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40多歲的女人，穿一條咖啡色的裙子，配一條黑色打底褲。五官精致，特別是臉型，非常完美。有一種臉型叫：無論你大眼睛小眼睛，雙眼皮單眼皮，高鼻梁踏鼻梁，香腸嘴還是性感薄唇，只要長在這張臉上，至少跨入中等美女的級別。

她是我師母，我知道她大概歲數，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她只有30多歲。

今天本來天氣很熱，學生妹都穿得清涼。然而我看到她的一瞬，驟然覺得周圍的空氣降了幾度。她面容憔悴，神色黯淡。這個曾經貌美的女人如今也老了。即使我正面向她走去，她還是沒怎么注意到我。

“趙老師”來到她面前的時候，我恭敬叫她。看她失神的樣，我故意叫得很大聲。

她站住了，抬眼看我，看了幾秒還是沒想起來，問：“你是？”

“我是蔣老師教過的學生。”我高興提醒她。蔣老師是我高中班主任，盼盼離開后，我發奮學習，他耐心給我解答，鼓勵我，告訴我以我的水平正常發揮進杭城的大學沒問題。只可惜我在高考的前幾天我離家出走，沒能參加那次高考。我讀的是二中，蔣老師和師母原來是二中的老師，能在這遇到我覺得很巧。

我以為師母會高興接待我，全沒想到她下一秒身體抖了一下，眼里含著淚水。

看到這一幕，我明白過來，蔣老師肯定不好了，心涼了許多。

師母下意識看看我，眼中有了疑慮，開口問道：你是不是84班的江沐？

我猛地點點頭。

“你跟我來~”她眉目低垂，嘆息一聲，眼里有了一絲亮光，復雜地看著我，轉過身往行政樓走去。

我麻利跟著她走，她剛才那眼更讓我不安。白毛跟我身后，一起進了行政樓。

走在樓梯上，我忍不住問：“蔣老師怎么了？”

師母沒答。

我跟她走進一間辦公室，這里有兩張辦公桌。每張辦公桌上都堆放著厚厚的試卷。另一個老師不在，

白毛站在陽臺上，辦公室里就我和師母。

她給我倒了一杯水后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這里沒有會客的茶幾，我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

“你來晚了。”她對我說。

我的心涼透了，不愿相信。再次確定到：“師母，你是說蔣老師沒了？”我問這句話的時候，嘴巴不自覺在發顫。

“沒了。”她肯定告訴我。

“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上個星期。”

我……難受，恨自己。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我不早來一個星期？不然我還能見他最后一面。

我的視線模糊了，哽咽著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想想10年沒見了，他的面容我總能輕易想起。大大的臉，寬寬的額頭，有神的大眼睛，嘴巴很大，嘴皮很薄，總能讓人想到一連串的話不斷從他嘴里冒出來。

他的嘴很少訓我們，上課的時候，時不時給我們來一個笑話。他是一個很滿足很開心的人。大概他娶了個漂亮老婆，老婆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他是最不喜歡拖堂的老師，因此很受學生喜歡。他就特別逗，尤其下午最后一節課，還差幾分鐘就在那**了，時不時看手表。然后走到外面給她老婆打電話：“小趙同志，今天我去接兒子。”

我們都能聽到他打電話好不好？他回來后，膽子大的美女就夸他：“好男人波，我以后就找這樣的”，其實就是調戲他啊。

每每被學生這樣說，他耳根還紅一下：“你們年紀小小的，先讀好書，考個好大學。”

我問師母：蔣老師怎么沒的？

雖然觸動她的傷口，但我想知道。看師母這樣，或者她也需要找個人聊聊。

“他得了癌癥，在醫院躺了2個多月，還是走了。”師母平復了情緒，淡淡說道：“他舍不得走，也沒辦法~”

然后她看向我，“他還盼著你來看他。他就說，江沐是不是要來看我了，我昨晚夢到他。”

聽到這樣

的話，我再也控制不住，吸了吸鼻子，問：“蔣老師提到我了？”

“提到了。他教過的學生很多，我問他哪個江沐。他說84班那個，人很聰明，也很努力，我以為他會考上重點大學。不曉得他什么原因，連高考都沒參加。可惜了，他是個這么多年我最喜歡的學生。”

再多的詞都無法表達我此刻的心情。我是真沒想到蔣老師在最后的時間里念叨的學生會是我。一個連高考都沒考，他寄予厚望卻沒帶給他榮譽的學生。受寵若驚，也許是他的念力讓我來到這，碰到師母，就還是晚了，這會成為我一輩子的遺憾。

我勸師母，“你別傷心了，他一直在我們心里。你要開開心心地活，蔣老師對你最好。”

師母就笑了，臉上洋溢著幸福，“江沐，你說得對，我是該看開，不管他在不在，他都陪著我。他這個人是真好，我曉得，和別人不同。”

看她有對我傾述的意思，我說：“他教過的學生都知道他對老婆好，我們班的女生都很羨慕你。”

“是的。”師母說，“他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不然我也不會嫁給他。結了婚以后，還有別的男人想追我，條件都比他好。我從學生那聽到一件事后，就再沒那方面的想法。因為和你說這些話，你不會笑我吧？”

我說：“不會。師母，你愿意和我說，我高興。”

“這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沒對別人說過。”她的眼神有些飄忽了，好像回到多年以前。

“是我教那個班的體育委員，一個高大的男孩子。上課事多，被我訓過幾次。有一天他特意跑到我辦公室跟我說：他看到蔣老師和幾個男老師一起去吃飯，后來，那些男老師喊他一起去那種地方風流。”師母說到這就停住了。

我暗想那學生很牛，很有膽！被師母教訓了，找師母說這種事，想讓師母夫妻不和。要我見到他，肯定要教訓他一頓。男人偶爾找一下小姐也正常，他居然給師母打小報告，說蔣老師的壞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