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問題的原因，醫生也說不好，只說有可能是在海水中待的時間太長，導致腦部缺氧，有可能因此影響了我的記憶。”藍雨霏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很有些無奈的樣子，“后來為了幫我恢復記憶，晏維曾經幾次帶我去國內外的大醫院檢查過，他們都說我的記憶可能是沒有辦法通過醫療手段恢復的，只能看天意了。或許在機緣巧合之下會恢復也說不定，但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恢復，這個樣子算了。”
永遠這個樣子？那豈不是說，我和你的過去已經被你的記憶刪除了？其實這樣也不算是壞事，至少你可以連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一起忘掉，讓我陪你重新建造一份只有快樂沒有悲傷的記憶……很好，天助我也！
驟然意識到藍雨霏的失憶其實也是一件好事，慕昕陽突然覺得十分愉快起來，并且忍不住對著藍雨霏微微笑了笑說道：“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吧，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的舊記憶沒有了，我們可以用以后的日子重新打造一份新的記憶嘛！雨霏，你跟楊先生既然是假夫妻，那么這幾年你們是怎么過來的呢？”
聽到慕昕陽說什么“新的記憶”云云，藍雨霏似乎微微愣了愣，很不習慣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失去記憶之后，她對慕昕陽感到無比陌生的原因吧。聽到問話，她才回過神來，笑了笑說道：“還能怎么過？當然是各過各的了。我跟晏維舉行了婚禮之后，名義上是在我們的新房住了下來，但是實際上我們一直都是分房睡的。晏維自己睡一間，我跟周嫂、何嫂帶著飛雨和飛雪睡一間，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所以除了周嫂和何嫂、還有晏維的父母之外，沒有人知道我們其實是假夫妻，我們就這樣過了好幾年。”
原來還有剛才那兩個傭人周嫂和何嫂陪著？那看來他們的確是一直都在演戲的，兩人雖有夫妻之名，但卻從無夫妻之實——這個越來越顯而易見的事實讓慕昕陽的心情更加愉快了幾分，尤其是看向藍雨霏的眼神更是溫柔得不得了，如果藍雨霏還記得以前的慕昕陽是怎樣的冷酷無情，那么她一定會懷疑面前這個慕昕陽到底是真是假的。
帶著這樣溫柔的笑意，慕昕陽點頭說道：“雨霏，這幾年來都是你在照顧孩子，我連半點做父親的責任都沒有盡到，真是對不起。啊對了，飛雨和飛雪這兩個名字，是你取的，還是……”
“是我取的。”楊晏維含笑把話頭接了過來，只是從這表情和語氣中就可以看出，他對楊飛雨和楊飛雪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而且是非常純粹的喜歡，絕對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那是當然的，楊飛雨姐妹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那對小姐妹長得那么漂亮可愛，而且又跟楊晏維一起生活了兩年多，彼此之間已經培養出了深厚的感情。說得難聽一點，就算是養條狗，時間長了還有感情呢，更何況是人？
不過聽到楊晏維的話，再聽聽他的語氣，看看他的表情，慕昕陽心里又覺得不是滋味了：搞什么？我慕昕陽的女兒，讓你這個外人來給取名字？而且你那是什么表情？幸福得不知所云的樣子！我的女兒哎！跟你有什么關系呀？你要幸福成那個樣子？雖然你救了雨霏母女，我是很感激你啦，但是請你不要把飛雨飛雪當成你的個人財產好不好？
慕昕陽心中醋意大發，但是為了表示對楊晏維的感謝和體現出自己的風度，他還是不動聲色地微笑說道：“原來是楊先生取的，有心了。飛雨和飛雪這兩個名字還蠻好聽的，為了感謝楊先生對雨霏母女的救命之恩，這兩個名字我會保留下來的，讓她們姐妹倆一輩子記著你的大恩大德！”
平心而論，慕昕陽這話說得還算情真意切，因為對于楊晏維對藍雨霏母女所做的一切，他真的非常感激。也看出了他的真誠，楊晏維忙擺了擺手說道：“哪里哪里！慕總裁太客氣了，我可擔當不起！再說剛才我不是說了嗎？我這樣做其實也是有私心的，所以……就算功過相抵好了，請慕總裁千萬不要再說什么大恩大德之類的話，否則我會慚愧死的！”
功過相抵？哪有那么嚴重？不過就是喜歡上了一個女人而已，感情這種事本身就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再說他雖然動了“心”，但卻一直是個恪守道德的謙謙君子，并沒有對藍雨霏動“手”，哪里有什么“過”了？
所以慕昕陽也忍不住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楊先生這話說得太嚴重了吧？什么功過相抵，沒有那么嚴重的。倒是楊先生擔著已經結婚的虛名，再也不能跟其他女子交往，從而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幸福，這一點讓我覺得非常對不起楊先生呢！”
“是啊，我也是這么說的！”藍雨霏對這一點尤其贊同，因此慕昕陽話音剛落，她便順勢附和著，“本來跟晏維假結婚是為了飛雨和飛雪考慮，但是我也不能那么自私，為了自己的孩子就罔顧別人的幸福！所以我早就跟晏維說好，一邊跟他做假夫妻，一邊繼續尋找我的家人，以讓晏維早一日解脫。誰知道這一找居然又是兩年多，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那你們究竟又到哪些地方去找過，或者又用什么方法找過？”慕昕陽有些奇怪地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對藍雨霏的話很有懷疑的樣子，“是返回X省繼續打探，還是在網上或者其他地方發布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沒有再發布過，”楊晏維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說著，“所以我們只是前后幾次借著出差的名義到X省發現雨霏的海域附近查找過，但是沒有什么收獲。”
“只是在那附近打探，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收獲，因為雨霏本就不是X省的人。”慕昕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眸中終于流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懷疑之色，“楊先生和雨霏既然都急于找到雨霏的家人，那為什么不再次利用無孔不入的各個媒體發布尋人啟事呢？那樣的話或許我早就找到雨霏了。”
這一次，輪到楊晏維苦笑了，而且這苦笑還顯得相當“苦”，其中滿是“自作自受”的味道，然后他才嘆了口氣說道：“因為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這個‘假結婚’的計策中有一個天大的漏洞！而正是因為這個漏洞，導致我不能再公開尋找雨霏的家人了，所以局面才會變得那么尷尬的。”
“天大的漏洞？”慕昕陽慢慢地重復了一遍，一時之間倒還沒有想到這所謂的漏洞是指什么，“楊先生的意思是……”
“就是我們的婚莉關系是假的這件事啊！”見慕昕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楊晏維只得繼續解釋了幾句，“可是慕總裁你也知道，我跟雨霏是假結婚這件事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外人并不知情。而我們舉行婚禮的時候，我也對外宣稱孩子是我的，并且不在乎別人說我們是奉子成婚。那么接下來如果我再去各大媒體上發布什么尋人啟事，聲明要為雨霏尋找她的家人和孩子的親生父親，那……那情形會變得多么奇怪，不用我說吧？如果最終能夠找到孩子的親生父親那還好些，我完全可以對外解釋清楚一切，那如果找不到呢？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這個……被楊晏維一提醒，慕昕陽也不由有些張口結舌起來。沒錯，既然當初為了給孩子一個正常的生長環境而承認這兩個孩子是楊晏維自己的，并且對外聲稱要跟藍雨霏奉子成婚了，那么如果楊晏維突然滿世界地發布尋人啟事尋找孩子的親生父親，那……情形是有夠奇怪的。依楊晏維的身份地位，那這個消息還不得迅速成為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啊？
如果真的鬧成那樣的局面，楊飛雨和楊飛雪這姐妹倆還怎么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中長大呢？豈非與楊晏維當初的愿望背道而馳了嗎？
所以愣了半天之后，慕昕陽不得不點頭說道：“沒錯，這的確是個相當大的漏洞。楊先生這樣做，其實是等于把自己帶進了溝里，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
“可不就是？”楊晏維苦笑，臉上的神情多少顯得有些尷尬，“也怪我實在太欠考慮，當初只顧著為兩個孩子打算一時，卻忘了為她們打算一世！我忘了她們終究是要回到她們的親生父親身邊的，所以只顧著眼前而忘了為她們的長遠打算，結果……都怪我……”
“不，話不能這么說，你是好心，我知道的。”看到楊晏維一個勁兒地自責個不停，藍雨霏便沉不住氣了，忙開口替他辯解了一句，“當初你是一門心思為了飛雨和飛雪考慮，我感激都來不及呢，哪里會怪你了？再說你是個人，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考慮得那么周全？所以你千萬不要再說什么怪不怪的話，要怪也該怪我，給你添了那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