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駐北市的殷貴還沒有收到堯王樑未請客的消息,外來商人身份的殷若卻拿到請帖,這當然不方便往外聲張。
面對殷若的循循交待,殷貴輕拍胸膛:“您放心吧。”
又道:“全交給我吧。”
殷貴這就離開,帶著舒暢——少東家依然厲害,到北市沒有幾天就能在堯王樑未面前說上話,陳趙兩家有黑主意,少東家有白對策,誰到最後更倒黴還說不好呢。
帶著謹慎——只怕堯王樑未到北市以後對商人們的約束,從第一個城門不可以再亂走貨物起,盤查的將比以前嚴格十分。
殷若判斷樑未會對陳趙兩家下手,殷貴也深信不疑。這兩家在貨運上的違禁物品,太多太多了。就是現在,如果樑未搜查兩家在城中的倉庫,也應能找出一些什麼。
不管從殺雞儆猴,還是敲山震虎,陳趙兩家首當其衝。
殷貴暗想,回去就把殷家的賬目重看一回,在堯王樑未沒有離開以前,走賬目做生意凡事小心。
還有轉告青掌櫃,及在趙家尋出一個老實而知道感激的人,也相當的重要,也不敢大意纔是。
他步子匆匆的來,又一回步子匆匆的去。
……
春夜拉開帷幕,有白虎嶺作爲天然屏障,從草原上猛烈刮來的風,留在北市的都帶著溫柔。
天氣又剛剛好,一件春衣著身上,就不冷不熱。在月下踱著的步子,也因爲薄薄春衫隨風舞,而似有仙人氣息。
人對於美,總是具有無形之中的抓捕。經過的人裡,跟隨堯王的人也好,原駐北市的士兵也好,悄悄的看呆眼神。
因爲讓他們分心走神的這位,在他自己的住處外面飯後散步的,正是堯王樑未。
樑未沒有留神別人看他,與他不管走到哪裡,從身份上、從姿容上,都讓人流連有關。
而這些人也不敢大模大樣的正視,對樑未並沒有影響。
他繼續出著神,想著北市邊城裡,他還在憂心忡忡的地方。
下午給了小施三一張請帖,讓樑未針對北市範圍內種種公然違犯律法的處置,再一次提到他不能忽略的議程之上。
原本,樑未一直猶豫不決。不知道再寬限一些時日的好,還是這就雷厲風行,讓整個北市範圍之內及周邊相鄰的城鎮知道知道,他可以很客氣,也可以很嚴格。
北門偷偷運走的東西,增加樑未的不滿。小施三今天“狀若無意”中提供的消息,也促使樑未下定決心。
陳趙兩家對殷若,是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但殷若說的只是些陳趙兩家壟斷生意,打壓外來客商的話。
從外來客商的角度,這些話並無可指責之處,也符合施三的身份。但卻扎中樑未的內心,讓樑未出於維持北市繁榮,而對陳趙兩家只是約束,而沒有真正動作的想法,狠狠的震動起來。
北市的繁榮究其根源,與丹城的紅花離不開。來的人多了,酒樓青樓都跟著林立,別的生意因此應運而生。
如果貿然的把陳趙兩家收拾一回,樑未曾擔心過北市的繁華受損。
他往北市來,爲的是這座城池的正常貿易,因此纔對陳趙兩家隱忍至今。
可施三的話提醒樑未,地頭蛇不知收斂的話,別的客商沒有辦法在北市立足。那麼等自己回京以後,北市還是以前的局面。城門隨便出出進進,細作必然胡亂走動。
他就把請帖遞一張給施三,也等於對陳趙兩家的忍耐已到極限。
如殷若所猜的,這是樑未即將發威的一場鴻門之宴。
既然打算不客氣,卻叫施三赴宴,難道也打算針對上他?
樑未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施三這個小子,靜時若巨石,動時如躥螞蚱,就差往房樑上跳。
靜的時候,可以看出施三心有溝渠。動時可以由施三的話裡得到解釋,他是家中嬌慣到跟自家爹叫嚷的那個,還能得到母親的大力支持。但也不排除施三再次想留下深刻印象,又一回的做戲。
有關鴻門宴在準備時,就定下凡在北市的本地及外地商人都有份,施三因來的日子短,如果不是太能往樑未面前蹦跳,不是樑未想不到他,而是不知道有他。
第一張請帖給了施三雖算額外加恩,但以施三的商人身份,本就應該有一張請帖。
再說雖是鴻門宴,從施三的角度來說,拿到請帖也算一份體面,算樑未對飛虎甲的還禮。也呢,可以把他一起敲打了,讓他以後在北市做生意的時候,不違法不違紀。
樑未淡淡的想道,盼著這個小子言如其人,不要惹事的纔好。
心思再轉,就不在施三身上。樑未要考慮的事情太多,比如鴻門宴要起到效果上的周全。
他一個人散的也夠了,轉個方向,對著隔壁幾間房子走去。沉重而在冬天相當禦寒的木門,隱隱透出鬨笑聲。樑未就對門外站崗的親兵們微笑示意,讓他們不要高聲。
推開房門時,房裡的人還不知道,跟著樑未來北市的少年們,車陽、柏風、茅子威、井天、仇窮、古雋,繼續按著曲瑜在打鬧。匡扶、姬靈、柴沃、冷兵拍手在笑。
氣氛實在熱烈,樑未也忍不住一笑。聽著曲瑜叫嚷:“爲什麼差使給我?我討殿下喜歡啊。”
車陽笑罵:“還是嘴硬,兄弟們再給他幾拳,直到他承認會溜鬚拍馬。”
柏風正在笑,一閃眼神兒見到樑未,把他急的,幹搓了幾下手,纔想到“啪”地筆直身子,大聲道:“見過殿下!”
房裡一下子寂靜,少年們傻著眼看看樑未,隨後“嘩嘩啦啦”的盔甲響動出來,一個一個的站直身子問好。
被按著打的曲瑜起來的最慢,而且衣甲最凌亂。
他嘟囔著:“看你們把我揉的。”
少年們怕他告狀,齊聲吼他:“見禮!”
曲瑜一驚之下,趕緊隨衆行禮。這是大家鬧著玩兒,他也不可能告狀,再就一個字沒有說。
樑未也當沒有看到,車陽等人問他要差使已不是一回兩回,每回都雄糾糾來見,不高興的離開。所以“欺負”下有差使的曲瑜,樑未纔不管。
他只滿意的看著車陽等人憋悶已久的精氣神,和每個人都帶著的不服氣。
這讓樑未又聯想到施三,他爲什麼沒有完全認爲施三有溝渠而又蹦跳是做戲?
十七歲的樑未自己還是個年青人,深諳年青人的性子。他帶來的少年們也是年青人,就在剛纔孩童般嬉戲,轉爲正經的時候,不是也個個參天大樹般挺立。
樑未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接下來都有差使……。”
“好啊……”
車陽等人一擁而上,把樑未團團圍住,歡聲如雷動:“我要最難的那個,”
“走開,我纔是最能耐的那個,”
“殿下殿下,他們都是吹牛的,最難的交給我……”
樑未愈發忍俊不禁,小施三的兩種性子,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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