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馬衝進潘家口,來到了已經佈置好火炮陣地的朱壽與歐藏華面前後,翻身下馬,跪地彙報道:
“稟告大將軍、歐詹事,我軍與朵顏衛不期而遇。仇將軍巧佈疑陣,令朵顏衛指揮同知·把兒孫深陷迷局,難辨真僞。趁其戒備鬆懈之際,我軍雷霆出擊,一戰而勝,不僅大敗敵軍,更將把兒孫生擒活捉!”
“好好好!”
朱壽聽後,連說了三個好字,激動的站起身來問道:“那把兒孫現在何處?”
“回大將軍,把兒孫由左武臣看守,正押送至此處來?!币共皇绽事暬氐馈?
“如此甚好!”
朱壽更是高興,“正好當面問問這韃子,爲何多次叛主!”
接著,他突然反映過來,看向歐藏華問道:“歐卿,如此一來,某在此處佈置的炮陣,豈不是毫無意義?”
歐藏華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對於沒有上過疆場將士們來說,此番砥礪,乃心身之重要雕琢,潛移默化間,削減其面對戰場的恐懼。”
“待到真正戰火紛飛之時,他們的表現定能超越今日,展現出更加堅韌不拔的一面。鑄造無畏之心,以備將來之需?!?
“倒也有幾分道理.”朱壽聽後點了點頭,認可了歐藏華的說辭。
第二日上午,將士們列隊站定,一支騎兵從遠方緩緩靠近。
朱壽身穿直身細魚鱗甲搭配環臂鎧,很是威武霸氣。
歐藏華站在一旁,看著老闆如此大膽的穿著,心中莫名一慌,這小子又想搞什麼花樣?!
果然,朱壽朝著他招了招手,示意其過去一趟。
“歐卿,朕有一計,可定邊疆百年安寧?!敝靿垡荒樑d奮的說道。
歐藏華訕笑著說道:“還請大將軍明示?!?
朱壽看著遠方靠近的騎兵,神情淡然的說道:“朕在想,朕若是巴圖孟克,此時已經統一了東部蒙古各部,那麼接下來朕會想做什麼呢?”
“朕想入主中原!”
“想一統四大汗國!”
“現在兩個想法在朕的腦子裡拉扯,到底是應該先一統四大汗國,還是應該先入主中原呢?”
說到這裡,朱壽笑了笑,目光堅定的說道:“他在猶豫,既然如此,不妨朕幫幫他?!?
歐藏華此刻已經明白朱壽的想法了,他想以自己爲誘餌,吸引巴圖孟克南下作戰。
土木堡之變纔過去六十六年,但凡草原上有有幾個長壽老人,都不會忘記當初給大明帶來的屈辱。
巴圖孟克作爲一代雄主,自然很樂意再上演一次。
“陛下.何至於此??!”歐藏華嘆了口氣,滿是無奈的說道。
“哈哈.因爲朕相信歐卿和仇卿??!”正德皇帝拍了拍歐藏華的肩膀,微笑著說道:“朕還記得歐卿當初那個提議,我朝水軍加上暹羅軍隊,把佔領了滿刺加的葡萄牙人趕走。”
“待朕解決了蒙古草原這個心頭之患,便可以集中精力,重整三宣六慰!”
“陛下聖明!”歐藏華聽聞此言,知道這是一個大餅,內心卻還是很感動,至少這老闆是把員工的話聽進去了。
“有歐卿支持朕,便好!”
正德皇帝面帶笑意,悠然說道:“可是若要打敗巴圖孟克,光靠京營可不夠?。∷猿写蟪?,就交於歐卿去說服了!”
“我?!”
歐藏華臉色一變,有種被奔波兒灞附身的感覺。
他回去說服楊廷鶴、樑儲、費宏.
開什麼玩笑,他甚至覺得現在內閣沒派人來潘家口,完全是因爲他們還沒發現皇帝偷偷溜出來了。
但凡他們收到一點消息,都不至於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時,左冷禪帶著把兒孫來到潘家口時,猛然發現這裡居然出現了天子儀仗,他神色一驚,接著便是狂喜。
而被他押解而來的把兒孫看到這一幕,也意識到這是自明英宗以來,第一位離開了京城來到邊疆的皇帝。
騎兵將士們個個昂首挺胸,彷彿一股無形的力量驅散了旅途的疲憊,步履間重煥英姿,精神抖擻地繼續前行。
行至帳前,左冷禪看到正德皇帝站在上方,激動的跪倒在地,朗聲道:“末將左冷禪,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他身後的一衆騎兵翻身下馬,動作統一的跪倒在地,異口同聲的喊道:“參加陛下,吾皇萬歲!”
“衆將士平身!”正德皇帝聲線平和,在內功的加持下,即便相隔數丈,依然能清晰的傳到衆人耳中。
“謝陛下!”
左冷禪等人起身後,把兒孫便被押解了上來,在丁勉、陸柏的壓迫下,跪在了正德皇帝面前。
“罪臣把兒孫!”
歐藏華走上前來,看著把兒孫冷聲道:“爾身爲大明臣子,承蒙皇恩浩蕩,本當心懷家國,矢志不渝,以報皇恩,興邦安民。然觀爾近來之行徑,實令人不恥?!?
“哼!”
把兒孫冷哼一聲,擡頭看著歐藏華道:“你們這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讀書人,又有多懂我等草原百姓的艱難?”
“白災來時,漫天飛雪覆蓋草原,牲畜無處覓食,我們只得眼睜睜看著它們餓死。黑災降臨,乾旱橫行,奪走了草原的生機,草場枯黃,牲畜瘦弱,終究逃不過一死。黃災肆虐,沙塵暴遮天蔽日,我們家園毀於一旦,生存更加艱難?!?
“而我們就只能被迫遷徙,若是遷徙也找不到活路.那就只有攻擊漢人的城市、搶劫食物和物資,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別的活路?!?
“這些苦難你們中原人經歷過嗎?”
說著,把兒孫扭頭看向高高在上的正德皇帝,大吼道:“陛下??!我等亦是陛下的子民,當我們面對白災、黑災、黃災之時,陛下在哪裡?!朝廷又在哪裡?!朝廷棄我等於不顧,我等又何必忠於陛下、忠於朝廷?!”
“放肆!”
左冷禪一聲怒吼,拱手道:“懇請陛下,由末將教訓此等大逆不道之輩!”
正德皇帝擺了擺手,神情很是平淡,沒有開口的意思。
這種小卡拉米,還用不著他這個皇帝親自下場懟。
果然,歐藏華忍不住笑了一聲,看著把兒孫說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陛下的子民,可你們又爲陛下、爲朝廷做過什麼呢?可納過稅?可服過徭役?可讀四書五經?可爲國而戰?”
“再者,你此番統率大軍南下的真正緣由,旁人不清楚,你自己也忘了麼?”
“自正德二年以來,朵顏衛屢次上書,懇請朝廷增加貢品額度與撫賞之資,然觀爾等部族,於國事邊防未建寸功,朝廷豈能無故增賞?!故此,你等心生怨恨,終在今年決意南下,行不義之劫掠?!?
“此等貪婪無度、悖逆天道之舉,無異於豺狼之性!你等應速速悔過自新,重歸朝廷,以贖前愆( qiān)!”
把兒孫張了張嘴,卻無力反駁。
因爲他知道,歐藏華所言句句屬實,根本無可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