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夢里看花,花似夢3
花斐君和花逸媽飛快的跑向花斐海的身邊,在路人的幫助下叫了救護車。大股的鮮血不知從花斐海身上的哪里流出來,在被壓的堅實的雪地里冒著熱氣,所到之處開始慢慢的融化,逐漸在他周圍形成了深色的裸/露著水泥的怪圈。
花逸媽嚇的一句說不出來,只能一邊不停的搓著花斐海的手,一邊不停的跟他說話,想讓他醒醒。
花斐君慌了,他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意外,現在該做些什么,急救嗎?怎么才能急救,除了在發生車禍后不能隨意的挪動傷者,他什么也記不起,那么就這么讓他在馬路上躺著嗎?如果花斐海死了,他只是想如果,花逸會不會恨自己,沒有他私自做的決定,是不是這些就不會發生?從來沒有過一次,他是如此怨恨自己的自主主張。
“花逸啊,我和你說件事,說完你要和我去一趟醫院,你能冷靜一點聽完嗎?”他輕聲開口。
花逸平時是有點傻,可是真不是蠢,他不會蠢到相信莫堯說他和花斐君沒有事情瞞著自己,如果真的什么都沒有,莫堯怎么會對受傷了的花斐君無動于衷,第一個跳起來要出去干/死罪魁禍首的就是他,他怎么會有如此淡然的模樣,一定是莫堯早就知道了花斐君發生了什么,今天早上一切還都好好,只是這么一上午的功夫,花斐君沒來上課,莫堯消失了半個早上,一種隱約不妙的預感,讓花逸心驚不已。
“你到底怎么了?”花逸不依不饒,繼續追問著。
“沒事,不疼的?!被尘乱庾R的遮了遮嘴角。
莫堯一怔,坐回自己的床上,“沒啊,沒什么?!?
已經是午休的時間,花逸和莫堯應該在寢室里,他縮著肩膀一路小跑,被凍的發紅的鼻子耳朵襯得人也更加蒼白。
“你別去!”花斐君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和他撕扯起來,原本力氣就沒有花逸大,加上受傷,花斐君哪里是花逸的對手,莫堯看著花斐君被花逸推搡著疼的直咧嘴,只能上前幫著拉住花逸:“花逸!你叔不讓你去自然是又道理,你把話聽完!”
“有什么可聽的!聽他替我去頂罪嗎!我不聽!”花逸拼命的掙扎,對著力氣比他大的莫堯又踢又打,最后莫堯沒辦法,只能攬著他的脖子一腳踢在他的小腿,給他按在床上,從背上壓著不許他動,花逸掙脫不成反倒憋紅了臉。
他什么都不說還好,他一開口,花逸母親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花斐君的喉嚨里就跟咽了一塊鉛似的難受,他吸了吸鼻子說:“我去接花逸?!北汶x開了手術室門口,他如何安慰一個正面臨丈夫生命垂危的女人呢?
莫堯告訴花逸,市里有領導來聽大課,花斐君作為優秀學生被叫去多媒體教室扮演觀眾了。花逸深信不疑,他不是對莫堯的話深信不疑,只是對花斐君的能力表示出萬分肯定,在他眼里,他小叔是清華北大的苗子,考不上就純屬意外,所以市領導來了他小叔被選去聽課,那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是中午的時候花斐君還沒回來,他想,領導們不餓嗎?可是領導不餓,他叔也得餓啊,于是他吃完了飯還打包了一份炒飯帶回寢室,放在暖氣片上,這樣,飯就能一直是熱的了。
他應該是穿著干凈的校服,坐在靠窗的課堂之上,日光輕暖,清風微蕩,白色的窗簾拂過他栗色的短發,掃過他的英語書,直到他微笑著用教科書壓住簾腳才停止飄蕩,他的周圍應該是書聲朗朗,是少年與少女們在青春里留下的歡聲嬉笑,日子可以美好如淡茶,青春可以單純如清水,可是,現實卻混沌成這幅模樣。
“你外套呢?怎么凍成這樣?”花逸蹙著眉頭從床上跳下來,扯過羽絨服就上前給花斐君包住,在看到他青紫的眼角和嘴角后,更是震驚加憤怒的吼了一句:“你挨揍了?誰他媽把你打成這樣?衣服都給你打沒了?”
救護車帶走了花斐海,沾了血的深色棉衣在匆忙之下被遺棄在了車禍現場?;尘诰茸o車里,看著醫生在進行簡單的急救,心下一沉,那一刻,花斐君突然心生一個糟了他自己唾罵的想法,他在想,如果大哥殘了,那不如死了,人死一了百了,心傷總會淡忘,可是如果活著,如果殘著,未來又該有多少他想象不到的難堪。
花逸看看花斐君,又轉頭看看莫堯,睫毛一顫,“你們在瞞著我什么再讀讀小說網
花逸被他說的更加疑惑,點點頭:“你說?!?
他脫下自己的棉衣,蓋在昏迷不醒的花斐海身上,穿著單薄的襯衫毛衣,在零下二十幾度的寒風里站直了身體,遠處側翻的面包車如同一頭巨大的鐵皮怪獸尸體躺在路中央,路上的行車也因為此刻的事故全部放慢了速度,地上躺著的大哥,跪著哭泣的大嫂,迎風而站的自己,儼然成了路人眼中悲憫的戲劇。
莫堯也從床上下來,走到兩人的身邊,扯開花逸的手,放下花斐君的毛衣,“你知道他冷還掀他衣服,你傻吧。”
花逸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她指認你?她瘋了吧!我去找老師說!”他推開花斐君倚著門的身體,去擰動門把手,花斐君用力的按著他的手腕,不許他開門。
花斐海的傷勢很重,很危險,花斐君起身準備去學校把花逸接來,父親生命垂危,身為他唯一的兒子應該陪在身邊,無論結果如何。
他穿著單薄的毛衣,推開醫院大門時迎面刮起的寒風,令他不禁打了冷戰,他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學校。
花斐海被推進了手術室,花斐君靠著醫院走廊冰涼的墻壁上,身體比墻壁暖不了多少,嫂子忙著去取錢繳費,他一人在手術室外不知所措。
花逸母親交了費紅著嚴寬趕回來,花斐君不知該怎么感激這個女人,沒有嫌棄他,收留了撫養了不屬于自己的孩子,就在剛剛,她救了自己的命,就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
花斐君推門而進的時候,花逸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一個激靈坐起來,笑吟吟的喊了一聲:小叔!隨即,笑容僵在了嘴邊。
花斐君回手反鎖上寢室的門,花逸不禁皺眉。
“嫂子,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他抱歉的攬著大嫂的肩膀,像一個兒子安慰自己母親一般,輕輕捏著她的肩頭。
是他闖的禍,沒有理由把這個屎盆子扣在花斐君身上,他花逸就是再不懂事再不是人再依賴花斐君,也不會讓他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流逐他被。
現實比風冷,比刀利,吹在身上,扎在心上。行車與行人紛紛路過他的身旁,混著冷風魚貫進他耳里的各種聲響,都變成了嗡鳴,日光照在那些被清洗的锃亮的車漆上反射著刺目的光,世界可以這么大,人們可以這么忙,他卻孤單無助成這幅模樣。
“姚六六懷孕了?!被尘徽f了這一句,就已經看到花逸的嘴巴震驚的就跟塞了一個雞蛋似的,他若是把今天事情全部說完,大概花逸的嘴半個月都會閉不上了?!八依锶苏襾砹?,姚六六指認我才是那個讓他懷孕的人。”
“沒事?”花逸半信半疑的盯著他躲閃的雙眼,猛的掀開花斐君的毛衣,怵目驚心的青紫一片讓他徹底傻了眼,這叫沒事?這看起來明明是很大的事!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向來柔軟聽話的短發變得凌亂不堪,他覺得自己真是活夠了,閉眼是未來的遙不可及,睜眼是現實的滿目蒼夷,可是能去死嗎?留下一個爛攤子,一個生死不明的大哥,一個岌岌可危的家庭,就這么去死吧?他還不甘心,他還想過那些幻想中的美好的生活,他還想著有一天,可以帶著花逸去很多很多他們沒去過的地方,他們約定好的要去看海,他答應過的,要在海邊買一座房子,從此他們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還想這,興許,他可以等到母親可以回來找他的那一天。
“你現在去了,你叔不就白挨打了!”莫堯吼道,他知道花逸生氣,他比花逸還生氣,還不甘心,憑什么姚六六家的人說動手就動手,就算是個死刑犯,槍斃也是警察的事。不是他們法律意識淺薄,而是這就是一件有嘴說不清的事,你說你挨打了,好,警察問你為啥挨打,噢,秀殲未成年少女,得,進號子里蹲著去吧。zVXC。
花逸突然變得老實,滿目戾氣的望向花斐君:“姚六六家人打的?你被她家人打的是不是!你承認了?你替我承認了!”
花斐君走到莫堯身邊,推開他壓制著花逸的腿,將花逸從床上拉了起來,冷靜下來道:“花逸,姚六六指認了是我,那就是我,他家人要10萬塊錢,如果沒有10萬塊錢,就要送讓他家女兒懷孕的人去坐牢,這兩個結果,你哪個也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