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躲過巡夜士卒,三人來至西關(guān)一處大宅院外,於後牆外翻入。
“也不知是這院子不是,別走錯了。”浮月?lián)牡卣f道。
“尋個人問便知道了。”丹雲(yún)不以爲(wèi)然,率先向前走去。
來至廚房處,見房中一男子正在收拾,丹雲(yún)遂直闖進去,撥出短劍架在脖子上問道:“敢作聲便砍了你,此處院子主人是何人?”
“啊。”那男子見一黑衣蒙面之人出現(xiàn),正待呼喊,又見一冰涼的劍刃架在脖子上,忙將咽喉中將要發(fā)出的聲響吞了回去。
“你是何人。”嶽天峰趕了過來連忙問道。
“小人是此間廚師。”那男子膽戰(zhàn)心驚地回道。
見他大腹便便的身材,確是廚師之像。
“此間主人是何人”嶽天峰又問道。
“主人名叫呂珍。”胖廚師吱唔了幾聲,被丹雲(yún)側(cè)開劍刃拍了拍他的脖子便和盤托出。
此間確是劉勝男故居,現(xiàn)主人姓呂名珍,原爲(wèi)劉老財之妾,時常引人至此,朝歡暮樂。
問明呂珍所在,嶽天峰敲暈廚師,塞住嘴巴,尋了一段繩子將其捆在水缸之上。
三人向後廳行去,那胖廚師交待,呂珍正要待客,是以廚房還未封竈。
但見兩名侍女,擁著一位麗姝,慢步由一處房間出來,環(huán)佩聲清,脂粉氣馥,已足令人心醉,加以體態(tài)輕盈,身材嫋娜,已然令人心馳神往。
再向上觀瞧,兩頰生紅,雙眉舒黛,波瞳含水,雲(yún)鬢生光,,確是一個尤物。
能在此間盛裝出現(xiàn),又有侍女服侍,此人必是呂珍無疑。
嶽天峰不由得多瞧了幾眼,便被丹雲(yún)以指連捅腰間,嶽天峰轉(zhuǎn)回頭,見丹雲(yún)正指著那麗姝瞪向自己,嶽天峰微笑,輕拍了拍丹雲(yún)手背。
見人已進了後廳,三人這才躡手躡腳走至窗邊。
“你們退下吧。”那麗姝吩咐著侍女。
嶽天峰三人連忙躲在轉(zhuǎn)角放過迴轉(zhuǎn)的侍女,於窗紙上捅了三個洞向屋內(nèi)看去。
廳內(nèi)擺有方桌,桌上佈滿酒菜,二人對坐於桌前。
嶽天峰不由欣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本是奔呂珍而來,誰知卻有意外之事。
原來一人是那剛進廳內(nèi)的呂珍,另一人卻是曾毒害過嶽天峰的朱暹,二人正眉來眼去地悄聲說話。
嶽天峰後退兩步,一拉二女,以手示意自己對付男人,二女對付女子,二女點頭。
嶽天峰摸出兩塊銀錠,在門外校準(zhǔn)屋內(nèi)二人方位,揮手?jǐn)S了出去,隨即踢開屋門躍向朱暹,紅白二女緊隨其後撲向呂珍。
屋內(nèi)二人哪料有人暗算,兩塊銀錠無一落空,一枚擊中朱暹太陽穴,一枚擊中呂珍脖頸。
朱暹所受銀錠力度較大,登時暈倒,摔於地上。呂珍並未暈倒,但也被打得氣血阻滯、頭昏眼花,被紅白二女擒獲。
丹雲(yún)未等嶽天峰開口問話,正反連摑呂珍十餘記耳光,直把呂珍打得麪皮紅腫,嘴角流出血來,“嚶”的一聲昏了過去。
嶽天峰詫異地看向丹雲(yún)。
“妖里妖氣,看著便覺可氣。”丹雲(yún)忿忿地說道。
丹雲(yún)此舉弄得嶽天峰哭笑不得,曉得她是怕自己陷進美色,撒氣之間便將呂珍容貌破了。
“你也不怕手疼。”嶽天峰讓浮月去關(guān)了房門,轉(zhuǎn)頭又對丹雲(yún)說道。
丹雲(yún)撇了撇嘴,卻在揉著手。
嶽天峰取出雙鉤,將朱暹所著衣物盡皆劃破,用鉤挑出扔在一旁,只餘下衣。
“你做什麼?”見朱暹露體,浮月皺眉,丹雲(yún)也不禁開口問道。
“此人擅使毒物,須得留意。”
見朱暹上身精赤再無長物,嶽天峰這才取過繩索將其捆住。
捆畢,這才取過桌上茶水,潑在朱暹臉上。
許是嶽天峰出手之力過大,過了半晌,朱暹才慢慢醒轉(zhuǎn),如同傻了般的呆呆望著屋中衆(zhòng)人。
“好漢饒命。”看了許久,朱暹這纔回過神來,見嶽天峰提著雪亮的雙鉤,強忍頭痛急忙求饒。
“你二人誰是此間主人?”嶽天峰故意問道。
呂珍早已醒轉(zhuǎn),見勢不妙,半瞇著眼裝做未醒,其實早被嶽天峰看在眼中。
“是她,她是此間主人。”朱暹連忙搶著答道。
“你又是何人?”嶽天峰又問道。
“小的朱大,來此間做客的。”
“做客?做的什麼客,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再瞅你這鳥樣,你做的什麼客?”嶽天峰一副強盜做派,用鉤拍了拍朱暹的胖臉。
朱暹訕訕地笑著說道:“我原本不是這個樣子,是後來發(fā)生變故才變成這樣。”
“你吃錯了藥嗎?”嶽天峰又用鉤拍了拍朱暹的胖臉。
但凡研修毒術(shù)之人,必會以身試毒,輕則舌尖舔試嘗其味道,重則吞服以身體感應(yīng)變化。朱暹如說是後天變成如此肥胖模樣,十有八九是試毒造成。
嶽天峰心知肚明,卻假做不知調(diào)侃朱暹。
“既不是此間主人,問你無益,先閉嘴等著,倘敢出聲呼救,哼哼。”嶽天峰手起鉤落,將酒桌一角削了下來。
此酒桌乃用榆木製成,三尺見方,二寸多厚,榆木木性堅韌,質(zhì)地硬朗,被嶽天峰不費吹灰之力削下,足見鉤之鋒利。
朱暹連忙閉嘴。
“呔,那女子,可醒了嗎?”嶽天峰邊說邊揮著雙鉤。
呂珍連忙睜眼,嗔聲嬌語地說道:“好漢饒了奴家性命。”
“你便是此間主人?姓甚名誰?”
“奴家呂珍,如好漢饒得性命,此間任憑好漢做主。”
說罷誠惶誠恐,嬌怯身軀顫抖,卻又掩不住姿首妖冶。
“爺爺們只求錢財不求殺生,乖乖說出財寶所在,可饒你這嬌娘子。”
“我只是一弱女子,哪有什麼財寶,老爺逝去,大公子捲走金銀,只留下這宅院與我,我只靠出租幾畝薄田渡日,哪有錢財與好漢。”呂珍說罷珠淚點點,竟哭了起來。
“不說也罷,老三,先破了她的相。”嶽天峰衝著丹雲(yún)說道。
丹雲(yún)拿起短劍做勢向呂珍面上劃去,駭?shù)脜握浯篌@失色。
“我說我說。”
呂珍如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清二楚。
“偌大的宅院就只這點錢財?你當(dāng)我是三歲的孩童好騙嗎?”
呂珍說得痛快,但只有區(qū)區(qū)幾百兩白銀,嶽天峰實在無法相信,單是謀奪了劉興安的家財也不能如此寥寥可數(shù)。
“好漢好漢,我那包裹中倒有些值錢之物,不知好漢們可看得上?”朱暹在旁插話說道。
“哦?是何物?”
“好漢一看便知。”朱暹微不可查地露出一絲笑意,揚了揚下巴示意嶽天峰包裹在旁邊的椅子上。
嶽天峰來至椅邊,用鉤劃破包裹皮,裡面散落出幾樣物什,幾樣瓷瓶,幾塊銀錠,一塊青色玉璧。
“就這幾樣也算值錢,唬爺爺嗎?”嶽天峰佯裝生氣,舉鉤做勢欲砍朱暹。
嶽天峰豈有不知,包裹中物件雖是值錢,但朱暹之意非是在此,定是其中下了毒引嶽天峰動手沾染。
“那塊玉壁是周時之物,玉質(zhì)極精,工藝極細,龍身飾雲(yún)紋,雙陰線刻法,是難得的寶物。”朱暹極力解釋。
“老子就喜歡真金白銀,這破石頭有什麼好看。”嶽天峰不懂古物,無法估算其價值,等日後拿給老薑去看,老薑才深諳此道,此時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去碰的。
“朋友,燈籠扯高一點,我們這是個黃草窯子!”朱暹見嶽天峰並不上當(dāng),便開口說了一句。
“喲嗬,還是合字上的朋友,報個萬兒吧。”見朱暹說出江湖上的切口,嶽天峰也來了興致,也用切口回道。
“屠龍門,朱暹。”
“屠龍門,什麼狗屁門派,沒聽說過。豬仙?我看你像豬精。”嶽天峰又舉起鉤。
“慢慢慢,好漢,確是江湖一脈,我之門派雖在江湖聲名不顯,但門下高手也是衆(zhòng)多,江湖上也做得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如好漢願來,我願爲(wèi)引薦人舉你入門,如何。”
“說來聽聽。”
朱暹便歷數(shù)所知之事,除開二次盜劫御庫,餘者便是劫掠、殺人,最讓嶽天峰驚奇的是,內(nèi)監(jiān)李廣之死居然也與屠龍門有關(guān)。
李廣本是宮廷內(nèi)宦官,被當(dāng)今聖上寵信,與楊鵬朋比爲(wèi)奸,蔽塞主聰。弘治元年,本已奪僧道封號千餘人,肅清宮廷,但弘治八年始,李廣又以修煉齋醮等術(shù),慫恿聖上迷信仙佛,始又封佛置道。直至弘治十一年,李廣暴卒家中,聖上猶以李廣尸解仙去。
李廣之死世間衆(zhòng)說紛紜,嶽天峰頗不以爲(wèi)然,此類佞臣死光纔好。只是頗爲(wèi)好奇,屠龍門爲(wèi)何甘冒奇險去殺死權(quán)傾朝野、聲勢烜赫之人。提及此案,朱暹頗覺得意,但問來問去,朱暹也不知其中緣由。
“爺爺我不稀罕入你們那個什麼屠龍屠狗門,如讓我饒你性命也可,問你一事,你實話答我便可。”
“好漢請說。”
“朱暹,江湖傳聞你用毒之術(shù)非常高明,不知你那日用在我身上的毒是個什麼名目?”嶽天峰拉下蒙面黑布,以面目示之。
朱暹一聽大驚失色,眼前這位竟然知曉自己擅使毒術(shù),再仔細一瞧,正是在孫大剛家中被伏擊的嶽天峰,自己以毒藥之,張?zhí)祺鑿執(zhí)祺攵擞忠晕涔ブ约涸誀?wèi)嶽天峰必死無疑,沒料到嶽天峰竟治好了毒,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朱暹低頭不語,腦中急速思索,如何躲過此劫。
“你不說也罷,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朱暹說與不說,嶽天峰都不在意,卻須報了毒己之仇。
嶽天峰伸手在懷中摸出一顆藥丸,以掌緣輕擊朱暹喉節(jié),趁朱暹張口呼氣之時,將藥丸投入喉中,轉(zhuǎn)身在酒桌上取過一杯酒聞了聞,搖了搖頭,潑在地上,將隨身的酒葫蘆打開,重新斟了一杯酒,扳過朱暹的頭顱,將酒灌入其口中,見其確已入腹,這才搬過一把椅子坐在朱暹對面笑瞇瞇地看著他。
過得片刻,朱暹面目脖頸及祼露的上身急速竄出豆大的斑點,見朱暹蠢蠢欲動之態(tài),皆可看出其難受非常。
朱暹掙扎有盞茶功夫,尚自強忍,嶽天峰見狀站起,取過蒙面黑布塞入朱暹口中。
“這丸藥是我自己調(diào)配,本身無毒無害,還可醫(yī)人治病,一遇烈酒即可生出丘疹,中者奇癢。癢爲(wèi)痛之漸,痛爲(wèi)癢之甚。再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另一種手段,看你還能否忍得住?”
說罷從懷中布卷中取出兩個紙包打開,一包吹在朱暹前胸,一包吹在朱暹後背。
這布卷中千奇百怪,浮月丹雲(yún)是見識過的,當(dāng)初給牛見春、馬行義、楊得草三人下的壞腹藥,便是從此布卷中取出,見嶽天峰又從懷中取出布卷,定是又要使什麼壞來,不禁啞然失笑。
不待片刻,朱暹掙扎愈甚,喉嚨中不斷髮出怪聲,嶽天峰見狀揮鉤斬斷朱暹身上的繩索。
朱暹雙手脫開,也不理會嘴中塞住之物,更不逃走,只急不可待地在身上四處搔抓,越抓越癢,越癢越抓,直至將臉上身上抓得四處流血,再無一處完好皮膚。
看著地上翻來滾去的朱暹,三女驚駭不已。
“你方纔用的何物?”丹雲(yún)還是止不住好奇之心。
“我們北方有一種毛蟲,其蟲體上長有大量極軟極細且?guī)Ф镜拿淮嗣x蜇傷後,初感瘙癢,刺痛火灼,俄而內(nèi)疼外癢,搔抓後可激起長久刺痛。其毛刺入處會出現(xiàn)豆大丘疹,周圍發(fā)紅、水腫,厲害時可致肉體水皰和壞死。更有甚者可鑽進經(jīng)脈,隨血液流走,進入腦中,引發(fā)癲疾。不知你這個豬精可聽說過嗎?”
朱暹怕是聽不進去,但嶽天峰隨意一瞥呂珍,倒是把呂珍嚇得花容失色。
“朱暹,任你賊精八怪,此次也難逃我手,將你門中之事從實招來,我還可留你一命。”
朱暹正不遺餘力地搔抓身體,哪裡能聽進嶽天峰的言語。
“我費勁力氣得來這毒物,如今已有兩包用在你的身上,你定要不說也可,便讓你多享用一番”。
朱暹斷斷續(xù)續(xù)、含糊不清地哀嚎著。
嶽天峰抄起桌上茶壺,將一包藥粉倒入其中的涼茶之中,晃了晃後傾倒在朱暹頭上。
涼茶順著朱暹頭頂流至上身,一激之下,朱暹頭腦爲(wèi)之清醒。
“朱暹,可從實招來,我便爲(wèi)你解了此毒。”說罷伸手一探取出塞在朱暹口中的黑布。
朱暹有氣無力地說出了一番話,讓嶽天峰震驚不已,他本待讓朱暹多說些屠龍門中一些事,卻不料朱暹在神志恍惚之下直接將這事講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屠龍門如此處心積慮,所謀定是極大。
嶽天峰正自沉思,兩道寒光從窗外射入,一道直接貫穿朱暹喉嚨,另一道寒光卻是射向呂珍要害。
後射向呂珍的寒光被浮月打落,嶽天峰正自失神無睱救及朱暹,朱暹捂住喉嚨在地上只掙扎了片刻,便自斷了氣。
嶽天峰在寒光射入朱暹喉嚨驚起,忙飛身而起,直向門口奔去,待拉開門時,只見一道人影正翻牆而去。
迴轉(zhuǎn)屋內(nèi),對浮月丹雲(yún)搖了搖頭,俯身拾起地上被浮月打落之物,卻是柄柳葉飛刀,再看朱暹喉嚨所中之物,也是此物。
嶽天峰自詡高手,可如今一人在自己眼前射死一人,又全身而退,自己又追之不及,看來此人殺伐果斷一擊即退,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至少輕功頗爲(wèi)了得。
轉(zhuǎn)身來自呂珍身前,呂珍正自打顫。
“說與不說皆在你,我自是有手段整治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嶽天峰一指地上已死的朱暹。
呂珍一介女流,又是貪生怕死,哪經(jīng)得起嶽天峰恫嚇,遂全盤托出,所言與楊得草供詞相差無幾,無非是幾年間發(fā)生之事,唯不同之處是與餘人分工不同,自己結(jié)交權(quán)貴,謀奪私產(chǎn),以充門中用度,此宅院中所產(chǎn)出的財產(chǎn),也大多充入屠龍門。十二生肖間除鼠外倒是相互熟知,卻極少見面,所接任務(wù)都是門主面授機宜。
“那劉老財夫婦是你害死的?”
“是他下的毒。”呂珍指著倒斃的朱暹非常乾脆地說道。
“哼。”嶽天峰冷哼一聲,盡皆推諉於死人,倒不失一個好法。
“依《大明令?戶令》:凡嫡庶子男,除有官廕襲,先盡嫡長子孫,其分析家財田產(chǎn),不問妻、妾、婢生,只依子數(shù)均分。你又是如何謀奪了劉老財?shù)募邑敹涣钊酥俊?
“劉家長子居禮部郎中,劉老財又無廕襲,他便不願再留此處,房產(chǎn)摺合成金銀,及所繼錢財已是家中大部,,我與二房分了房產(chǎn)及餘下財帛。”
“劉老財似還有一房留有一女吧。”嶽天峰斜眼瞧著呂珍。
呂珍躊躇片刻說道:“劉老財有一三房貌頗俏美,在我之前便已受大房二房排擠,劉老財夫婦死後,二房說三房剋死家主,擠走了三房。”
“哼,是你使計聯(lián)合二房擠走三房吧,謀奪了三房財產(chǎn)之後,你又設(shè)計引劉老二賭博成癮,以家中房產(chǎn)做押,隨即又輸了去,至此,你便獨佔了劉老財所有的財產(chǎn),可是?”
嶽天峰面無表情地接替呂珍說道。
“你,你是來替劉興安報仇的?”呂珍不禁大駭。
“幾月前,我認(rèn)下一個義妹,她本可於家中半展書卷,庭院賞花,只待郞君。耐何家生變故,父母先後而亡,自己險些歿於市井,對我曾言,只恨生爲(wèi)女兒身,無文武藝報得家仇。”
嶽天峰雖未指名道姓,但呂珍哪裡聽不出嶽天峰言語中說的除了劉勝男又是哪個,頓時臉色蒼白。
“求好漢饒命,求三小姐饒命,我願將此處財產(chǎn)全數(shù)奉還。”呂珍連忙求饒道,心中委實怕嶽天峰將施在朱暹身上的手段施在自己身上。
“《大明令?戶令》:如別無子,立應(yīng)繼之人爲(wèi)嗣。看你模樣,當(dāng)無子嗣,你立下文書,將此宅及劉家產(chǎn)業(yè)歸還於劉勝男。我便免了你蟲蝕毒刑。”
浮月轉(zhuǎn)身尋了紙筆過來,丹雲(yún)挪動桌上酒菜,三人看著呂珍寫下轉(zhuǎn)讓文書。
“四年前劉老財曾委託鏢局運了一趟鏢進京,只是被劫了去,後來又被尋了回來,你可知曉此事?”
“確有此事。當(dāng)時劉家大郎尋到門路升官,需用錢財在京城內(nèi)打點,便使人回家調(diào)撥金銀,劉老財便託了岳家的鏢局。”
“鏢銀被劫可是你屠龍門所爲(wèi)?”
“是。”
“你們既已劫去鏢銀,又爲(wèi)何得而復(fù)失?”
“鏢銀本是已劫了去的,那鏢局的人也不是對手,只是門主讓放回鏢銀,暫且不動。”
“你在屠龍門是何地位。”
“位居十二生肖司職雞屬。”
“可有其他人動向?”
“門主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門主不說我也不敢問,門中我只識得朱暹。”
“可記得門主面貌?”
“門主從未示人,每回皆以面具覆臉。”
“可識得孫大剛嗎?”
“識得。”呂珍驚詫地看向嶽天峰。
“孫大剛可是屠龍門中之人?”
“他卻不是,只是他與我等頗爲(wèi)熟識,門主也經(jīng)常讓他做些事情。我們兩方時有合作。”
拿過墨跡已乾的文書,嶽天峰點頭讓浮月收好,又從布卷中摸出一枚丸藥遞與呂珍。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吃下去,隔半年找我取一次解藥,膽敢再爲(wèi)惡下去,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要試著去解,這世間不只朱暹會使毒術(shù),我也會使,朱暹的毒術(shù)也不過泛泛,我中過,如今不也好好地站在這。”嶽天峰冷哼兩聲說道。
呂珍接過丸藥乖乖吞下,不由得瞄了幾眼死去的朱暹。
“多謝公子活命之恩,如今奴家已無處可去,求公子收留,願爲(wèi)公子添硯掃榻。”呂珍梨花帶雨地說道。
“你配?”丹雲(yún)不屑地說道。
嶽天峰豈有不知呂珍用意,如今行蹤已露,被迫泄露門中秘事,又險些遭受滅口,如不依傍自己,待自己離去,定會橫屍此地。
“你入屠龍門前是何門何派?”嶽天峰思索片刻後問道。
“並無門派,奴家出自青樓,後被屠龍門相中,才入了門中做了十二生肖位置。”
“可會武功?”
“不曾學(xué)過。”
“不會武功那定是有其他過人之處。”
“我在青樓時習(xí)得一門閨房妙術(shù),這才被門主看中,令我以色惑人。我本是弱女子,無力反抗,只得門主讓做什麼便做了去。”
嶽天峰登時明白,這呂珍明明是屠龍門用來誘惑權(quán)貴的棋子,十二生肖也並非全是武功高手,只是江湖奇人罷了。
“此院中有多少你的人?”
“只有使女二人。”
那二人名爲(wèi)使女,實爲(wèi)屠龍門幫手,呂珍手無縛雞之力,想來一些難做之事便由此二人去。
嶽天峰料她所知有限,便不再追問。
呂珍雖爲(wèi)屠龍門中人,但自己已然許之活命,就不好再出爾反爾,將她如何安置頗讓嶽天峰爲(wèi)難。
本欲讓紅白二女返回家中,但二女恐賊人復(fù)來,堅持陪伴嶽天峰,嶽天峰也不強求,令呂珍安排紅白二女休息,自己悄悄去把呂珍的那兩個使女殺了,又在廳中對著朱暹的屍體琢磨了一夜,次日天亮遣去紅白二女,召來老薑使人處理掉朱暹和使女屍體,令呂珍遣去家中僕役,這才領(lǐng)著老薑堪查宅院搜索宅院。
嶽天峰坐在椅上望著腳下的一堆珠寶首飾出神,呂珍說謊了,但嶽天峰也並不在意,人皆愛財,何況這個出自青樓的女子,老薑搜尋所得無非值得千把兩銀子,他此時神遊在外想的卻是另一樁事情。
呂珍跪在嶽天峰身前,見嶽天峰不發(fā)聲她委實不敢起身,偷眼觀看,老薑正面色平靜地品著茶,嶽天峰卻微鎖眉頭沉思,只怕自己欺瞞了嶽天峰惹得他發(fā)怒。
“你可曾殺過人嗎?”過了良久,嶽天峰才問向呂珍。
“奴家沒殺人的膽子。”呂珍怯怯地說道。
“起來吧,老薑,此院是勝男的家產(chǎn),你先找人接管此院,這堆財物留給勝男。”
說罷嶽天峰起身向外走去,呂珍站起身來亦步亦趨跟在嶽天峰身後。讓呂珍進到騾車內(nèi),嶽天峰便駕著車向外駛?cè)ァ?
走了半晌,來至城中那處隱密的小宅院,指著院內(nèi)對呂珍說道:“此是我之房產(chǎn),並未公佈,只廖廖幾人知曉,你且在此院中居住,一切起居你自行處理。”
嶽天峰未說日後如何,呂珍也不敢詢問,先時還存以色貌誘惑嶽天峰之心,但想到嶽天峰身邊那二位超凡脫俗的女子,不但容貌出衆(zhòng),而且武藝高強,自己憑殘花敗柳之身豈非自取其辱嗎,便收起不良之心,嘆了一聲掩住院門,自去屋中歇息去了。
嶽天峰迴至家中,召過劉勝男,將她老宅之事又說了一遍,劉勝男從未想過自家祖產(chǎn)會在一夜之間得回,自從遇到劉興安再到拿回祖產(chǎn),也不過一日一夜功夫,想來如做夢般。晨時浮月已將呂珍所寫文書付與自己,並將夜間發(fā)生之事也說得清楚,如今嶽天峰迴來又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劉勝男高興之餘,不禁伏在嶽天峰懷中號啕大哭了一通。
“如今快過年關(guān),寶藏消息也已散了出去,讓他們自去煩惱,我們清靜地過了這個年,今日始我們不理外事,只快活地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