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躺在病牀上,彷彿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想要沉睡過去,低垂的眼皮從未如此地想要閉合上。
這一瞬間她感到四周不斷變化的身影也逐漸失去了形狀,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喚醒著她的神經。
“除顫200焦耳四次。”
“再來!”
“200焦耳五次。”
“嗞——”
隨著一陣強有力的電流,嬰兒的心臟開始跳動了起來。
啼哭聲響徹了整間產房。
“麟兒,麟兒。”
白玫趕忙睜大眼睛將孩子從醫生手中要了過來並緊抱在懷中。
肖肖見狀站在原地也跟著嬰兒哭了起來。
這時墨翟突然出現在產房門口,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產房,白玫正躺在病牀上抱著懷中啼哭的嬰兒。
“我來晚了,我來晚了白玫,發生什麼了?”
白玫擡頭看著從頭到腳都糟糕透頂的墨翟很是失望,沒有理會。顧自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
“麟兒乖,麟兒乖。”
墨翟感覺自己不配上前去抱住妻兒,站在遠處露出複雜的表情。
“該帶新生兒去做觀察了。”
病牀旁的醫生從白玫手中接過嬰兒,徑直從墨翟身旁路過,並向著產房隔壁的無菌觀察室走去。
“辛苦了醫生,感謝感謝......”墨翟看著醫生抱著兒子從身旁路過不停感謝道。
“太好了白姐,哎喲乖寶寶!”
筱無霜此時突然出現在產房門口,半邊身子倚靠著門框大口喘著粗氣。
產房裡無人在意的生命體徵儀正悄悄發出的低頻聲,讓墨翟瞬間驚醒。
不好!
身後跟來的助手也同樣察覺到了,立即拿出了白大褂內膽包裡的一支藥劑塞到了墨翟的左手中。
墨翟看了眼手中的藥劑,是那會兒手術前注射的那管讓自己精神抖擻的違禁藥品。
“白玫,堅持住啊。”
墨翟說著趕忙來到白玫的病牀前將手中的藥劑注射進她的靜脈中。
白玫虛弱地看著眼前的墨翟沒有責備,只是靜靜地說道:
“是不是馬上又要走了?”
墨翟沉默了。
“滾吧。”白玫說完移開了視線。
助手這時拍了拍身前墨翟的手臂提醒道:
“墨教授,別忘了你還有臺沒做完的手術。”
正當墨翟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兩名醫生從觀察室急忙跑過來,懷裡抱著再次一動不動的嬰兒。
“新生兒失去心跳!”
“什麼?!”
“剛試過除顫了,沒有反應!”
聞此消息後在場的所有人心頭一顫,墨翟全身發抖地接過兒子,右手大拇指不停地按壓著胸脯無果後朝著產房外狂奔離去。
——————
心臟外科手術室內,助手在做完手術的某一個階段後就不敢再動了,這個動作已然持續了近二十分鐘。
亞歷山德看著窗外,努力剋制著焦急到快要失去理智的心情。
“快準備手術檯!”
是墨翟的聲音,亞歷山德猛地轉過頭來看到他手中正捧著一個沒有生命跡象的嬰兒。
亞歷山德心想糟了,看著墨翟如猛獸般銳利的眼神,他知道此刻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他搶救兒子。
見手術室內衆人愣在原地,亞歷山德跟著命令到:
“動!動!動!”
墨翟發了瘋地指揮著身邊的助手用各類儀器進行著心臟復甦。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方纔站在手術檯前一動不動的助手開始慌了神。
“墨教授,這邊患者體徵下降嚴重,再不快點繼續手術恐怕就救不回來了。”
亞歷山德見墨翟仍發了瘋地搶救著幾乎沒有生還可能的死嬰,趕忙想著要如何應對。
他不敢去想象這臺手術完不成的後果。
逐漸,亞歷山德開始惱怒。
“墨教授,請處理一下這邊的手術墨教授?”
“墨教授!!”
陷入兩難又絕望的他果斷掏出了手槍,對準了墨翟的腦袋。
“墨教授,請理解,我也不想這樣做。”
“砰————”
一顆子彈從墨翟耳旁劃過,打碎了一側的玻璃。瞬間耳鳴的他轉過頭來,血紅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亞歷山德突然鎮靜地說:
“今天我兒子要是活不了,我他媽什麼都不要了!”
亞歷山德看著逐漸癲狂的墨翟,終於自己也失去了理智。
“什麼都不要了是吧?只要今天躺在手術檯上這個男人活不了,今晚在場的所有人都活不成!”亞歷山德話音未落就發泄著打出數發子彈。
墨翟聽著碎裂的玻璃聲和亂蹦的彈殼聲只覺瞬間渾身無力,大腦一片空白。
“孩子應該有得救,墨教授。”
墨翟的肉體此刻如同一個軀殼。
“我們現在都需要冷靜解決,事關重要。”
亞歷山德說完並迅速調整狀態朝一旁走去,從之前取出心臟的金屬箱子裡取出了最後一個裝著一顆心臟的器皿。
“這是作爲備用的,但也錄入了檔案庫裡,就算手術失敗了也是要進行回收登記。”
看墨翟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直愣愣地走來,亞歷山德有些緊張地將器皿放到身後接著說道:
“我先說清楚,條件是完成這臺手術,其次但凡這臺手術出現任何狀況需要用到這顆備用心臟,你也必須保證順利完成。明白了嗎?”
亞歷山德喘著粗氣神情堅定地看著墨翟。UU看書www.uukanshu.net
“能做到嗎?”
墨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深吸一口氣後試圖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消毒步驟。
“你要說到做到。”
“當然,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無論成功與否你後面都得跟我走了墨教授。我先說清楚,凡是與這顆心臟有關的人就意味著再無自由可言了。”
“無妨。”墨翟冷峻道。
這時亞歷山德舉起槍環視四周的衆人。
手術室內衆人此刻也都明白了——今夜發生的一切解釋權將歸亞歷山德將軍所有。
嬰兒在兩個助手的操作下進行了緊急冰凍處理。
墨翟確認無誤後來到手術檯前繼續完成手術。
先前被子彈打碎的玻璃不斷透著寒風,手術室內氣溫驟降。好在這能幫助縮短止血的時間,也能爲一會兒的手術創造更適宜的環境。
霎時墨翟感到眼前發黑便問向一旁的助手:
“那支藥劑,還......還有嗎?”
他沒想到藥效一過身體的狀態就到了單憑意志已經撐不住的地步。
“只剩最後一支,現在用嗎?”助手從兜裡拿出藥劑示意道。
這一消息對於現在的墨翟來說是一劑強心劑,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留給兒子的心臟移植手術。
“等會兒吧,勞煩了。”
凌晨的手術室內各類檢測儀器平穩地運行著,心力交瘁的亞歷山德站在窗邊,眼前一望無際的大雪讓他在這個漫長的冬夜不禁回想起了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