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昕陽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的,絕對是出于真心,因為他真的非常感謝楊晏維為藍雨霏所做的一切。藍雨霏對于楊晏維來說只不過是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可是他卻為藍雨霏設想得那么周到,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婚莉作為籌碼,只怕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無動于衷吧?
可是聽了慕昕陽的話,楊晏維卻明顯有些不以為然地意思,而且連連擺手說道:“慕總裁言重了,我這算得上什么犧牲了?不過就是擔了個已經成家的虛名而已,沒什么要緊的,大不了回香港之后我再當眾宣布一下我跟雨霏已經因為性格不合而離婚,也就是了。反正當初那張結婚證本來就是假的,也不需要去走什么法律程序?!?
話雖如此,慕昕陽眼眸中的感激依然是有增無減,微笑著說道:“不管怎么說,楊先生對雨霏所做的一切我都銘記在心了,像楊先生這么大仁大義的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這句稱得上有些過火的稱贊聽在耳中,楊晏維的眼眸中突然有冷光一閃,并且似乎蘊含著濃烈的諷刺和尖銳。然而僅僅是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之后,那抹冷光便迅速地消失了,面前的楊晏維依然優雅得仿佛一朵君子蘭,馨香淡遠,笑意迷人:“不敢不敢!慕總裁這番稱贊我可不敢接受,不然我會臉紅的!我只當我跟雨霏有緣,所以當年她昏倒在海灘上的時候才會被我而不是被別人所救。反正我平日也從未碰到過這樣的事情,那我何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當是日行一善好了!做人嘛,多做做善事,多積點德總是好的,就當是為子孫后代積德行善了!”
楊晏維這話,似乎另有所指,而并不僅僅是指面前藍雨霏的事情而言。尤其是當他說到“做人要多做善事,就當是為子孫后代積德行善”的時候,剛才那股已經沉淀下去的冷意便再度不經意地浮了上來。而且似乎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不動聲色微微垂下了眼瞼,將那股駭人的冷意悄悄地遮蓋了起來。
正被失而復得的喜悅填滿整個身心的慕昕陽完全沒有注意到楊晏維的任何異常,況且楊晏維的解釋合情合理,完全沒有任何令人起疑的地方,所以他心中對楊晏維的為人處事更加欽佩,不由點了點頭接著問道:“請楊先生不要介意,我還有一個問題不太明白:當年楊先生既然已經決定通過假結婚來維護雨霏,那你們為什么要在一年之后才舉行婚禮呢?那個時候孩子已經出世了吧?你既然是想讓大家都以為孩子是你的,你們為什么不立刻舉行婚禮呢?那樣隱瞞的效果豈不是更好?”
慕昕陽這個問題似乎提得很有必要。既然楊晏維想利用結婚來證明藍雨霏懷的孩子是他的,免得藍雨霏被人議論取笑,那么的確是孩子還未出生、甚至藍雨霏的肚子還沒有挺起來之前就結婚是最好的。這樣他們結婚之后再宣布藍雨霏懷孕的消息,的確更不容易引人懷疑。既然如此,他們為什么要等到孩子出生了才去舉行什么婚禮呢?這樣他們就不怕被人說成是“奉子成婚”嗎?
還是說……楊晏維其實另有目的?
可是慕昕陽的疑問在楊晏維看來,卻顯得十分多余。因此他接著便微微笑了笑,搖頭說道:“慕總裁這話說得可就有些欠考慮了。你別忘了,我當初把雨霏帶回香港是形勢所迫,并不是因為我想霸占雨霏,是不是?所以回到香港之后,我原本是打算處理完公事之后就接著幫雨霏尋找她的家人的,只不過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雨霏會懷孕而已。所以當雨霏告訴我她懷了身孕之后,我當時唯一想做的就是盡快幫她找到她的家人,好讓她的家人把她接回去,妥善照顧?!?
“??!我明白了!”想到自己居然誤會了楊晏維的好心,慕昕陽不由稍稍有些臉紅,因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楊先生的意思是說,你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結婚來掩人耳目的,只不過因為實在找到雨霏的家人,不得已才那樣做的,是不是?”
“可不就是?”如此簡單的問題居然到現在才想通,楊晏維對慕昕陽的智商很有點兒懷疑的意思,所以忍不住瞅了他一眼,進一步解釋了幾句,“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當然是早日幫雨霏找到家人最重要,我哪里會迫不及待地跟雨霏舉行什么假婚禮了?所以知道雨霏懷孕之后,我就立刻日夜加班加點,盡快處理完了集團的事情,好騰出功夫來做這件事情。不過慕總裁也知道,我們環球集團在香港雖稱不上家喻戶曉,但也算得上是一個規模比較龐大的集團,因此作為公眾人物,我的一舉一動都是非常受人關注的。如果我的身邊突然冒出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那后果可想而知。因此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騷擾,我才接著幫雨霏安排了一個秘密的住處,并且把她接了過去,先安頓下來再說。”
關于這些事情,楊晏維的敘述也跟當日展翼飛和邢開源他們調查回來的資料完全吻合。當日展翼飛他們也查到楊晏維把藍雨霏帶回楊家幾天之后,就另尋住處把她接走了,而且從此之后便等于是把藍雨霏藏了起來。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明白楊晏維的用意是什么,今昕陽昕陽才知道,原來楊晏維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藍雨霏。
而且從楊晏維的角度來說,他的做法也無可厚非。作為公眾人物,他當然不能讓自己的聲譽受到任何影響,要是身邊突然多出一個懷著身孕的女子,而且一看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那楊晏維少不了“摧殘祖國花朵”的嫌疑。為了不讓這樣的局面出現,便只好暫時不讓藍雨霏在大眾面前露面了。
而正是因為如此,兩年前楊晏維突然宣布要跟藍雨霏結婚、并且說明兩人已經有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之后,大家才會覺得那么突然。因為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人知道藍雨霏的存在,更沒有人知道她來自何方,到底是什么時候跟楊晏維在一起的,又是什么時候給他生下兩個孩子的。
想到當時楊晏維為了藍雨霏奔波忙碌的情形,慕昕陽不由十分歉疚地說道:“真是不好意思,雨霏給楊先生添了那么多的麻煩,如果我早一天找到她,那……楊先生說當年把雨霏安頓好之后,曾經設法幫她尋找過家人嗎?不知道楊先生都到什么地方找過呢?”
其實,這才是慕昕陽心中最大的疑問。因為雖然楊晏維一直都在口口聲聲地說曾經幫藍雨霏找過他的家人,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找的呢?為什么一直找了三年還沒有找到自己的頭上來?
何況如今科技這么發達,如果他真的想要幫藍雨霏找到家人的話,那他只需要把藍雨霏的照片發到網上,或者去電視臺登個啟事,又或者在報紙上登出藍雨霏的照片等等,他無論用哪個方法,說不定自己早就知道藍雨霏的下落了,何至于一直等到了今天?
不過楊晏維似乎還沒有覺察到慕昕陽已經起了疑心,聽到問話,他毫無異狀地開口說道:“首先當然是要去我發現雨霏的地方找找看。我是在X省那片海域附近的海灘上發現雨霏的,那么說不定她的家就在附近。于是把雨霏安頓好,并且秘密安排了人照顧她之后,我就親自又去了一趟X省。因為暫時來說,我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雨霏的事,所以幫她找家人這件事,我也是親自去做的。當然正因為如此,我必須先把集團的事情處理一下,所以當我到達X省開始尋找的時候,距離我在那里發現雨霏的時間已經是半個月之后了?!?
“嗯,原來是這樣。”暫時沒有聽出楊晏維的敘述中有什么問題,因此慕昕陽也沒有多說,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那么尋找的結果呢?應該是一無所獲吧?”
“如你所說。”楊晏維苦笑一聲,然后點了點頭,“到達X省那片海域之后,我便拿著雨霏的照片悄悄在附近打聽了一下,但是卻沒有人認識雨霏這個人。本來我想擴大一下搜尋范圍再找一找的,但是一來我根本沒有那么多時間,光是在附近打聽就用了好幾天,二來茫茫人海,憑我一個人想找到雨霏的家人,希望也實在渺茫得很,所以無奈之下,我只得一無所獲地回到了香港,重新再作打算。”
你真的在那片海域附近打聽過嗎?那你為什么沒有打聽到天之驕子商學院里去?如果你能到那里去打聽一下,我保證不認識藍雨霏的人還沒有幾個呢!可問題是,為什么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有人曾經帶著藍雨霏的照片去那里打聽過?
慕昕陽心中暗暗想著,始終覺得這個地方不太對勁。生怕其中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內情,他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那片海域往東二十公里左右就是天之驕子商學院,而雨霏在失蹤之前,就是商學院大一的學生!楊先生不是也看出雨霏很可能是個高中生或者是個剛上大學的大學生了嗎?那你為什么沒有想到去天之驕子打聽一下呢?如果當年楊先生去了那里的話,那么雨霏早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