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咖啡館。
“你已經找到了!”老阿姨的眼神是矛盾的,有期盼,亦有退縮,“這麼快。”
江飛夕淡淡一笑,從包裡拿出照片,推到阿姨前面。
他的心情是複雜的,雖然不知道這裡又將有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但是,意識中,他不希望把心貝一家也牽扯進來。
看著老阿姨,他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心貝的父親,果真是要找的那個何其飛。
但是,阿姨激動的目光看著的卻不是段伯父,而是心貝,看著她落下的眼淚,江飛夕的心亂成一團。
這個故事,重點不在段父,而是在心貝吧。
“告訴我,這個故事!”江飛夕沉著聲音。
老阿姨擡起滿是淚痕的臉,枯瘦的手指指著心貝,顫抖著聲音:“她……她是小梅與逸偉的女兒!”
江飛夕的腦子“嗡”的一聲,強自鎮定,搖頭道:“不可能,我跟她一起長大,她出生第一天的照片我都看過,怎麼可能?”
老阿姨怔怔的看著江飛夕,不敢相信的:“你……和她一起長大,真的,是真的嗎?”
江飛夕點頭:“嗯,是真的,所以你說的,我不相信。”
手緊緊握住杯子,似要找到一點依靠,老阿姨嘆了口氣,緩緩道:“這是事實,因爲這個孩子,剛生下來第一天,就送給了他們了。”
江飛夕手漸漸的捏緊,啞著嗓子:“告訴我,所有發生的一切。”
慢慢的整理了片刻思緒,老阿姨將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往事,緩緩道來……
二十多年前,在一次下鄉演出中,風華正茂、美麗迷人的小梅與才華橫溢、英俊帥氣的逸偉相遇了。
很快,他們相愛了,在別人眼中,他們是相當般配的一對,可是家長們卻不這樣認爲。
雙方家長都認爲,兩個地主成份的人結合在一起,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老人尚且罷了,一把年紀,就算就此了結了生命也不足爲惜,可是兩個正當青春好年華的青年,怎麼能經受得住這一場又一場的考驗。
因此,雙方家長都堅決反對。
兩人的戀情由此轉到了地下,他們海誓山盟,此生絕不離棄彼此。
可是現實卻很殘酷,最終,楚逸偉終於受不了各方面的壓力,心灰意冷的他順從了家裡的安排,與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結婚了。
小梅是個性情極烈的女子,她
一直跟家裡鬥爭著,從不放棄,卻沒料到自己的愛人會忽然背棄了誓言。
更沒料到,此時的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的心在流血,可是驕傲讓她不允許自己告訴他,同時,她決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是個天大的秘密,絕不能讓家裡人知道,否則這個孩子肯定不保。
於是,她每天窩在房間裡不出門。
母親還以爲她只是傷心,想想這樣也好,時間會沖淡一切,於是每天變得法子做好吃的養著她。
她每次照單全收,而且飯量越來越大。
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小梅很小心的躲過了母親的眼睛,直到有一天。
其實在小梅隱居的這段時間,母親沒有停止過給她找婆家,拿著她的照片,想過一個又一個的親,最終終於挑上了一個最滿意的,而且認爲小梅也一定會滿意的男生。
於是,她來到小梅房間,讓小梅去見見。
孩子已經快要臨盆,小梅需要母親的幫助,根本就不想再瞞下去了。
於是,驚呆了母親,卻沒有讓母親死心,只要孩子生下來,一切又將恢復到過去,那個辛苦挑來的優秀男生,還是不能放棄。
終於,沒過兩天,小梅半夜被陣痛痛醒,居然是難產。
送到醫院,鬼門關裡走了一遭,母親更加認爲這個孩子是不祥的。
於是,在小梅還沒醒轉的時候,她決定把孩子送走。
送給誰呢?她抱著孩子走出醫院,卻不知道往哪裡走,看著懷裡的孩子,這個孩子長得非常可愛,睜著一雙亮亮的眼睛,只往她瞧。
心中越來越多的不捨,但想著小梅的將來,她的心終於還是狠了狠。
正巧,門外有一對年輕夫婦的談話引起她的注意。
“沒孩子沒關係,我們去領養一個,就當我們親生的一在帶她。”丈夫憐愛的挽著妻子,“你的身體最要緊。”
“真的不行嗎?我現在就好想要個孩子,真的好想。”妻子柔弱的靠著丈夫,“今天就去孤兒院看看吧,我想要一個剛剛出生的。”
“嗯!”丈夫緊緊摟著妻子,走向一輛轎車。
母親很快在心中衡量,這對夫妻一定家境很好,一直想要小孩子,卻生不出,從他們的穿著與說話的語氣來看,應該是很有修養,學識的人。
孩子,把你送給他們,一定不會讓你受苦的。她咬咬牙上前去。
裝作很內急的樣子:“幫我抱下孩子,好嗎?我急著去上個廁所。”
雖有些詫異,卻還是接過了孩子,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痠痛,還有更多的不捨,終於忍不住回頭問:“唉喲,好人,你叫什麼名字?”
先是一愣,卻很快以爲這個老阿姨是不放心自己,丈夫笑道:“何其飛。”
何其飛,阿姨牢牢將這個名字記住,假裝囁嚅道:“這個孩子才生出來第一天呢!很可愛吧!”
人閃進醫院。
偷偷的躲了起來,卻沒有讓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看著他們先抱著孩子玩,年輕妻子的臉上露了甜美柔和的笑容。
接著看著他們開始焦急,丈夫甚至還到每個洗手間去找,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選擇。
天黑了下來,終於看到兩夫妻一陣爭執,妻子抱著孩子越來越緊,再後來,他們上了汽車,走遠了。
淚如泉涌!
回到病房,當小梅問起孩子的時候,只說因爲難產死了。
女兒沒再說話,亦沒有痛苦,只輕輕喔了一聲,倒頭就睡,她沒想到,在她回之前,小梅已經問過護士,知道自己生了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兒。
一個星期之後,小梅留下一封書信,離開了家,一別多年。
“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老阿姨苦笑著抿了一口苦苦的咖啡。
江飛夕輕輕搖頭,卻道:“但是卻是不可原諒的。”
臉上顯了一抹痛苦,老阿姨點頭:“確實不可原諒。”她狠狠的嘆了口氣,“現在這個孩子是能救小梅的唯一希望,你把這個孩子找來好嗎?”
江飛夕現了一抹清冷的笑:“找她來自己是簡單,可是這將擾亂到幾個家庭,心貝現在過得很幸福,她的父母對她是極致的寵愛,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他冷著眼睛,“小西家裡呢,楚伯父忽然發現自己多了個女兒,楚伯母卻要痛徹心扉,小西兩姐妹呢,突然間多了個姐姐,她們會怎麼想?”
老阿姨的眼淚落了下來,哽咽著:“我知道,可是,這是唯一希望,我們不能放棄,難道看著小梅死掉嗎?”她拼命搖頭,“我唯一的女兒,不能就這樣死掉的。”
她抓住江飛夕的手:“你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儘量不要讓大家知道。”
凝了雙眸,江飛夕思索片刻,終於點頭:“讓我試試!”
可是,心裡卻劃過絲絲的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