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從十歲起就想讓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淹死,他可以讓癡心跟了他七年的女人,消失得無聲無息,他甚至還會對自己的父親跟爺爺下手,這樣的人,他真是適合施旎?”他蠕動著嘴角,吐出來的話,字字刺耳,把鄭楚文驚出一身汗來。
“我憑什么相信你——”鄭楚文脫口而出,下一秒卻愣住了。
因為,陳振炎嘴角一勾,他說:“我的身份——還有他下了很大的功夫,想讓我死在日本,讓我在莊凌的臥底身份暴露——這些夠不夠?不夠的話,還有最重要,也是我找上你幫我的原因,那就是——他想得到我的女人,為得只是報復我,而不是真的愛她!”
鄭楚文悚然,他想不出外表看起來儒雅謙和的江振輝會是這樣一個人,卻又不得不相信這些了。
因為他深深的明白一點,眼前這個男子,不是普通人,他是國際刑警精英部隊的fightinghawk,他是一名高級警司。
同時,也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愛施旎,他說到“我的女人”時,分清能看到他眼底濕潤的光澤。
“我能幫你什么?”最終鄭楚文垂下握拳的手,揉了揉頭發煩躁道,“你知道,現在懷叔很信任他,已經把他當做未來女婿了。小旎雖然什么都記得了,也不記得他,但是你知道嗎,自從上次在美國時,江振輝為了救小旎受傷后。小旎就覺得虧欠了他,我相信她不會輕易離開他了。”
陳振炎冷哼一聲,“在美國的事。不會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鬧劇,他早就已經撤案了。”
“什么?”鄭楚文更加詫異,“怎么可能?都說他的手差點廢了?”
“不是還差點嗎?”陳振炎不動聲色道,“這樣一斧頭下去,連骨頭都沒傷到,當美國聯邦警察都是白癡嗎?”
技術如此拙劣,他江振輝當真是惜命。也好再他惜命。不然也不會怎么容易就讓人看出破綻不是?
鄭楚文恍然,“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可真是卑鄙!”
陳振炎輕笑一聲,對于江振輝的人品。他早已懶得評論了。
“陳警司,你說吧,到底要我做什么?”鄭楚文向下定心般問道。只要想到未來小旎跟這樣的人渣永遠在一起,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也不是什么很難的事。施旎身邊有我家的鑰匙。你只要幫她找到鑰匙并帶她過去就行了。”陳振炎說。
“這么簡單,你為什么不自己找她?”鄭楚文一問出口,就感覺自己的話多余了,原因很簡單,現在施旎只記得他鄭楚文而不記得陳振炎了。
但從陳振炎嘴里說出來的原因似乎更多點,“因為,江振輝以為我不在香港,還是就是施旎她——可能真是不記得我了。”
說著。深邃如潭的眼底,劃過一絲寂寥。“可是,我相信她會慢慢記起來的,那是我們的家。”
“你確定,以后都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我就答應幫你,可是,如果有一天,再有人讓她受傷,我一定不會再袖手旁觀了!”鄭楚文說得無比堅定,連牙齒都在作響。
“好,一言為定。”
陳振炎說得同樣篤定,可人生有時就是變幻莫測到無常的不是嘛,誰又能意料到未來呢?
游艇環著南丫島轉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終點。望眼回顧,那開闊無邊的大海,雄渾而蒼茫,把城市的狹窄、擁擠、嘈雜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江公館的晚宴之上,江家母子今晚似乎是有意想把施旎留下來,給她斟了滿滿一杯的紅酒。
因為正置寒假,江琳朗一直陪伴在法國療養的爺爺身邊,自然不在場,而江琳晴知道是怎么樣的家宴,有些不樂意,就推說有事,江家也就江振輝跟父母三個人在家。
而江宇風一直坐在輪椅上,此時已經在房間里休息了。
所以名義上是家宴,實際在場的也就是江振輝、向詠薇母子跟施旎父女,四個人而已。
意外的是,施旎居然還記得她來香港后,曾經喝醉過兩次,為此還住院的事。
眾人一聽都吃驚不已,怎么人都能忘記,這事卻還能記得那么清楚?
“呃,人命關天的事,當然印象深刻。”施旎回答得也是有板有眼。
施懷璋一聽女兒還喝醉酒住過院,自然不敢馬虎得讓她再冒險了。
江家人也自覺不好意思,江振輝更是自責的說:“我都忘記了你胃不好,那叫玲姐給你換上果汁吧。”
玲姐把果汁送到她面前時,差點就一個失手,全倒在她身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施小姐。”玲姐連連道歉著并為她擦拭著果漬。
可施旎的一條漂亮裙子,還是不可避免的得臟了。
于是,又上演上樓換衣服的戲碼。
讓施旎感奇怪的是,那個玲姐看她的眼神,整個都是怪怪地,一幅欲言又止,亦步亦趨的樣子,她一直跟在施旎身后,幾次就要開口又生生止住了。
施旎終于還是問出了口:“您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玲姐猶豫了下,斟酌道:“施小姐,真是要跟大少爺訂婚了嗎?”
“這個問題……”施旎很想說,太叫人頭痛了,想想又覺得不太妥當,只好說,“呵呵,好像是的。”
“好像?終身大事,能說好像嗎?”看來,連這位素不相識的江家女管家,都替她迷糊捏了一把汗。
施旎還是不知悔改,“這個問題太深奧了,終身大事哈?”
看著她這個樣子,玲姐更急了,“你要真的跟大少爺訂了婚,是不是說明,振炎少爺他……真的是回不來了?”
“振炎”兩個字進入施旎的耳膜,腦海之中立即混沌起來,她正頭疼著不知道想到什么的時候。
更衣室外面的過道里,突然間響起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由遠而近,最后停在了門口。
施旎望出去,總感覺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子,他的面部特征好熟悉。
棱角分明的下巴,孤傲的目光……
施旎看得一陣恍惚,他在打量著自己。
玲姐見了他,頗為吃驚的喚了聲,“老爺?”
“振……振炎……呢?”他嘴唇顫動,連臉都漲得通紅。
那是施旎醒來之后,聽到得最為艱難的聲音,仿佛用盡了全力才發出來的。
她一時有些呆愣,直望著他的表情,更發覺得恍惚了,這個名字,為什么那樣熟悉不已呢?
“老爺,您別急,振炎少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玲姐很后悔剛剛問出的話,她想來一定是自己的話,刺激到了江宇風。
“他……在哪……”依舊漲紅著臉,只是現在連整個身軀都在顫抖了一樣。
那是一個悲哀至極的父親,曾經風光無限、不可一世,最終卻落得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跟孩子也保護不了。
“老爺,您別激動啊,振炎少爺一定會沒事的。”玲姐來來回回也就這幾聲勸,其他的話,她壓根已經想不出來了。
施旎愣愣的繼續望著他,他的昏黃的眼底有她的倒影,他的目光一直直視著她,久久才又憋出幾個字:“我……的兒子……”
淚眼不知不覺中已經溢出眼框,施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之間那么傷心起來。
好像,這個輪椅上坐著的父親,他口中的兒子,是她什么重要的人一樣。
淚水模糊了眼,施旎蹲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聽見自己說:“他會回來的。”
江宇風聽了她的話,居然也安靜了下來,許久,他點點頭推動著輪椅離開了。
望著這個哀傷的背影,施旎用雙手撫去雙頰的淚水,回頭問玲姐:“那個人——你們說的那個人,我一定認識的,對不對?”
玲姐強忍著眼淚,低頭道:“施小姐,我聽說你失憶了,原來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失憶了,可是,我想,如果我還能見到他一定可以記起來的。”施旎喃呢著說。
玲姐聽了亦是一陣動容,她嘆了口氣道:“施小姐,有些話,我知道自己不該說的,可是,我今天如果不說,一定會良心不安的,一輩子都會。”
“你說吧,我聽著呢。”
“施小姐,雖然大少爺看起來人很好……可是,我總感覺,他對振炎少爺是不會好到哪里去的,現在老爺跟老太爺都病成了這樣,振炎少爺也不知所蹤,你們這個時候要訂婚——”話到這里,玲姐很知趣地不再往下說了。
施旎雖然一知半解,但話里的大概意思,她還是能聽出來的。
抿了抿唇,她鄭重的說:“我回去會再考慮考慮的。”
希望,我今天的話不要影響了施小姐的心情才好。”玲姐還是很不放心的說,“看得出來,大少爺跟太太都很喜歡你的。”
“這點,我也看得出來,可是,你放心吧,就像你說的那樣,終身大事,怎么可以馬虎呢,迷迷糊糊的在一起了,如果到時候兩個人真是感覺不合適,還是會分開的不是嗎?”施旎像在安慰她,又像在警告自己,“我會慎重的,不想帶給自己遺憾。”(……)