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纓想到這里,又苦起了臉,謝道,“多謝真人為小女子遮掩。”
不過心里卻是在想,自己逃不逃的,跟白云堂的關系不大,碧靈真人為何要派手下來攔截啊?
早知道自己就想法子在回國公府的路上跑了。
碧靈真人見姜纓一臉苦相,唇角泛起了笑意,“你這是怪我阻攔了你么?你可知道一個年青女子在外求生的艱難?你那個隨從雖然本事厲害,但若是逢上了人多的時候,便如今夜這般,還不是束手無策?”
姜纓心想,老祖師啊,您當外面像您這般一出手就是十幾位高手的遍地都是呢?
不過碧靈真人說的倒也沒大錯,這大昭朝這幾十年的安逸下來,地方吏治就有些腐敗,聽說有些邊遠地方,盜賊四起,占山為王,打劫過往行人客商是常事,只是下頭的地方官不敢上報罷了,畢竟追究起來,他們也有個失察無能之過。
姜纓兩個若真是要去北雍的話,路上少不得也會遇見幾個山寨,打起來結果如何,可真不好說了。
姜纓垂著頭,應了聲,“真人說的是。小女子有些莽撞了。”
碧靈真人卻輕笑了聲,“你若是真想擺脫這門婚事,也不是沒有辦法。”
姜纓目光一亮,期待地看著碧靈真人。
“敢請真人教我…”
就說么,這老太太不會無緣無故地把自己召過來么。
“你入我白云堂內,出家修行,本真人收你為關門弟子,如何?”
啊?出家?
姜纓聽著就是一愕。
但見碧靈真人目光內滿是笑意,唇角微彎,顯得極是慈祥親和。
“只要你入我門來,姻緣之事就是皇家。也是管不得的。”
碧靈真人的關門弟子,那輩分說起來,可是和當今皇帝同輩的。
嗯,是管不得了,可本王也徹底要單身吃素一輩子了…
姜纓扭捏吭嗤半天,小心問道,“真人,我,我能只出家?guī)啄昝矗俊?
等咱年紀成長了,再還俗成不?
碧靈真人啐了姜纓一口。指著姜纓笑嗔道,“個小丫頭打得一副好算盤,罷了。你不入我門,也不強求,你回院里等著出嫁吧。”
姜纓抿了抿嘴,跪坐在地上,眼睛可憐巴巴地眨著。“真人~”
“我能當俗家弟子么?小女子也是極愿意入真人門下的…”
瞧著面前小丫頭,一副恨不得上前抱大腿的狗腿樣,碧靈真人忍不住輕笑了幾聲。
卻是道,“瞧你這憊懶樣,竟是撒起賴來了,快走快走…”
姜纓見她說話之時。神色間頗為輕快,想來心情不錯,更是決心抱一下這位真人的粗腿。若是真能把這綠云罩頂?shù)幕槭缕平猓t也不愿意在實力不濟的時候就被迫離開大昭。
姜纓仍是賴著不走,“真人就留我在此幾年吧?我還想多聽聽真人的教誨咧。”
碧靈真人揮了揮袖,氣得笑了,“行了行了。留你到出嫁之日。”
見姜纓尤不知足,喝道。“你以為皇帝會讓你這么快嫁給寧遠王的長子?就算是真的,怎么也要一兩年。急什么?”
姜纓一愣,咦,這話信息量挺大啊。
待要細問,碧靈真人卻是閉了目,喊了門外候著的人來送姜纓離開。
姜纓只得滿心疑問地出了大殿,在外頭等候的王大姐正急得團團轉。
“小姐,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姜纓搖搖頭,“沒有。”
王大姐面露釋然,小聲地問,“那,那咱們是要回小院里么?”
“回吧。”姜纓苦笑著應了一聲。
未來怕是還要長住在此呢。
回到院里,果然上下人等,都個個睡得死沉,對于這兩只的離去歸來,居然一點也沒覺察。
哎,這樣也好,免得擔驚受怕心事起伏的。
一夜過去,果然那迷藥神不知鬼不覺,幾個小丫頭還在嘀咕說,昨夜也不知怎地,一覺睡到大天亮,都誤了早起干活。幸好小姐是個隨和的,也不追究云云。
到了近午,果然國公府的人就來了。
國公府的人來,一個是宣布圣旨賜婚的事,二是要把姜纓給接回國公府去備嫁。
來的人是云松和國公府里的二管事,本來云松這位大少爺是不必來的,不過因有賜婚,為示鄭重,云松還是親自領著車隊來了。
跟在他身邊的隨從婆子什么的,有些是曾經過來給這邊送過錢糧的,但這回的態(tài)度明顯有了改變,想來也是因賜婚的緣故。
云松冷眼瞧著姜纓,這位便宜妹妹聽說了這消息,反應很是平淡。
他意外之余,卻也禁不住想到。
看看,讓你嫁小侯爺你不樂意,如今要嫁個京城聞名的風流浪子了吧?
不過轉念又想,這些小姑娘的心事曲曲彎彎的,也許這位三妹妹就喜歡那般類型的也說不定呢。
待游目四顧,發(fā)現(xiàn)這位妹妹雖然身在道觀,名為清修,這屋子里裝扮得正經不錯,再看院中,也是花木繁盛,各處都收拾得精致舒適,心里不禁想著,嗯,想必這是羅嬤嬤的功勞了。
目光便落在了羅嬤嬤身上,卻不想瞧著羅嬤嬤靠墻站著,手扶著墻壁,卻是面色如土,額冒冷汗,兩腿有些打晃,簡直快要栽倒在地的模樣。
云松眉頭一皺,“羅嬤嬤,這是怎么了?”
羅嬤嬤可是云老夫人身邊的心腹之一,若是這當口病了,可得給她請醫(yī)問藥,說不得就得耽誤回京的行程。
羅嬤嬤抬了眼,目光飛快地瞄過姜纓,又掠過云松,忙收回去,垂下了眼皮子,干笑了幾聲,“沒沒事,就是聽說要回府,驚喜著哩。”
雖然說是驚喜,可聲音帶著些慌亂不安。
一邊的云柳聽說了國公府來人了,焉有不過來之理,早就帶著幾個下人過來,免得若是送來東西少了她那邊的份,或是有什么消息不讓她知道。
方才云松在說著事,她插不上話,此時才開口道,“看把羅嬤嬤喜的,還不去給三妹妹收拾東西準備回府?”
聲音柔柔弱弱,卻帶著絲絲的酸意。
目光轉而瞧著姜纓,帶著不加掩飾的眼熱,“三妹妹果然是有大造化的,雖然出身…那般,但竟能得了圣旨賜婚,未來夫婿還是王府長子,當真是可喜可賀。”
眼瞅著這村姑三妹就要回到國公府嫁人了,自己卻還是呆在這冷清的道觀里頭,和那些寡婦犯了錯的小姐們?yōu)槲椋€不知要呆到何年何月…
想到這些,云柳說出來的話雖然是恭喜,也都變了味道。
姐姐啊,你自己進宮沒有勾引到金龜,那是怪你自己手段本錢不夠,要不要來我這兒酸溜溜啊。本王壓根不稀罕這婚事啊,一個王府庶長子,說起來很好聽么?
姜纓心里吐槽著,面上冷淡地道,“二姐姐客氣了。”
目光卻也注意到了羅嬤嬤的異樣,心里一動,難道羅嬤嬤知道些什么?
“三妹妹這便去收拾吧,二妹妹你看上去氣色不佳,就不必在此幫忙了。”
云松不是看不出云柳的心事,雖然也有幾分同情,但云柳這種未嫁夫喪的,在道觀里居住上一看再尋一門差點的親事還是能嫁出去的,何必當著三妹妹做百般羨慕之態(tài),也實在有些小家子氣了。
姜纓正琢磨著該如何開口推掉回國公府,卻聽院門口傳來一陣笑聲。
有丫環(huán)趕緊進來報道,“觀主玄止真人到了。”
眾人朝院門口望去,果然正是玄止真人,著一身絲緞青袍,手執(zhí)拂塵,邁步飄然而至。身后還跟著四個中年執(zhí)事道姑。
姜纓心中大喜,想著果然說到做到啊。
玄止真人約摸五十來歲,雖然年紀比碧靈大師要少近二十歲,但看著面相卻比碧靈大師要年長一些,更像一位年高德劭的修道者。
云松忙與玄止真人見禮,玄止說了幾句恭喜的場面話,便開口說起了碧靈大師欲挽留姜纓在觀里多住些時日的話來。
“云世子但請放心,我們白云堂定然會照應好三小姐的。”
碧靈大師既然發(fā)話了,京里這些大小世家,哪個敢不給面子?
云松想著這位三妹妹自從住到了清梧苑就三天兩頭的出事,倒真不如住在這白云堂,至少沒有哪個不長眼的賊人敢到白云堂來撒野。
不是聽說那寒公子,不知因為何事還被白云堂關了一個多月禁閉,還是皇上派人向碧靈大師求情,這才提前放了出來的。
想到未來的妹婿寒公子,云松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國公府居然要和寧遠王結親,這事實在是…
若是將來寧遠王有個什么異動,難保云府不被牽連啊!
可這婚又是皇上賜的。難道皇上就這般不待見云府?
不是有傳聞說,皇上對姑姑云緲情深難忘么?
為何皇上卻對云家這般?
云松這般想著,也就沒什么心思再跟姜纓多說什么,只叮囑了幾句,便帶著從人離去了。
不用回國公府,姜纓這才松了口氣。
又想辦法給衛(wèi)浩歌那邊也送了信,讓他莫要著急。
而國公府過了沒幾天,便又送來了幾個侍衛(wèi)和婆子,不過侍衛(wèi)只能住在白云堂的下院。
羅嬤嬤這些天卻是一副坐立不安狀,總是偷瞄著姜纓,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