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青山正說著話,忽然一道影子當頭罩下來,他還當是侯爺發(fā)了怒,要先揍自己一頓呢,嚇得雙膝一軟就跪到了地上。
剛要開口求饒,卻覺得一個冰涼的東西掉落在自己懷中,他下意識地就接在手里,卻是侯爺系在腰間的長劍。
哦,原來不是要打他啊!
青山松了口大氣,一骨碌爬了起來,趕緊追上大步朝著老夫人院子走去的侯爺。
這還有事沒稟告呢!
“回侯爺,還有,還有…”
杜鴻驀然停住腳步,瞇著一雙鳳眼,目光寒氣四溢,唇邊卻露出笑容。這笑容就是再遲鈍的人見了,也會覺得心頭陣陣發(fā)涼。
青山閉了閉眼,一徑快速地說下去,“老夫人娘家的舅老爺一家來了一共有四個人舅老爺舅太太表小姐還有表少爺老夫人讓把舅老爺一家安置在掇珠院還說表小姐和老夫人投緣讓表小姐住在老夫人院里…”
哎媽呀,總算說完了,早死早超生先。
杜鴻冷笑一聲,倒不急著走了。
“杜威!”
長隨杜威麻溜地小跑著過來聽候吩咐。
“帶人去米家巷子,把那瞎了狗眼的東西的家給我砸了!一個值錢的物件也莫要留下!”
杜威微微遲疑了下,“呃…”
那漣大爺可是侯爺?shù)氖郑m然那一家人是無恥下作了些,但這么大喇喇地打上門去,怕是對侯府影響不好啊。
杜鴻睨了他一眼,“還不趕緊去!”
杜威連忙應了聲退下自去忙活了。
一邊的青山低著頭心里暗自嘀咕,漣大爺啊漣大爺,你也不看清楚形勢先,還當我們侯爺是早年間那任你們上竄下跳受盡欺負也無處說理的小孩子么?
如今侯爺可是圣上眼中的紅人,侯爺一句話。能教你全家人頭落地,先前把你們分出去也有田產屋子,盡夠一家子過活的了,偏偏還不知死活地三番四次地過來撩逗侯爺?shù)暮眯宰樱上Ш顮敳皇抢戏蛉四前憔d軟稀爛的糊涂好人啊!
瞧著侯爺卻是改了方向,看著倒是回自個院子的,小廝忙跟了上去,心想侯爺這是發(fā)怒了。
也難怪侯爺要惱火,換成誰誰也憋氣啊。
當年老侯爺糊涂好色,把幾個小妾當成正經夫人一般的寵。府里頭一堆的鶯鶯燕燕,倒把個正室夫人擠得只能住到侯府的偏院里,成天吃齋念佛。可憐小侯爺小小年紀也跟著受盡冷落。
漣大爺那時多威風啊,仗著老侯爺?shù)膶櫾诟锓Q王稱霸,小侯爺一個堂堂正經嫡子,過得還不如庶長子,什么落水中毒的。哪年不遇上個一兩次。且被姨娘們挑撥的老侯爺怎么看小侯爺都不順眼,好幾回都是親自上手便打,那狠勁兒,說是仇敵也不為過,哪里像是父子?
本來老夫人的娘家溫家也算是有些勢力的,但溫家老太爺老夫人年事已高。溫舅爺跟老夫人不是一個親娘,溫舅爺是前頭夫人生的,而老夫人是繼室生的獨女。溫舅爺對這個妹妹不親,因此溫家一直就對侯府里這些事不管不問,跟沒有這么個姑奶奶似的。后來溫家兩個老的過了世,侯府里老侯爺也因為行事荒唐遭了皇上厭棄,且老夫人不管家。沒什么油水可貼補娘家的,溫家更是年節(jié)時都不跟候府來往。
當年小侯爺十一二歲時。老夫人曾經身患重病,需要百年的人參來配藥,偏偏老侯爺?shù)囊棠飩儼殉种沂拢褪遣怀鲞@筆人參錢,哭窮說是老夫人故意糟蹋東西裝病,小侯爺沒辦法,只好派手下的小廝去向外祖家求助,沒想到小廝去了溫家被好一陣奚落,說什么明明是侯府,還要到娘家來秋風云云,竟然把人給趕出了溫家。
后來還是小侯爺剛剛結識的幾位朋友知道這事,幾乎每家都送來了一支上好的參,這才救了老夫人的命,如今溫家見侯府發(fā)達了,小侯爺掌權了,又腆著臉巴上門了…
小廝青山邊替自家侯爺抱不平,邊跟在杜鴻身后進了杜鴻的院子,
杜鴻一進了院子就吩咐備熱水,要準備沐浴。
幾個婆子丫環(huán)一通忙活,很快便把浴室準備好,杜鴻大步走了進去,瞧也沒瞧等候在門邊的兩個俏丫頭。
青山偷偷瞥了眼,哎呀,這兩丫頭那兩眼水汪汪的啊,呵呵,想來盼著爺吩咐叫進去伺候沐浴不是一回兩回了吧。
丫頭甲瞧見小廝青山的小動作,不由惡狠狠地瞪了過去,青山絲毫不以為意。
呵呵,這種丫頭,在侯爺身邊見多了,可惜她們都不知道,侯爺最厭惡那些輕狂的丫頭們了,凡有露出苗頭的必賣之,所以侯爺身邊年輕好看的丫頭們都呆不長,嗯,最長的也就呆在府里兩個月吧?
看這模樣,估計這兩只也在這院里安生不了幾天了喂!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滾進來!”
聽著里頭的吼聲,青山趕緊“滾”了進去——頂著丫頭們妒忌不善的目光。
丫頭乙懷疑地盯著青山的背影,俏臉陰得快要下雨了。
自己兩個可是老夫人送過來伺候侯爺?shù)模瑧{毛不許進去內室里伺候,要進還得等侯爺不在的時候?難道…侯爺居然是好那口的?
可這青山長得也太尋常了吧!
丫頭甲乙這點小表情落在邊上侍立的婆子們眼內,大家伙擠擠眼,呶呶嘴,交換了下眼色,都是心照不宣地笑而不語。
這些小蹄子們在院子里來來去去的,怪有意思的,大伙只管看熱鬧就好了嘛。
杜鴻是個有潔癖的,因白日摸了死人身邊的腰牌,又在那埋骨之地邊上站了一會兒,這心里就有些不爽,因此足足換了三次香湯,這才起身穿衣。
“老夫人那邊打發(fā)了春芳來請爺過去,已經等了好半天了。”
杜鴻邊系著衣帶,聽著青山這句話,不由得勾起了一絲笑。
剛剛沐浴過的面龐上微帶著濕氣,更顯得眉目濃黑如畫,唇紅若新鮮的櫻桃,還帶著點小水珠,濃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背上,雖已經擦過,仍然不過半干,垂順而下,如一匹水墨暈成的長緞…
如此俊美的侯爺,就是那些自負美貌的女子們,見了怕也是要自愧不如吧?
青山單是這么瞧著,就有些微的失神。
府里不是沒有什么古怪的流言,說侯爺不*女色,其實是好男風啥的,唉,也只有咱們幾個近身服侍的,才知道那都是假的啊,…
少年小廝的心里,不由就涌出了幾分落寞來…
“讓她等著去,難道要本侯爺濕著發(fā)出門不成?”
杜鴻離了浴室,走到相連的書房內,靠坐在軟榻之上,懶洋洋地念了這么一句。
青山應了一聲出去,到對面的倒座房里去尋春芳回話。
春芳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環(huán),老夫人自聽說侯爺回府,就等著侯爺過來好介紹娘家一家的,結果左等不來,右等還不來,只好派春芳過來請侯爺過去相見。
春芳伺候老夫人也有六七年了,能呆著這般久而不被杜鴻尋了借口打發(fā)出府也是個人精,一見侯爺院子瞧著氣氛就不大對頭,雖是傳了話,卻是半天沒回音,正坐在小凳子上等得心急呢。
“啊?侯爺還得等一會兒才能出去么?”
春芳著急道,“可是晚上的家宴都快好了…”
雖然知道侯爺可能會為這溫家人冷淡,沒想到卻是這般的不給留臉子,不會侯爺連家宴都不打算露面了吧?
青山倒是挺同情這個大丫頭的,雖然老夫人性子和氣,從不打罵下人,但那行事卻總是不著調,累得手下人也吃侯爺?shù)膾炻洌銓捨克溃昂顮攽摷已鐣r就會過去的。春芳姐姐怕老夫人著急,不如先回去報個信兒?”
春芳咬了咬唇,無奈地應了,只得先回老夫人所居的榮安堂去。
不料把回話一報,杜溫氏只皺了眉頭,還沒開口,旁邊坐著的舅太太溫盧氏就先尖聲發(fā)話了。
“定是你這丫環(huán)偷懶,沒說侯爺舅舅一家來了,不然侯爺那般孝順的孩子,怎么會不來先給長輩請安,反去沐浴?”
春芳低了頭,道聲不敢,心想,有這樣勢利的舅家,難怪侯爺懶得搭理呢!
“娘~”
坐在杜溫氏另一邊的妙齡少女拖長了音,聲音嬌癡悅耳,“表哥身負官職,在外頭忙公務忙了一整天了,風塵仆仆的,當然要先沐浴更衣才能見客了,娘你怎么能不體諒些表哥呢?姑媽,您說我說得可對么?”
二八年華的少女摟著自己的胳膊撒嬌賣萌,這哪是老好人杜溫氏能抗得住的,忙拍著少女的手微笑道,“宛娘說得對。”
溫盧氏眼珠子轉了轉,目光在姑侄二人面上掃過,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哎喲,這還沒見你表哥呢,倒都這般體諒啦,真不愧是你姑姑的親侄女啊!”
對面客位上坐著的溫舅爺和他兒子溫玉郎都附和著笑了起來。
一時之間,倒真是親戚相見歡,其樂融融也…
只有站在一邊當布景的春芳微不可見地撇了下嘴。
ps: 小侯爺:我要燒死泥們~ ps:感謝蓮癡送的平安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