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王梁未顯然又是睡不好的一夜,在丹城里,金殷兩家陪著他。
……
殷家的祠堂。
燈火通明,老少一個不缺。就是幾天前有棒傷的,抬,也抬了來。
懵懂的孩子睜大雙眼,襁褓中的幼兒抱在懷中。他們不懂燭火最明的地方,老古董般正襟危坐的是哪出子,但肅穆的氣氛壓抑著,孩子們也不敢嬉笑。
事情在白天發生,殷刀當時在倉庫里整理貨物,等著孫女兒陪殿下過去,過目后就可以發走。
他收到消息趕往出事的街道時,殷若已經離開,外圍的人也把殷刀攔住。
“少東家都吃了虧,老東家別再去吧。您要是出了事情,少東家的日子不是更難。”
殷刀急的亂跳,又不敢嚷嚷,讓人一打聽,殷若已從殿下面前離開,殿下身邊的人依然肯為她求情,殷刀放心離開。
到家后哪能不氣,這個夜晚,殷刀大開祠堂,讓全族的人都到場。
先問候兩邊有座位的老古董們:“老太爺們,你們身子還行吧?”
一個老人嘶啞嗓子的回:“成啊,你說話吧,嚇不死……”
殷刀揮手:“抬上來!”
殷力帶著人抬上來數個托盤,上面放著…。今天死在堯王刀下的人頭。
有當母親的悄悄捂上孩子眼睛,讓一個老太爺看到,瞪眼道:“是年紀了,該學學人心險惡!”
當母親的流著淚水,又把手拿開。
堯王二次進丹城,孫女兒在他手上,殷刀說話都小聲。此時火氣,讓他恢復聲若洪鐘。
“殿下在城里呢,殿下門門兒清!不瞞你們說,你們中間里通外國的,我都寫出來呈給殿下,怕你不服怎的?你們想讓全族株連不成!可是殿下殺的,并不足數兒。并且殺的,有兩個是我沒有呈報上去。連我也瞞著,能是小事情嗎?殿下需要咱們呈報嗎?殿下自己會查。”
殷刀有了淚:“殿下厲害啊!你們每天出城看看去,城外的軍營遠比丹城要大了。照這樣下去,十里連營平地起,想活命的不要鬧事!知道來的都是誰嗎?殿下說丹城以草原為生,沒有禁止出城。你們就敢大膽勾結奸細進家?你們怎么不往城外打聽打聽,來的都是誰!”
“孟良固將軍!”
“齊秋武將軍!”
“穆彥將軍!”
殷刀報出一個名字,殷家以其走南闖北的消息靈通,而有了不安的騷動。
“都聽過吧!這么大的名頭,全國誰不知道!都是千里、數千里以外調來!大家放明白點兒,來的是位殿下。再不明白,隔上幾天守著城門,看著京里運東西來的車,再細想去!這是位皇子殿下,他有的是手段,他想殺人就殺人!”
殷刀扯開了嗓門,越說越響亮,恨不能把每個字都鑲嵌到全家人的腦海里,眼睛里,心頭心底心中間。
城外連營把丹城圍在其中,這固然是保護殿下的舉動,也就特別招惹奸細。
城外的將軍們每一個都名頭響亮,傳播之遠,傳播之久,都不是堯王殿下這初出京門的可以相比。
遠。
久。
是將軍們身經百戰的鐵證。
奸細?
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
去的就是危險重重的地方。
他們還敢進丹城。
殷家的人犯得著在這種時候陪他們寒暄嗎?
隨手拿出幾個經商的天才,殷刀不在話下。想要排兵布陣的能手,殷家可拿不出來。
不能相比,卻不消停……“這不是找死嗎!”殷刀吼道:“找死的自己出城找個背靜地方去死,別把全家拖累上!”
歇一歇,殷刀攢足力氣:“別把少東家拖累上!”
他喋喋不休的破口大罵:“今天都看到了吧?你們以為背后說的話我沒有聽到?認為少東家過的不錯,不管全家的人,也大有人在!”
手指空地:“站出來!凡是說過話的人,站出來!”
又罵:“凡是家里收留的還有外鄉人的,站出來!”
“凡是不務正業,游手好閑,指著家里分息銀過日子還不滿意,走東家逛西家,打聽閑話賺錢的人,站出來!”
猶猶豫豫的有人走出來,有的人讓身后人推出來……很快,兩排老太爺中間的空地上,站出來不少人。
殷刀怒容收起,居中坐下,意味深長的道:“老太爺們,請你們說句話吧。”
“王八羔子,祖宗擔驚受怕喝風吃雪掙下偌大家業,你們想葬送嗎!”一個老太爺揮舞拳頭,口齒不清地說著:“殺了,全殺了,就算全族的人都死光,也得保住少東家!”
撲通!
撲通!
摔倒好幾個。
另一個老太爺慢慢騰騰:“是不是……”
剛說到這里,他的意思還沒表達完整,其余的老太爺們群起而攻之:“是不是什么?保住少東家!才有家業。少東家若當側妃,極有可能生下小殿下!這是光耀門楣的大事情!”
人老,有時候很糊涂,有時候特清楚。一下子,痰喘的嗓音、干澀的聲音、氣若游絲的嗓音…。都奔著一位去。這一位急了,抓著椅子扶手,顫巍巍起身,把他的煙袋往對面一丟,又去拿茶碗,罵道:“我也是這樣意思。”
力氣不足,茶碗抓到手上,別說砸人了,半碗溫茶水全折到自己身上。
氣的他頓足罵:“我的新衣裳!”這是位愛惜東西的的人。
老太爺們,哪怕一個字也說不明白,全憑點頭和搖頭,也是家中說話最有力度的人。
也是殷刀這過去當家的人,和殷若這現在當家的人,最放在心上,放到頭頂上的人。
他們的意思一致,殷刀的話在殷家就是無上圣旨。他們的話,也點燃殷家人心頭的一把火。
早在數月以前,賜婚圣旨到來的時候,因為家中人多,心思就多,就有人嘀咕:“嫁給殿下不好嗎?何必吃力不討好的離開?嫁給殿下,雖遠在京城,也多少能給家里一點好處吧。在大梁國內做生意,搬出殿下和自家姑奶奶嚇嚇人,也是好的。”
當時,還以為天高皇帝遠,無人會過來。
如今大軍壓境,堯王親身到來。皇家的權勢擺開來,殿下的威儀擺開來,殿下的英俊在眼前,殷家比金家占上風……種種種種,足以讓大部分的殷家人臣服。
接近小火盆般大的大燭火熊熊,人心讓話語點成熊熊。第一個人附合,余下的人紛紛附合。
“殺了他們。”
“我們還要活呢。”
“眼前虧不能吃都不懂,留他們遲早是禍害。”
撲通!撲通!站出來的人全摔倒。
族人。
未必就和氣。
兄弟起干戈,哪家沒有。
說話的人里,有人是遠見出來,開始深明大義。有的人是伺機尋私仇。
放眼望去,殷刀幾乎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不支持他的,自然是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和不會說話的孩子。
殷刀不是為殺人而開祠堂,擺一擺手讓大家靜下來:“自己人不殺自己人,他們中有惡習的,這些年都忍過來,咱們不是當殿下是個機會,報自己的私仇。”
有的人悄悄紅了臉。
“把他們全看管在家里,每天吃喝由他們家里人送去。左右鄰居監督著,在殿下對丹城的怨言消失以前,不許他們出門一步,不許他們接觸外面來的人。”
“好,到底是老東家,好樣的。”聽到不殺人,總之是高興的。
殷刀讓各自家里的人,把各自的人帶回家。他還有話要說,反正也召集一回族人,何不去和金胡算算總賬。
殷家的男人們,也沒有全挨打,好好站著的林立一般。
“殿下在城里,咱們別拿家伙,也別去太多人,叫上幾十個,跟著我去金家。今天這事情,難道不是金家惹出來的嗎?”
殷家的大門打開,殷刀當先走出來。出門三步就遇到巡邏兵馬,帶馬的是柏風。
殷刀把話一說,柏風也對金家不滿。今天這事情,也確實由金家的人起頭。
柏風讓殷刀不要斗毆傷人,就放他們過去。
……
金家的祠堂雖沒有大開,但凡是能爬起來的人,都在金胡家里。
金胡也在大罵:“長眼嗎?用心思嗎?銀三少東家當街求休書,你們在做什么!殿下對她好,對咱們家難道沒有好處?”
還是有人小聲道:“殿下對她好,是打她主意吧。她進到王府,對咱們家能有什么好處。”
金胡病中沒力氣,也和殷家的老太爺一樣,拿東西就砸。力氣不足砸不到,半空中落下地,在地上啪啪響著滾開。
金胡接著罵:“先把眼前這難關過去再說!養成一個大人要多少錢?怎么不打算盤算算!就這樣死了,敢情不是你家的人死,你家沒報喪,你家總得去哭吧,就敢說這樣風涼話!”
金財寶讓扶出來,坐在一旁歡歡喜喜的流淚:“銀三求休書,我就知道,她對我說過,她求休書才離開……才到殿下身邊……”
自家人正說著,有人報信殷家來了。金胡走不動,讓架著出客廳迎接。和殷刀面對面時,殷刀抬起的手都打不下去。
那神氣的金胡,他真的老了。
眼眶陷下去,肌膚無光澤,眼神里閃動著不甘老去,卻又黯然如夜中黑暗。
殷刀和金胡相比,中氣還足,還能發貨和當家,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殷刀的手掌在半空中晃動一下,最后一巴掌拍在金胡面上。就不再打,揪住金胡衣襟只是罵:“你害的我們,你害的自己家死人,你家的姑娘嫁不出去,挖個坑埋了也罷,為什么要害我們……”
沒晃幾下,金胡眼睛翻白,隨時又要暈倒。
金家的人一擁而上的勸,從殷刀手中救下金胡。金財寶讓扶上來,喜極而泣:“祖父,您聽到沒有?銀三當著許多的人,就在大街上,向殿下求休書呢……”
殷刀見到他,慈祥而又客氣。堯王殿下如果留下孫女兒,金財寶讓撇下來。孫女兒如能求到休書,金財寶以后是孫婿。不管從哪一件出發,殷刀都關心備至。
“財寶啊,我聽到了,你也聽到了?”
“我聽到了,祖父,您聽到沒有,銀三求休書呢……。”金財寶顛三倒四的說著,實在是太喜歡了。
在堯王二進丹城的這幾天里,也有人在金財寶耳邊搬弄,說銀三不會求休書,她巴不得長留在殿下身邊,不信你看吧,她到現在還住在衙門里不肯回家。
現在謠言不攻自破,今天是金財寶最歡喜的一天。他拉著殷刀的手不肯放,反反復復的說著:“求休書呢,她還是我的,我會對她好的……。”
殷刀是什么人?
與金胡齊名的老狐貍一名,哪有機會放在眼前卻不抓的。對金財寶說著:“以后你要對她好,以后啊,你可能凡事都要聽她的才好……”
跟來的殷家人心照不宣的露出微笑,往四面看著金家的宅院。青磚堅實,也有花草,小橋流水樣樣不缺,挺好的,以后改姓殷吧。
金胡先約束自家,殷刀又打上門來,金家的人亂成一團,殷刀的話又不響亮,扶金財寶的兩個伙計見識不足,竟然沒有人發現這一幕。
金財寶連聲嗯著,滿腦子里都是“求休書呢”這話,也沒有發現殷刀小小的弄個鬼兒。
等到殷刀出門回家去,走出一條街,和帶來的人一起,不由得哈哈一聲笑。
街上的巡邏兵聞聲經過,把他們下面的笑聲截斷。但是每個人面如春風,都看到殷家美好的前程。
少東家嫁給殿下,殿下能調動名將和兵馬,殿下也很疼她,挺好!
少東家依前約嫁給金財寶,有今天維護金家的事情出來,金財寶已退步多少里,以后兩家的家業,全聽少東家一個人的。挺好!
離殷刀最近的人碰碰他,悄笑道:“老東家,以我來看,殿下這局雖險,少東家卻更妙招。不愧是您教導出來,不愧是您一手帶大。進也可,退也可。”
“呵呵……”殷刀直到晚上睡下來,夢里都是笑的。但是再歡喜,他也沒有忘記吩咐第二天去庫房。殿下今天沒看,明天請去過目,就好發貨去北市、去樊城、去廣元。
在今天為止,那還算是殷家自己的鋪子,挺好。
……
一早。
殷若睜開眼,已休息過來。怕又追著殿下到處跑,讓青鸞先去回話。青鸞回來的時候,后面跟著磨劍。
六個小廝端盆送水到門外,青鸞侍候殷若洗漱好,磨劍走進來,那面色沉的可以滴水。
“請坐。”
殷若欠欠身子,看上去很是端莊。
也因為這端莊,讓磨劍又咬咬牙。那無賴撒潑的黑施三,騙的人好!無賴哪去了?撒潑哪去了?
磨劍也和殿下一樣,不稀罕這中規中矩的姑娘,還是黑施三那說句話就要挾人的姑娘,是個品行兼優的好姑娘。
金絲若是聽到這句話,或許可以重抖任性。全天下的無賴撒潑聽到這句話,磨劍從此將多出無數親人。
來的時候就不悅的磨劍,見到端莊相,就更加的不悅。
殿下已是這個病,見到銀三也不喜歡,不見到銀三也不喜歡。小廝跟上,應屬正常。
“銀三姑娘,我不得不和對你說幾句。”磨劍冷冷地道。
“請說。”
殷若知道磨劍這些人都生她的氣,但是在她吃虧的時候,又都會幫她。本就應該恭敬殿下的小廝,打內心里由衷也出,態度如對殿下。
磨劍就更氣了,說話更為冰寒:“我是個小廝,本沒說話的份兒。但是銀三姑娘屢屢惹殿下生氣,我為殿下來勸上幾句。”
“是。”
殷若垂下頭,難道她想惹他生氣?他若要生氣,為什么不再去尋金絲……唉,算了吧,殿下讓人去罵金絲,據說金絲現在聽到一個“殿”字,哪怕是個“店”,也直哆嗦。殷若雖恨她,卻沒想金絲丟小命。
遍數丹城,如今能扛殿下怒火的人,還只有自己。殷若輕咬嘴唇,細細的聽著磨劍說話。
“殿下在北市就沒有輕易殺人,陳家的陳之興,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在丹城,也不會。銀三姑娘若是安分些,什么事情都不會出來。”磨劍說的很不客氣。
青鸞聽不下去了,殷若不敢說什么,她敢。對著磨劍嚷嚷:“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把少東家氣病了,我可告殿下去了。”
磨劍鄙夷。
你家少東家能有什么病?
每天兩個御醫跟著,要能病才是怪事。
你家少東家扮成黑施三活蹦亂跳,扮回銀三就成天有病?別可笑了。他應該說什么,還是說什么。磨劍一張嘴,總結成一句:“銀三姑娘若是不惹殿下生氣,能寬恕的事情太多!”
青鸞讓噎的翻白眼兒,小掌柜的算賬搶生意是好手,這筆帳硬是沒算過來。
磨劍拋個黑臉,一扭身子,有力的腳步之下,走的趾高氣揚。
青鸞順過來氣,往外就躥:“我去告訴殿下,他怎么敢……。”
“他是好意!”
殷若叫住青鸞。
青鸞呆若木雞:“哪門子的好意?”
蘭行從外面探個腦袋,捏著鼻子怪聲怪調地道:“太婆婆,我們全都是好意喲。”
青鸞追出去,又把六個小廝攆的哇哇大叫。殷若在房里,卻是獨自愁苦。
磨劍的話,殷若也隱約猜到過。但黑施三是個哄人精,天天讓喊三騙子,她沒有膽子把三騙子再上演一回。
所以。
殿下生氣,車陽等人的生氣,就成他們自己要生氣。殷若直到早飯端上來,也沒有想出來主意,只能還是船到橋頭等它自然直。
她眉頭微動,把筷子放到小菜盤子里,茫然的眼神并沒有跟上。
“吃那么多姜能治病嗎?”
對面傳來一聲質問,殷若落下眼神,就是一個激靈,她在和殿下同桌用飯。
她讓青鸞回話,請梁未今天去庫房。梁未不知怎么想的,當時的心情,或許又想尋找下黑施三在哪里,讓殷若一起用早飯。
殷若魂不守舍,梁未憋氣半天。見她挾一筷子是姜,再挾一筷子是姜,實在忍無可忍。
但是一發問,殷若的寒噤落到眼里。梁未知道她怕,她當然要怕。她又不是黑施三,怎么敢不怕。
自己忍忍氣,把一筷子母后新送到的小菜挾給她,語氣稍放溫和些:“吃這個。”
殷若放到嘴里,還是不知滋味。
她若是黑施三,早就把自己愛吃的,整盤拖到面前。黑施三還會嚷嚷:“我愛吃的,誰也不給。”梁未當時只是看著她笑,笑她喜愛宮里出來的吃食,殿下時時有的吃,還真的不跟她搶。
現在她,敢嗎?
黑施三,只能成為一個過去,再也不能翻出來。縱然拿出來,也不叫黑施三了。
姓三,叫騙子。
殷若默默吃著,一個眼神也不敢抬。
沉悶悶的,兩個人吃完,一同上馬來到庫房。梁未不是商人,卻因為動用的東西都貴重,看的懂殷家準備的貨物用心之極。
他還是面無表情,卻心情稍稍好些,讓磨劍取出一封公文給殷刀:“拿上這個,沿路如遇盜匪,可以將附近衙門求救。也因此,路上不許夾帶,不許違禁。”
在這里準備上路的商人,還有岳掌柜、毛掌柜、花掌柜的和施發,梁未淡淡:“一個喜歡黑吃黑,”
岳掌柜的縮起身子。
一個總在面上擺自己是壞人,也許是內心怯懦,怕人不躲著走吧。岳掌柜的常坑朋友,但做生意卻規矩,不然哪有這么大的生意,如無原則性的口碑,殷力也不會尋上他幫忙。
梁未讓人一查,岳掌柜的坑人,幾乎都是有過錯的人。他怎么想,梁未不想去管,只要他做生意老實就行。
“一個總擔心讓人害。”
毛掌柜的縮縮脖子。
他連自己兒子都不放心,抱著家財不松手,見誰都防備。但做生意呢,也還算看得過去。
梁未眸光放到花掌柜的身上:“曾皇商暴斃了,你可以不用擔心國舅府上找你事情。”
花掌柜的一摻和,梁未寫給曾國舅的信里,赤裸裸的罪名:與商人穢亂。
曾國舅讓人查驗,曾麗珠已失身。曾麗珠狡辯,說她失身給殿下,想多活些日子尋找活路。但殿下信中已有罪名,哪怕真的是殿下的,意思已經明確。曾麗珠宮門也沒有進成,就在國舅府中“病故”。
曾太后縱然知道,但她抬舉的人不受抬舉,她也不會過問。在太后心里,當然是兒子最重要。
花掌柜的感激不盡,他還真的擔心這些日子,怕曾麗珠對國舅說他用藥用酒的,耽誤曾皇商嫁入王座的前程,國舅要和他過不去。
花掌柜的也叩頭:“用心當差,不敢二心。”
梁未讓他正經成家,求親不成就買個窮苦家的女子也罷,免得在女人身上栽跟頭。
最后看的,是施發,梁未什么也沒有說。
他總有不生氣的時候,總有雖在氣頭上也還能理清思緒的時候。
沒有施發的話,黑施三的身份只怕早就暴露。在沒有北市、樊城、廣元這三城效力的時候,梁未會怎么做。
他自己都不敢確定,會不會把銀三推出去,一刀就斬。
就他本心來說,銀三還在,也不錯。
但讓殿下現在就承認他認可銀三反抗圣旨的舉動,那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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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駛動的時候,梁未走出庫房。在他的身后,跟著一雙依依的眼波。
梁未知道,但他還是不想理她。
殷若沒有想到殿下會給開公文,開公文是有技巧的,可以遇難求助的公文,與橫行無忌差的遠。
但一紙公文,足以讓商隊經過城池時,得到很多方便。殷若的心柔腸百結,她真的很想讓殿下喜歡,卻不是重新喜歡她,可是,她怎么做才好?
她低著頭跟出來,見到梁未上馬,她也上馬。梁未往城門去,因外面清一色軍營,殷若勒住馬韁。
梁未回頭,瞪她一眼:“跟上。”身后少了那雙眼波,少的也就太多。生氣歸生氣,帶上她歸帶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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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字再改。
二更送上了,昨天欠的一千字補齊了,補齊了。謝謝票票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