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
莫名一道紫色的霞光,紛沓而來。
如此天地異象,京州城中未寢的百姓們爭相仰望,顧自稱奇;而儒園以及各世家之人卻是清楚,有人,在這京州境內,完成了修為的大突破。
看上去,是伏羲道法。
“呼……”
城外某處山崗之上,秦川盤膝而坐,一次深長的呼吸吐納,丹田內息變得愈加穩固,隨即睜開了眼來,眉間一抹喜色。
“居然如此水到渠成。”
方才那抹奇異的霞光,正是自己突破了道法八法運通之境引來的天象奇觀。但凡修真之道,其實都源自于先人對天道的感悟。無極道法,便是古人參天地輪回之綱而來。也便是說,修為越高,便離天道越近。
引來天象,卻也不稀奇了。
更甚者,聽無塵子所說,突破大乘之時,還要渡歷天雷地火之劫。
當然,那還不是秦川應該考慮的。
今日早間遇得徐之謙、蕭如白二人,心情一番愉悅暢快之后,秦川便想著嘗試突破一番,沒想到居然就這般成了。不過,這與自己數月來的積累修行也是脫不了關系的,此番突破,只是恰巧遇到了機會。
契機,便是指的這個。
嘆了一聲,秦川忽而立起了身來。
“出來吧。”
對著那叢林之間喚了一聲,倒也沒有敵意。
說罷,便見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襲青衣,丹眉鳳目,手中一把神兵青鱗隱有防備之意,正是奕劍閣的林子萱。當然,她也不是見得方才的異象才來,而是從早便跟蹤著自己了。
秦川自然也知曉。
“你們奕劍閣如此喜歡監視別人么?”
秦川問了一聲,感到一些無奈。
“你究竟是不是魔教妖人?”
林子萱反問道。那日這西疆臨玉假借元神之力與鄧元伯秘會一事她親眼見得,而且對方懂得施展魔道更是不可爭辯的事實。可是,在煙霞山莊之時,卻又與暗黑門以死相斗,明顯擺脫了與暗黑門的關系。
當然,也并不能說明他就是好人。畢竟,魔教不止暗黑門一家。
“修了魔道,便是妖人?”
“不是妖人,卻又為何修魔道?”
聽得對方反問,林子萱又是反聲叱了一句。
不過忽而,想起了以前的秦川,那個同樣沾染了魔道,卻同時被正邪兩道所不容的人。那個“魔是什么”的問題。
魔道,便是魔么?
“哼哼。”
聞言,秦川哼了兩聲,注目在青鱗劍上,“青鱗,是為魔道一件無比邪煞的殺器,此刻卻在你的手中,又是為何呢?”
“殺器又如何?我只殺妖魔!”
“你用青鱗斬妖,而我用魔道誅魔,又有何不同呢?”
秦川笑道。
雖不知這青鱗是如何跑到林子萱手中的,但關于林子萱的事跡,這數月來自己可聽說了不少。那圣子殿的陸空曾幾次來奪回此劍,但皆以失敗告終。本為魔道殺器的青鱗,卻在林子萱手中染上了無數魔道之人的鮮血。
是正是邪,誰能說得清。
“……”
林子萱沉默不語。
她得此青鱗之時,也曾踟躕過許久。最終正是因為秦川那句話,不顧師門反對,決心以魔道之器誅斬邪魔。這似乎,印證了曾經秦川之言。
一開始,卻是她錯了么?
“呼……”
秦川嘆了口氣,“你能夠悟得此道,便與迂腐不堪的其他正道中人不同了。不過,莫再做這無謂之事,你以為你跟蹤我,我不知么?”
“我不需你指……”
林子萱突然昂起頭,不過原本厲叱的話語,漸漸低了下來。
只見那人已經緩步朝著山下走去,月色之下,一道孤寂的背影,幾分迷離。卻是讓她感到愈加的神秘,這個自稱臨玉的男子,究竟是何來頭?
此刻,竟然,與那曾經的秦川……
很像!
……
暗黑門復出!
這一個消息,如同狂風一般,數日之間,便席卷了整個中原。
在京州的這幾日,秦川就已經見得無數修真宗門遣來了人,似乎在與如今的正道之首儒園,謀劃著什么防備暗黑門的行動。
與崛起不過半百的冥教不同,暗黑門可是有著數千年的底蘊,幾經興衰也從未徹底滅絕。正道各門自然也知曉其中利害之處,那區區一個暗黑門分支的冥教尚可放任一些,但這暗黑門,卻是必須扼殺在搖籃之中。
伏羲門也派來幾個弟子,不知帶來了什么信息。
不過此刻,傳完信函之后,倒是在京州城中游覽了一番。伏羲山遠避塵世,眾年輕弟子又玩心尚在,通常下山之后趁機散散心,也在情理之中。
“程佳?”
秦川心中一疑,隨即哂笑了一下。
城中某處閣樓頂上,秦川頗為閑適地坐著,正觀察著下方街道上的幾個伏羲門人。領頭的是洞虛子座下大弟子玄承,此人鮮少涉世,對他倒是不了解;不過其余一男一女,正是守靜堂弟子,那女的,就是程佳。
那個,曾經紫涵在落雁峰上的相熟之人。
當然了,對她,秦川也沒有過多的情感。自己與她,本也就不在一個層次之上。便只算作,以往的一些回憶吧。
“連伏羲門也派來了人,看來近期內,會有大動作啊。”
心嘆了一聲,秦川搖了搖頭。
這幾日幾乎所有來京州的修真之人,都被自己窺察監視過了一番。同時,也探得了一些也許對自己有幫助的消息。
暗黑門崛起之后,短短數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覆滅了幾個對他們有阻礙的小宗門,正邪不論,無一幸免。
更有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說那自己之前還遇到過的血域堂,被一個暗黑門的女子,半個時辰不到,就全部殘殺殆盡,只有那不倫的一對兄妹逃得了性命,至今卻也不知所蹤。
也正是這個消息,讓秦川產生了疑問。
暗黑門中,能有這般實力的女子,只有朱雀一人。可是朱雀殺人乃是用迷幻之術,殺人于無形之中,從來不見血。更何況,諸多信息都表明,朱雀在南疆敗給上官瑤之后失蹤,此時返回了暗黑門的,只有青龍白虎二人。
那傳言中的這個女子,是誰呢?
“咻!”
正想著,突然一道真元厲芒疾至秦川身前,緊接著一股道法真元疾涌,主動凝出一個微小的太極圖,將其阻截了下來。
這正是修成元靈之后的神通。
“林子萱?”
秦川心中一疑,頓時憑虛御風,消失不見。
自從那日與林子萱見過之后,她倒是沒有再繼續監視下去,不過此番來找自己,卻是為了什么呢?
一陣路行,跟著林子萱的蹤跡,便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
晚霞盡染,天邊血一般的紅。
此時的林子萱,幾日不見竟是清減了許多,似乎因為近日之事忙碌不堪,沒有得到適當的休息。當然,這與秦川也沒有關系。
“何事?”秦川問道。
“若你果真不是魔教之人,我便有一事請你幫忙。”
林子萱抿了抿唇,說道。
若非此間事情緊急,她也不會想到來找這個不明不白之人。眼下三千正道宗門皆以儒園為首是瞻,一向隱居的門主也出面領導了大局,就連伏羲門和梵音寺也讓儒園來主導此次行動。
不管為了正道,還是儒園的面子,他們都不能再拖了。
“說吧。”
秦川嘆了一聲,算是暫且應了下來。
“我奕劍閣探得一些情報,中原各地的暗黑門分部,都在暗中行動了起來。短期內,定然有一次針對我正道宗門的舉動。”
林子萱說著,又咬了咬牙:
“這一次,不會再是覆滅一個小勢力這般簡單了。”
聞言,秦川心中一沉。
對付岐山派或是血域堂那般規模的宗門,五行旗其一、甚至只要青龍白虎其中一人足矣,暗黑門自用不著調動如此多的力量。
他們,想要揚威了!
“然后呢?”
“結合各正道同盟的情報,我儒園大致確定了暗黑門的目標,是常州境內的某個宗門。但其確切的目的是什么,暫時無法得知。”
說罷,林子萱看了秦川一眼。
見狀,秦川自也意會了她的意思,一聲冷笑:
“你想讓我幫你探查?”
“鄧元伯那等人你都可以鎮住,想要探得一個情報,不難!”
林子萱毫不退避,正視著秦川。不由想起了那一夜秦川穩壓鄧元伯時的可怕氣勢,那股恐怖的元神之力。除此之外,又還有那百劫巫蠱陣的詭異,甚至九宮八卦的玄妙,竟連對上暗黑門的白虎圣使都不忌憚。
此刻方才覺得,眼前此人,神秘得可怕!
“呼……”
秦川嘆了口氣,問道,“城中可有暗黑門人?”
“有。”
林子萱應了一聲,卻有些遺憾地看了秦川一眼,“但無法得知確切位置,而且……而且目前沒有抓捕到任何一個暗黑門人。”
沒有俘虜,套取情報的難度無疑增加了不少。
這正是她擔心的地方。
不過,秦川絲毫沒有在意,而是反問了一聲:
“那城中可來了實力強盛的暗黑門人?”
“沒有。應該只是一些斥候。”
聞言,秦川定了定神。沒有五行旗主以上修為的人,那便好辦了。想著,淡淡一笑,瞥了城外漸漸昏暗的天色一眼,對林子萱說道:
“夜里,到城西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