場,我才回國,他的尸首已經(jīng)被火化了”回國也很艱辛,這其中的經(jīng)歷她都省略過了,還沒來得及問事故現(xiàn)場,就已經(jīng)離開了…
“我贊同你的想法”
“?”不解的望向他,姜曷臣仍舊是神色淡淡,“我去過事故現(xiàn)場,怎么看也不像是意外反倒像是人為”
“另外死的人是司機和傅云墨,而坐在副駕駛座的王晉卻只是受了點輕傷,副駕駛座的人沒事后座的人卻死了,不覺得這很說不過去嗎?據(jù)說當時傅云墨的面目全非,完全無法從外觀上辨認他的身份,只是從隨身物品推敲他可能是傅云墨”
姜曷臣不屑的輕嗤了聲,“就是這么一樁疑點重重的案件被判定為是意外,采取了死者的血液送檢也說是傅云墨,我看這完全就是傅霆彥自導自演了一出戲”
從知道出事的那一刻,他就跟洛謙的車去了事故現(xiàn)場。
自然,他們的對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懂洛謙怎么沒有跟顧詩若實話實說。
美眸微轉(zhuǎn),她說,“你這么說的話,我也想起來了在瑞士的時候,有人闖到了我們居住的小樓,只是那個時候我恰巧不在,難不成真的是傅霆彥找到瑞士來了?”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抓走傅云墨又來抓我?”
“抓做他兒子的原因我不清楚,至于抓走你…”姜曷臣睨了她一眼,了然的笑了笑,“不過是為了利用你來控制住傅云墨罷了,有你在他手里就不怕傅云墨會不聽話”
聞言,顧詩若心內(nèi)咯噔了一下。
抓走她是為了控制住傅云墨,那么傅霆彥究竟想控制傅云墨做什么?
“傅云墨死亡的消息是什么時候泄露出來的?”她相信洛謙他們是不會對外公布這種事,畢竟傅云墨死了會對傅氏造成多大的影響,洛謙他們這種商人很清楚,自然不可能做出自損的事來。
那么…
“傅云墨出事的第二天,就有媒體開始報道了”姜曷臣的回答令顧詩若徹底寒了心。
原來如此,難怪傅霆彥會擺這么一出自導自演的好戲,帶走了傅云墨,就是為了將傅氏吞下吧?
現(xiàn)在的傅霆彥回國還不久根基不穩(wěn),即使他有案件底子也有黑/道市場,但這終歸不是條正路。
看中了傅氏的地位所以才出此下策嗎?需要一個洗白的框架讓他將黑錢流通,掩蓋住他背地里的骯臟交易?
顧詩若嘲諷的低低笑出了聲,她和傅云墨真是太可悲了,父母緣薄不說,還要反復被利用。
為了一個公司一點牟利,傅霆彥可以對自己的兒子下手,夠狠。
“姜醫(yī)生可能要麻煩你幫我注意下他們的動向,我一定要找到他”
“嗯”他輕嗯了一聲,沒什么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溫溫淡淡的說道,“我不保證我能夠找到他,你最好也不要對我抱著太大的希望,另外…”
“跟我在一起待著很危險,你還是先回去吧,如果有消息我會主動聯(lián)系你”
顧詩若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她不是怕危險,而是洛謙那邊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線索或者消息,這一次她一定要守著,第一時間將情報拿到手。
她的丈夫她自己來找,不用倚靠著洛謙這個捉摸不透的人。
“那我先走了,姜醫(yī)生你也多多保重”出自真心的囑咐,她是不想看到身邊再有任何人出事了,她經(jīng)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